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節(jié)
趙天青嘖嘖稱奇:“這倒是。不過一千多個人,抽三五個,被抽中那可真是天選……” 女主持:“下面就請二班班隊最后頭那個留長頭發(fā)的男生再上臺來說一下你想對十八歲的你說的話吧?!?/br> 趙天青猛地剎車,驚恐地看向江淮。 江淮:“……” 能在一千五百多個人里頭被挑中,這種cao蛋事江淮是不相信概率的。 尤其是女主持的描述,“長頭發(fā)”……她叫江淮上臺的話替換成“請級部所有留長頭發(fā)的男生上臺發(fā)表演講”同樣成立。 這不是江淮第一次上演講臺。 他從主持人同學(xué)手中接過話筒。 “如果讓你給十八歲的你寫一封信……你會寫什么呢?” 江淮低下眼,手搭在后頸摸了摸。 底下嘈嘈切切地似乎在小聲說什么,他在臺上聽不清。 他沒別的要說的。 “謝謝吧。”他說。 主持人愣了下,沒有聽懂:“嗯?” “如果要對十八歲的自己說什么話的話……”江淮微微側(cè)過臉,輕聲說,“去找你應(yīng)該去找的人。你欠他們一聲謝謝?!?/br> 欠老秦,欠衛(wèi)和平,欠林飛,欠江總,欠趙天青,欠許文楊……欠薄漸。 他對上薄漸的眼。 他看見薄漸用口型對他說: 聽見了。 “百日誓師”臨近末尾,放起輕緩的純音樂。 三月。 江淮坐回足球場的假草坪,但草長鶯飛也已不遠(yuǎn)。 薄漸是最后演講。隔著密密集集的人群班隊,江淮坐在最后頭,看不到薄漸的臉,只聽見薄漸的聲音,熟悉而沉靜: “……愿你一生有所熱愛,一生有所熱忱,一生心火guntang,永不熄滅,往更自由的明天去?!?/br> “敬你我,敬理想,敬逆旅。” 四月份高考體檢。 學(xué)校帶隊去附近的醫(yī)院,分班去,一次七個班。 二班是在第一批。 高考體檢還算正規(guī),但主要是檢查身體健康,身上有無疤痕紋身,體檢項目挺多,但大多數(shù)都是測身高體重肺活量紅綠色盲這種項目。唯獨關(guān)注度稍高些的就是要抽血,檢查有無疾病。 重檢第二性別也包括在抽血項目里。 分化期從十三四歲就開始了,絕大多數(shù)人都能在成年前完成分化……但不排除有極少部分人,進(jìn)分化期晚,十三四歲檢測是beta,然而幾年后又分化成了alpha或者omega。 但高考體檢能排查出來這種情況的概率極其低。 因為基本不會有誰遲鈍到自己進(jìn)分化期,換了個性別都覺察不到。 級部體檢分了四批,二班在星期一上午的第一批。 “明天學(xué)校體檢。”薄主席鳩占鵲巢,坐在江淮的書桌椅上,翻江淮的卷子,喝江淮的礦泉水,手腕上還戴著江淮的皮筋。他偏頭看向江淮:“你準(zhǔn)備怎么辦?” 今天薄主席又打著幫江淮復(fù)習(xí)的名義來江淮家蹭飯。 江總每每都無比歡迎,薄漸還沒到,就出門買菜去了。 江淮在換褲子,背弓得很緊,t恤顯出后背的線條。 頭繩被薄漸擼了,頭發(fā)也散著。 薄漸沒忍住,過去撐在江淮床上,從后把江淮的t恤掀上去。江淮腰瘦,跪趴著腰眼會陷得很深,蒙著溫?zé)岬暮節(jié)伞?/br> 他手指摸索過去,他在江淮背上留了不少吮痕。 “還能怎么辦……”江淮褲子剛穿到一半,薄主席又把他t恤給撩了。他扭頭打開薄漸的手:“別掀我衣服?!?/br> 薄主席乖乖松手,在后面幫男朋友把衣角整理好:“你要我?guī)湍銌???/br> 剛幫完?,F(xiàn)在江淮聽見“幫”這個字就喉頭發(fā)緊,腦子里的那些事不知道飄到哪去了:“不用了……不是剛做過嗎?” 他提上褲子,腿根發(fā)紅。 薄漸靜了會兒,低眼看著江淮套上褲子的腿根笑:“你想哪去了。別這么色情,我問你問的是你需不需要我下周幫你體檢作弊?!?/br> “……”日。 他扭頭過來,睨著薄漸:“體檢還能作弊?” “別的作弊不了?!北u拉著江淮的手,輕聲說:“但我可以幫你把你體檢結(jié)果的第二性別改成alpha。” 江淮看了薄漸半晌。 他沉默地從薄漸手腕上捋回頭繩,拿手?jǐn)n了攏頭發(fā),重新扎起來?!安挥昧??!苯匆е^繩:“不用改,就這樣……改回omega吧?!?/br> 薄漸一怔。 江淮瞥過去:“不然讓你爸媽一直以為你在和一個alpha談戀愛,也不大合適?!?/br> 薄漸慢慢蹙起眉來:“如果你不想說,沒必要因為我……” “自愿的。”江淮攏著后腦勺的頭發(fā),低頭親了下薄漸:“我想了好久了。當(dāng)omega好像也沒有什么不好?!?/br> omega是孱弱、無能、不堪一擊的。 omega撐不起擔(dān)當(dāng)。 這些固執(zhí)已見的人的歧視,未嘗不也是他自己的偏見,他自己的牢籠。 “而且,”江淮稍頓,面無表情道,“當(dāng)omega我就不用和你住一個宿舍了?!?/br> 薄漸:“……!” 四月體檢,五月出體檢單。 體檢這件事,江淮的思路很清晰:等他體檢單出來,老林百分百是要找他的。因為體檢單就直接在班里發(fā)給同學(xué),所以也瞞不住其他同學(xué)……但在學(xué)校公不公開,江淮都無所謂。 就是家里難搞。 尤其是要怎么跟江儷坦白這件事。 江儷是肯定不會相信他什么晚分化,沒發(fā)現(xiàn)自己是omega的這種屁話。 他就只能從初一跟老秦?fù)Q血樣這件事開始提起。 要是再被江儷知道他這幾年還打c型抑制劑……基本他就可以被江儷打包出門扔進(jìn)垃圾桶了,老秦以后也別再想到他家來玩。 江淮想想就很他媽的頭疼。 “我怎么跟我媽說?”江淮蹲在衣櫥前,最低格放著一個手提式的白色冷藏柜。里頭的抑制劑已經(jīng)很久很久很久沒有被用過了。 薄漸蹲在他身邊,拉開冷藏柜:“你別擔(dān)心。阿姨不是說無論你選擇什么,她都支持你么?” “支持個屁。”江淮掀唇:“要她知道我是omega,還打了四年抑制劑……你也知道,還一起跟我瞞著她,在高考結(jié)束前我可能就跟你見不了面了?!?/br> 薄漸:“……” 薄主席扭頭,神色自若道:“那就別說了?!?/br> 江淮:“……我怎么不說?” 薄漸:“學(xué)校那邊我去聯(lián)系,先瞞著她,等高考結(jié)束以后你再告訴咱媽你是omega?!?/br> 江淮靜了會兒。 其實他也正有此意,就是沒地方去找學(xué)校,讓老林看見體檢結(jié)果別給他媽打電話。 “這樣也行,其實我也不大想現(xiàn)在和我媽說,但還有個事我想跟你說……”江淮難得主動勾住薄漸肩膀,倆人蹲衣櫥前頭,江淮從旁邊勾著他脖子,要說悄悄話似的:“就是您少他媽隨地?fù)鞁?,誰你媽,那我媽,懂?” 薄主席:“……” 二中學(xué)禮樓后頭栽了許多銀杏樹。 四月份,圓鈍的小綠扇子伸展開,樹底的青草冒出來。 天暖和了。 老林找人在教室后黑板上用白粉筆寫了個相貌端莊的大字倒計時,是離高考還有多少天。每天早自習(xí),那個數(shù)都會減一。 近五月份,幾乎每天都切身可感,今天比昨天更暖和了些。仿佛夏天也有跡可循,近在眼前。 高考是種炎熱的味道。 天愈熱,高考的味道就愈重了。 一模成績下來,江淮超常發(fā)揮,考得前所未有的好。 他把那個分?jǐn)?shù),也記在了“小江暑假計劃”的背面。 像t大近在咫尺。 江淮想,如果他高考成績能再比一模考得更高一些……他夠得著t大。 二模的考場安排是按一??荚噥淼摹?/br> 江淮上高中,將近三年,到現(xiàn)在,第一次進(jìn)1號考場。 普通的教室考場只有三十個人,但1號考場是階梯大教室,有一百個人。一排貼了十個考生號,一共貼了十排。 從0001到0100。薄漸在第一排最左邊的位置,江淮在第七排最右邊的位置。 從40號考場考到1號考場,已經(jīng)實屬三個級部都難得一見的“進(jìn)步模范”了……但江淮還想離薄漸那個位置更近些。 他想,就一定去做。 中午午休,江淮基本沒再回過宿舍。 二輪復(fù)習(xí)是專題復(fù)習(xí),其實從一輪復(fù)習(xí)開始,江淮就有個本子,本子從多少頁到多少頁是哪科,用標(biāo)簽紙貼著分類,本子紙上從必修一到最后一本選修,依課本、依單章地記著他哪個具體知識點沒明白,需要問,又有哪個知識點明白了,但是做題老是錯。 徹底弄明白了,就把這張紙撕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