第52節(jié)
“你陪我嗎?如果你陪我的話,住一萬年都行啊?!?/br> 秦頌怪道:“我為什么要陪你?” 洛溪托著側(cè)臉,沖著秦頌眨眨眼:“自然是一男一女,繁衍生息啊?!?/br> 隔了好一會兒,終于有了動靜。洛溪總算是見到了這位神人。 不是花花描述的那種野人的狀態(tài),他穿的很普通,就像一個農(nóng)家漢子,手里拎著兩條魚,腳上穿著黑色雨靴,相貌倒是很俊美,皮膚有些不健康的白。 楚敘看到他們微微一愣。 助理先生上前一一做了介紹。 楚敘在他們每個人臉上停留了幾秒鐘,隨后不聲不響地開門。 秦頌從藤椅上站起來:“能借兩塊冰嗎,我們這有人腳扭傷了?!?/br> 楚敘并沒有回答,開門進屋,一會兒就拿了一碗的碎冰出來,交給秦頌以后,又準備進屋了。全程一言不發(fā),洛溪都懷疑他是啞巴了。秦頌把冰塊交給洛溪讓她敷在傷口上面,叫住了楚敘:“我知道你一直想要一張畫,現(xiàn)在那張畫就在我手里。” 楚敘豁然轉(zhuǎn)身,在那一瞬間他那一直黯然無光的雙目一下好像有了生機一樣,他盯著秦頌,像是在打量又像是在判斷他話的真假,隔了一會兒才道:“條件?!甭逑牭剿穆曇艉苌硢。袷巧车[在砂紙上滾過,很難聽,卻也有種穿透人心的魔力。 秦頌慢慢地說:“很簡單,我收購了eco,想請你出山?!?/br> 楚敘緊緊地凝視著他,隨后垂下視線,看樣子是拒絕了。 秦頌冷冷地看著他,目光如炬,就算眼前的人是活死人,也能被他看的無地自容:“我聽說,你曾經(jīng)說只要誰能夠把畫給你,任何條件你都會答應,如今看來,傳言是假?!?/br> “真的?!背⒂昧ξ站o了拳頭,他面色痛苦,“只是,我已經(jīng)避世5年,我做不了了?!?/br> “這就不是你要考慮的,是否能勝任,我相信自己的判斷力?!?/br> 楚敘看著秦頌,好一會兒才搖搖頭,像是自嘲又像是在說秦頌:“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br> “正是年輕,所以才有狂妄的資格。何況,我從來沒有判斷失誤過。” “回去吧?!背⒕芙^交流。 “等一下。”秦頌接過助理先生拿過來的畫,“不管你是否愿意就任,這幅畫我原本就要送你的?!?/br> 楚敘疑惑了:“送我?你要知道,就算你這么做,我也不會答應你的。”許是說順暢了,這會兒的聲音倒是沒有一開始那么刺耳難聽了,但也說不上多動聽,配合著他那張俊臉,倒是很不搭。 秦頌大方坦蕩地說:“當然?!?/br> 楚敘倒是糊涂了。 秦頌把畫遞給他,楚敘看著湊到自己面前的畫,又確認了一遍,秦頌當然是相同的答案。楚敘把畫接過來,卻沒有直接打開,而是盯著那畫發(fā)呆,他拿著紙的手微微打顫,臉色更加蒼白了,洛溪真怕他隨時都會倒下去。 “為什么?”楚敘喃喃地問,想不明白。 這明明是一個相當有利的談判籌碼,對方卻如此輕易地給了自己,還沒有任何附加條件。任誰都會覺得是陷阱。 “算是為了我母親吧?!鼻仨為_口。 法務總監(jiān)和助理先生很有眼力地離遠了些,順帶著把老鐘一同拉走了。 院子里就剩下三個人。 “你母親?”楚敘很是疑惑。 秦頌背著手抬頭看著天上的云:“她就是當初買下這幅畫的人?!?/br> 秦頌的聲音很好聽,此刻卻顯得低沉,帶著莫名的傷感,叫聽到的人也跟著一起難受起來。 秦頌說,他mama特別喜歡這幅畫,她覺得作者作畫的時候一定是飽含著強烈的情感,是可以為對方付出一切就算灰飛煙滅也在所不惜。她一直很想認識作者,聽聽她的故事??上]有這個機會了,她早早就過世了。 楚敘一直垂首沉默地聽著,沒有任何反應,洛溪聽的都快哭了,直到聽到秦頌mama對畫的評價的時候,渾身震了震。 作者是誰?他最清楚了。 正是他的愛人。他愛人是個畫家,并不出名,擅長畫風景,她一生之中只畫過一張人物畫,那就是楚敘。她畫楚敘這張人像畫用了很長的時間,久到楚敘都不知道她什么時候完工的。 那時候楚敘忙著工作,甚至恨不得每天都住在公司,他們夫妻之間,一個月能見到兩三次都算多的。 直到他愛人死了,他才知道原來愛人已經(jīng)生病很久了,她一直都沒告訴自己,默默地承受著傷病的痛苦,還在生命最后的時光里,耗盡心血為自己留下了一張自己的畫像。 等他處理完愛人的喪事以后,才發(fā)現(xiàn)那張畫已經(jīng)被愛人的家人拿走賣掉了。 買家很神秘,他怎么都查不到。 這就成了他一直以來的心病。 第59章 楚敘拿著畫卷,小心翼翼的不敢用力,生怕給弄壞了,他聽完秦頌講的話,雙眸微闔,嘴唇微微顫抖著:“你母親比我懂她。” 這些年他一直在尋找這幅畫,可真正拿到了又不敢打開。 那是他愛人所有的心血和情感,凝聚了她對他的思念,愛還有祝福??墒侨缃?,他卻沒法做出任何的回應。 天人永隔,永遠是最大的殘忍。 秦頌微微頷首:“我母親她,一生都為愛情而活?!?/br> 洛溪猛地抬頭,秦頌的表情很自然,并沒有什么變化,仿佛是在講別人的事情一樣??陕逑蟹N直覺,秦頌說這話的時候并不開心。 楚敘沉默許久,說了句耳熟能詳?shù)脑挘骸吧\可貴,愛情價更高?!?/br> 秦頌并沒有回答,只是他嘴角的弧度有些奇怪,像是在嘲諷著什么。 楚敘卻沒有注意他的表情,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低語著:“可惜,我那時候并沒意識到這些,如今想要回頭,卻已經(jīng)晚了?!?/br> 秦頌冷靜地說:“逝者如斯,為何不朝前看呢?!?/br> 楚敘一聲不響,靜默地站著。 秦頌慢慢地說,他的眼神很堅毅:“人生很長,誰都無法預知明天,不能永遠活在過去?;蛟S下一秒你就會遇到另外一段感情,更何況除了愛情之外,這世界上還有太多的事情可以做,不應該把自己束縛在小情小愛之中?!?/br> 楚敘固執(zhí)地搖搖頭:“你不懂,于我,這個世界已經(jīng)死了?!?/br> 秦頌卻不認同:“我也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親人離世,但時間會告訴你,這只是一個節(jié)點,不是終點。現(xiàn)在作為旁觀者,我比你看的清,你現(xiàn)在的做法很不理智?!?/br> 楚敘輕笑一聲,表情卻毫無變化:“生活中如果所有的事全部用理智來衡量,那有什么意義?!彼j廢地嘆了口氣,整個人好像被抽干了所有的生氣,眼神也暗淡下來。 秦頌還想繼續(xù)說什么,楚敘卻直接回屋了。 洛溪就剛才的對話做點評:“小哥哥,事實證明你擅長商業(yè)談判,但是卻不適合當一個說客?!备螞r,你的觀點和楚敘完全是沖突矛盾的,一個過于理性,一個太過感性,能說通才怪。洛溪默默地想。 秦頌直直地看向洛溪,目光銳利,如一把利劍射了過來。 他這樣子一般人看了都忍不住心虛氣短,洛溪卻毫不在意,輕松地點著自己的下巴:“我實話實說啊,你不要一臉想要滅了我的表情。” 秦頌皺起了眉頭:“你有什么建議?”話是這么說,卻也沒指望洛溪能說出什么來。 洛溪攤攤手,老實地搖頭:“沒有,他一看就很頑固?!彼D(zhuǎn)轉(zhuǎn)眼珠,“不過,我看楚敘估計也沒有心情做飯了,要不然我們幫他做吧?!?/br> “不去。”秦頌一時沒想明白洛溪的意思,這會兒也沒有閑情逸致陪她折騰。 洛溪喊了兩聲老鐘。 “你叫他干什么?”秦頌微微不滿。 洛溪很自然地說:“你不去,我只能找別人了?!?/br> 秦頌過去扶住洛溪,洛溪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容,隨后靠在他懷里,單腳跳著進了屋。 屋里很簡單,就幾把凳子和一張桌子,光線充足,屋里亮堂堂的。 楚敘正坐在凳子上發(fā)呆,整個人完全不在狀態(tài)。要不是他眼睛還在動,洛溪都懷疑他追隨愛人去了。那張畫還沒有展開來。不知道是不是洛溪的錯覺,總覺得他周身環(huán)繞著一層黑霧,仿佛被死神定了標簽一樣。 也是,哀莫大于心死。 洛溪湊過去,征詢他的意見:“我看也快到吃飯時間了,我們過來幫忙燒飯,順便蹭頓飯吃,行嗎?!?/br> 楚敘無意識地抬頭看了她一眼,應了一聲,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聽見。洛溪可不打算反復確認,就催著秦頌去了廚房,發(fā)現(xiàn)里面還是用的土灶臺,這個使用起來有一定的難度,兩個人面面相覷,意識到兩個問題,一,他們不會用灶,二,他們不會燒菜。 好在老鐘聽到叫喚后就過來了,他擼起袖子就開干,動作相當熟練,沒一會兒灶臺也旺了,鍋也熱了。 幫不上忙的兩個人自覺地出來了。 楚敘還是老樣子,跟老僧入定一樣。 洛溪仔細觀察了一下他,很難想象,這曾經(jīng)是一位時尚界的巨子,一言一行都能成為焦點引領潮流,現(xiàn)在眼前的這個人,就是一個為情所困的普通男人。 只是,他如何后悔如何痛苦,他愛人也永遠不會知道了。 秦頌說,不應該沉浸過去,但是顯然,這個人已經(jīng)徹底把自己禁錮住了。 但是,他的心魔究竟是因為失去了摯愛,還是因為后悔當初的行為呢。 老鐘的動作很快,簡單的三菜一湯,不多時就擺好放在桌上了。他擦了擦圍裙:“飯是急火,可能硬一點,不知道你們慣不慣。” 洛溪說:“灶上的飯才香呢?!彼宋亲?,“哇,好香。”桌上的菜,一個炒青菜一個黃瓜炒蛋再加一個魚湯,實在是見到到了寒酸的地步,好在都是純天然的,倒是色相俱全,洛溪看向楚敘,“主人不上桌的話,我們可不敢先吃啊。” 楚敘抬起眼皮看了她一下,然后慢吞吞地坐到飯桌前。其余人才一并坐下。 老鐘倒是實在,一會兒工夫三碗飯下去了。 洛溪一直努力活躍氣氛。偏偏,楚敘就像個活死人一樣,一點反應都沒有。 飯后,洛溪跟著楚敘一起看著畫發(fā)呆。 楚敘估計也受不了有個人一直在他邊上,忍無可忍,總算是開口了:“你想干什么?” 洛溪老實回答:“我就想知道你究竟什么時候才會打開它?!?/br> 楚敘大概覺得她做這事情實在無聊,眼神微微變了變,像是在看白癡,可他又不能把人趕走,只好說:“我并不想打開?!?/br> “為什么?你不是一直想要拿到嗎?”洛溪意有所指,“葉公好龍嗎?”她說話的時候笑嘻嘻的,說出來的話,卻像綿綿的細針,直直地往人傷口處捅。 楚敘總算認真地看了她一眼。他以為這只是一個漂亮的跟著總裁來游山玩水的女人,但是現(xiàn)在看來,他大概是看錯了。 洛溪依然帶著笑:“需要我?guī)湍愦蜷_嗎?你就不怕秦頌拿個假的騙你哦?”她像是開玩笑一樣地調(diào)侃,“我可不是胡說啊,他說不定真會這么做?!?/br> 有這么拆臺的嗎? 楚敘那一直是活死人的表情終于繃不住了,他無語:“你們不是一起的嗎?” 洛溪看似無意地說:“是啊,一起又如何,夫妻還會離心呢。多少相愛的人最后成了死敵。”洛溪一直注意著楚敘的表情,見他微皺起眉頭,似想反駁,搶在他前后,搓了搓手,說,“要不然,我就打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