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她溫和的看著陳凝凝,“快別折騰了?!?/br> 陳凝凝轉頭看她一眼,默默穿上鞋子,待旁人都進了屋內(nèi),只剩她們兩個人的時候,才低聲問:“映晚,你在船上為什么……為什么要我走?” 那賭上的是自己的性命,就讓別人離開,自己落在那條破船上。若她是個壞人呢,但凡有一點兒私心,晚點兒去救她,她可能就……就沒命了。 怎么能做到直接讓旁人走? 映晚愣了愣,無奈笑道:“我不是說過了嗎?” “你……”陳凝凝聲音哽在嗓子里,盯著她好半天才道,“不說這些了,如果日后你有需要的,只管找我,我拼了命也會幫你?!?/br> “哪有這樣的事兒?!庇惩硎?,“你不用多心,換了旁人我亦會如此?!?/br> “我知道。” 映晚主動去拉她的手:“她們都進去了,我們也去吧?!?/br> 陳凝凝“嗯”了一聲,兩人一同走進去,進門前,映晚聽見她聲音極小地說了句:“對不起?!?/br> 她心里有些難過,當時映晚能毫不猶豫地讓她走,她就真走了,留她一個人。 若是映晚出了事兒,陳凝凝大約也是一生愧疚。 幸而…… 映晚沒有回答,只笑了笑。 這間屋子里跟方才已經(jīng)不太一樣了,姑娘們的丫鬟拿來吃喝玩樂的用具,放的滿滿當當,將這清雅的涼亭搞的宛如宴客的客棧。 有陳凝凝帶著,映晚很快融入進去,倒也不會顯得生疏。 可惜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總有人在你開心的時候找你麻煩,看著姍姍而來的沈沅同蘇玉如,映晚臉上撐起溫柔的微笑,卻沒有講話。 只陳凝凝笑瞇瞇道:“公主怎么也過來了?” 方才眾人一同去了前廳,只這二人不知所蹤,這會兒竟又找來了,真真是陰魂不散。 沈沅亦不嫌棄自己煩人,笑著在陳凝凝身側坐下,目光又落在映晚身上。 映晚心中警鈴大作。 果不其然,下一瞬就聽她道:“我在外頭看見一條船,像是皇長兄的,難不成郡主和皇長兄來過這兒?” 好在早有準備,不至于被人打的手忙腳亂,映晚笑道,“是在這兒上的岸?!?/br> 她不認為有什么不能說的,只定定看著沈沅,反問道:“有什么問題嗎?” 在哪兒上岸其實都一樣,根本沒有任何問題,只有你自己心虛才會覺著有問題,當你平靜又冷淡的時候,就不會有人多想了。 沈沅溫聲道:“當然沒問題,就是想問問郡主罷了,待會兒好教人把皇長兄的船拖回去?!?/br> “這就不勞公主費心了?!标惸律纤淖?,傻呵呵道,“太子殿下肯定會派人來的?!?/br> 沈沅卻道:“這一點小事兒,哪兒值得皇長兄cao心,我能幫她做的就幫了?!?/br> 陳凝凝不再言語,只笑著拉映晚道:“你喜歡這兒嗎?” “喜歡呀。”映晚含笑回答她之后,主動看向沈沅,“公主不必費心,我和太子殿下回去的路上他已經(jīng)吩咐人處置了,若公主再派一次人,沒得白白讓人多跑一趟?!?/br> 沈沅臉色淡了淡,“是嗎?” 映晚不做回答,只一直笑著。 沈沅幾次三番找她麻煩,給她不痛快,她屢次忍讓,只為自己辯解,從來沒有讓沈沅真正下不來臺。 結果她卻不肯罷休,那就休怪旁人不給她面子了。 這話雖然是假的,但能惡心沈沅一把就足夠了。 這幾人針鋒相對卻沒能影響一群女孩子玩鬧,本就是年輕少女,玩起來拉都拉不住,一直瘋玩到天色暗沉,夕陽西下,有人來喊了才反應過來該走了。 通紅的夕陽下,安王府門前車水馬龍。 女孩子們都跟著家里人離開,只映晚沒走,反而被請到了安王府前院,安王和安王妃都在,沈時闌和那位神奇的安王世子亦在。 瞧見映晚,那沈時嶺就跟瞧著金子了,雙眼放光。 沈時闌目光沉了沉,淡淡道:“阿嶺!” 安王看看自己兒子,又看看映晚,含笑捋了捋胡子,笑道:“郡主且坐,今日之事,我想我們應當給你一個交代?!?/br> 映晚點了點頭:“安王殿下請講?!?/br> ·“大理寺協(xié)助我們審問清楚了,是府上家丁與陳氏有舊怨,才處心積慮混入府中,等著借機報仇,不曾想會連累郡主……”他嘆口氣,“你遭此無妄之災,是我們府上的過錯,特意備了禮物向你賠罪,還望郡主莫要嫌棄。” “是嗎?”映晚微微一笑,接過侍女遞過來的禮盒,“既然是這樣,那映晚就卻之不恭了?!?/br> 這話拿來騙三歲孩子或許有用。 一點舊怨就敢讓人對陳家下狠手,真是可笑。 但安王既然這么說,那就證明這個人不能被說出來,甚至于連安王本人都要忍氣吞聲。映晚心中有數(shù),不會胡攪蠻纏。 她接受的太快,安王反而有些感慨,只得道:“那個家丁已經(jīng)被我送去大理寺處置了,你若有不滿,只管說出口,本王盡力而為?!?/br> 映晚搖搖頭:“沒有?!?/br> 她柔聲道:“既然已經(jīng)真相大白,我便能放心了。” 沈時闌突然站起身,從映晚身旁走過,回頭道:“走吧?!?/br> 映晚一愣,“殿下?” “回宮?!?/br> “哦?!庇惩泶舸魬艘宦暎B忙朝著安王夫婦行禮告辭,追上他的腳步。 身后安王喟然一嘆:“是個好孩子,可惜了……” “可惜什么?”沈時嶺問。 “陛下要將她嫁給六皇子,好好一個姑娘就這么毀掉了。”安王嘆息道,“可惜本王亦無能為力,蔣貴妃親自求的親,恐怕沒人能說動陛下?!?/br> 安王妃蹙眉道:“她是皎月的女兒……” “誰的女兒都沒用!”安王直接道,“不管她是誰的女兒,六皇子都是陛下親生兒子,誰比得上他?” “父王?!鄙驎r嶺目光灼灼,充滿少年人的勇氣,“我要去找皇伯父求娶她!” “你?”安王嗤笑一聲,“你去試試看吧!” 沈時嶺道:“我會成功的!” 他捏緊了拳頭,看著映晚離開的方向,眼中光芒四射。 這廂映晚隨著沈時闌走出安王府的大門,坐上自己的馬車,靠在窗戶口小聲喊一旁騎馬的沈時闌:“太子殿下?” 她撩開簾子看,看見沈時闌回頭,輕輕嗯了一聲。 映晚問:“今兒到底怎么回事兒?” 沈時闌并不瞞著她,淡淡道:“皇后所為。” 他這么一說,映晚才算是明白為何安王夫婦不敢言語,反而要護著那幕后之人了。 原來是皇后所為。 映晚乖巧地點點頭。 是皇后干的,那一切就合情合理,讓人無話可說了。 第29章 映晚默默放下簾子,在車里坐穩(wěn)了,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心。 皇后想要沈時闌娶蘇玉如做太子妃,可太后想要他娶陳凝凝,因此蘇家和陳家大約是有些糾葛的,這次的事想要對付的應當也不是陳家,而是陳凝凝本人。 皇后不會讓陳凝凝真的淹死在湖里。要真的出了人命,還是陳家的女兒,那皇后定然是脫不掉干系的。 因此只消安排一個男人把她從水里撈起來,到時候為名聲和恩情,就能將陳凝凝嫁給旁人。 這種情況下,哪怕陳家人去找皇帝告狀,也頂多讓皇后被責罵幾句。 映晚捏緊了拳頭。 現(xiàn)在差點兒出事兒的是她林映晚,沒有人會給她做主,安王府不敢得罪皇后,陳家女兒沒事兒,他們亦愿意息事寧人,所以這口委屈映晚只能咽下去。 她沒有任何能力與皇后抗衡。、 更何況無憑無據(jù),安王也好,陳家也罷,沒有任何人會為她得罪皇后。 映晚怔怔一笑,凄然無比。 你看,一個人沒有權勢的時候,就是這般卑微。 連保護自己都做不到。 在這人世間,無權無勢才是最大的過錯! 馬車進了皇城,換上轎子,一路將她送回絳芙軒。 映晚進門前看一眼沈時闌的背影,唇角勉強勾起一抹笑,眼中星光燦爛,艷麗絕倫。 可當她回過頭時,那光芒卻漸漸黯淡下去。 至此一別,再無交集。 不知為何,心口酸酸脹脹的,一陣一陣發(fā)疼。 明月升起,星辰掛滿天空,一閃一閃,好似她的眼睛。 挺好的,過了今夜就又是清晨,依舊陽光燦爛,所有的不愉快都會埋藏在深夜里,不為旁人窺見。 **** 翌日。 映晚上午去了太后宮中抄經(jīng),下午回了絳芙軒,便一動不動坐在書案前寫字,沒有別的舉動。 清荷不解地問她:“郡主不去東宮了?” 映晚寫字的手頓了頓,含笑回眸:“我去東宮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