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言卿手心里一下子冒了汗,緩緩打開盒蓋,里面端放的不是什么奇怪物品,而是她的手機。 她正心存僥幸,是不是霍總僅僅想把手機還給她而已,安瀾的電話突然響起,才聽了兩句就臉色大變:“你說什么,節(jié)目不錄了?!上面有人叫停?!” 言卿一窒,眼前當即發(fā)黑。 不要……不要是霍云深! “你說誰?!”安瀾抱著手機面無人色,不能置信地壓低聲,“……霍,霍氏?!” 同一時間,盒子里的手機嗡嗡一震,顯示一條新微信—— 連備注姓名都給改成了親昵的“云深?!?/br> “卿卿,分開六個小時,好受些了么?節(jié)目已經(jīng)停止,如果你不愿意,有話想對我說,來車庫,我等你?!?/br> 言卿生無可戀看了眼不遠處的墻,想干脆過去一頭撞死算了。 節(jié)目的宿舍劃分,在首輪評級前,是集體住在普通的大通鋪房,等到評級結束,再根據(jù)自己的檔次去往相對應的精美四人宿舍。 臨近午飯時間,沒有人惦記餓不餓,九十多個女孩子擠在階梯教室那么大的通鋪房里,人心惶惶。 承載著全部夢想的節(jié)目和舞臺,被臨時叫停,她們不知何去何從,有人直接小聲哭出來,感染身邊人,一時間抽泣聲蔓延。 言卿抱膝坐在最角落,用力握著手機。 安瀾不知道微信的內(nèi)容,臨走前叫她別擔心,先跟大部隊在一起等消息,不相信霍氏真的這么絕,無冤無仇的要讓乘風視頻完蛋,一定有轉圜的余地。 言卿抱著渺茫的希望,蜷住身體,盼著能等來一個麻煩解決的消息。 她不愿意,也不敢去見霍云深。 但事與愿違,過了不久,就有工作人員進來,面如土色宣布:“非常抱歉,我們遇到了重大問題,請大家提前做好離開節(jié)目的準備?!?/br> 偌大屋子里靜了一靜,爆發(fā)出哭聲。 幫言卿化妝的女孩子們就在她身旁不遠站著,都開始無望地抽泣。 言卿指甲掐著手心,鼻尖也紅了。 霍云深這個不擇手段的大變態(tài),根本就是在逼她就范!不惜霍氏名聲,拿這么多人的心血和夢想當籌碼,讓她主動去找他! 說什么放她走,全是扯淡! 手機這時又是一震。 云深:“卿卿。” 就兩個字,卻猶如他附在耳畔親口低喃。 言卿吸了吸鼻子,騰的站起來。 見就見,她倒想看看,霍云深在她都尋了死的情況下,還要對她提什么殺千刀的要求,不管她能不能做到,至少要去試試,不能連累大家。 言卿趁亂繞過人群,從另一側不引人注意的小邊門出去,按霍云深給她發(fā)過來的路線圖找到車庫,一輛加長商務車停在陰影里,像能把人吞噬的怪獸。 反正逃不掉,死就死吧。 言卿捏著拳頭走過去,剩下七八米時,注意到車門拉開了一半,露出男人雕塑似的側影,在淡淡煙塵里,恍若一副寂靜無聲的黑白素描。 車庫陰冷,他沒穿外套,襯衫有點皺了,領口的扣子扯開三顆,整個人合眼嵌在座椅里,顯得孤絕又落拓。 他身上那種居上位者的驕矜很少,反而有種肆無忌憚的匪氣,讓人懼怕,可無法不被吸引目光。 言卿定了定神,朝他靠近,加重腳步。 霍云深猛一抬眸,深瞳里涌出光彩。 他要下車:“你來了?!?/br> 言卿連忙阻止:“不準下來,這附近有人看到怎么辦!我,我上去!” 車門一關,言卿避開跟他接觸,敏捷坐到他對面的位置:“霍云深,霍氏被你拿來這么亂用,你真是瘋了?!?/br> 他勾唇:“跟你相比,霍氏算什么東西。” 言卿抓狂:“你到底想怎么樣?” 霍云深凝視她,六個小時沒見……仿佛又一次分開了一輩子。 他抓了抓扶手冷靜,拾起紙袋給她:“當年空難發(fā)生以后,留存過你的dna,跟你現(xiàn)在的比對過了,結果擺在這里,我沒有騙你,你是云卿,你的記憶出了問題。” 言卿憤怒:“……怪不得昨晚閔敬拽我頭發(fā),是干這個用的?!你們的瘋能不能有點限度!” 霍云深低聲,近似央求:“卿卿,你先看看?!?/br> 言卿不接,無法忍受他的荒謬。 霍云深把紙張從袋子里抽出來,放在她膝上。 言卿不用看也清楚,檢測結果肯定跟霍云深的愿望一致。 霍總這么厲害,因為她跟云卿長得像說扣人就扣人,一檔斥巨資的節(jié)目說停就停,那為了說服她去做云卿,還有什么干不出來的? 一份dna報告,對霍總來說太簡單了,只要他想,證明她是別的什么卿也輕而易舉! 她要是信,等于把自己活生生經(jīng)歷過的二十二年完全推翻。 當她那么傻嗎? 言卿把報告丟給他,纖薄的脊背挺得筆直:“霍總,別搞這些無用功了,我不會相信的,麻煩你直說,究竟讓我做什么,你才肯放過節(jié)目組?” 霍云深把飛揚的紙張撿回來,捏在手里,指腹按著那個真實有效的結論,喉間澀痛。 他猜到她的反應。 可真正面對時,仍然割rou蝕骨一樣疼。 卿卿不在的三年,他身體總在超負荷,熬壞了不少地方,今天胃痛又不合時宜地找上來,他能如常坐著,已經(jīng)是強撐。 滿腔翻滾的血液都在狂亂叫囂她的名字,渴求她的溫度。 霍云深血絲纏繞的黑瞳看向言卿。 言卿如臨大敵。 “說吧!只要你不干涉節(jié)目!” 霍云深緩緩抬起手,說:“抱我?!?/br> 言卿以為聽錯了:“你……你說什么?” 他泛白的唇微微開合:“我說,卿卿,抱抱我。” 言卿分不清驚的還是氣的,耳根一紅:“你說正經(jīng)的!” 霍云深直勾勾注視她,一身對外的凌厲悍然收得分毫不剩,他不在乎示弱,一字一字對她重復,嗓音哀戚:“求你,抱抱我。” 這個要求太過出乎意料,言卿豎起的壁壘突然間派不上用場。 她手足無措,憋了一會兒,別扭問:“……你確定,我要是抱你一下,你就放過我們節(jié)目?” “確定。” “發(fā)誓嗎?” “發(fā)誓?!?/br> 言卿閉了閉眼睛,大佬根本不按套路出牌,她都不知道怎么接了,但買賣劃算,總比綁走她好,抱一下,又不會少塊rou。 為了全節(jié)目組,拼了! 她鼓足決心,驀的站起來,跨過中間隔著的小半步距離,一鼓作氣俯下身,雙臂張開,攬住霍云深骨頭嶙峋的肩膀,輕輕一抱。 霍云深咬緊牙關,眼眶瞬間赤紅。 他按住她的腰,把她拉低摟進懷里。 言卿覺得有些不對,想要掙扎時,他冰涼的手掌已經(jīng)包住她的后頸,五指慢慢收攏,指尖壓在她某處神經(jīng)上。 “卿卿,別怕?!?/br> 言卿只來得及聽完這一句,被他壓死的地方就傳來強烈酸麻。 她視野一黑,軟綿綿倒在他臂彎里。 霍云深垂下眸,癡纏地親了親她的耳垂,聲線沉?。骸肮?,我們?nèi)グ延洃浾一貋?。?/br> 作者有話要說: 求你,抱抱我。 嗚。 第6章 商務車駛出車庫,徑直開向相距不遠的一片別墅區(qū),轉過幾條曲折的林蔭路后,停在最深處一幢門前。 早已有專業(yè)醫(yī)護等在那里,見車到了,躬身低眸絕不亂瞟,等待霍總把人放到病床車上。 霍云深看都沒看一眼,抱著言卿直接進門,乘電梯上到頂樓,對穿白大褂的男人低沉說:“她在昏睡,別把她吵醒?!?/br> 何醫(yī)生點頭,順勢要把人接過,霍云深眸色一厲,攻擊性和警告不加遮掩。 何醫(yī)生秒退縮。 他在得知霍總找到失去的愛人,要帶過來做檢查的時候是震驚的,但還沒有直觀感受,等此刻目睹了霍總的態(tài)度,才真正體會這姑娘重要到什么程度。 “那我們先做身體檢查,看看健康狀況,確定一下她是否經(jīng)歷過空難,再著重測試腦部?!?/br> 霍云深雙臂穩(wěn)定,把言卿護得很牢:“隨你的流程走,我陪她?!?/br> 何醫(yī)生剛想叫護士過來,聽他這么一說閉了嘴,嘆口氣,扭頭找出胃藥:“看你臉色不對,胃疼犯了吧?先吃藥,不然怕你撐不到結束。” 一年前,他明面上成為霍總的特聘醫(yī)生,負責幫霍總安神,實際上背地里干的事兒雜七雜八。 他對外是專攻腦神經(jīng)的,成果不少,大獎無數(shù),但真正的研究領域是人腦開發(fā),說白了就像電影里拍的那種催眠暗示、記憶的覆蓋和移植,看似很懸,他都是行內(nèi)權威,還幫助警方破過不少大案。 但自從跟了霍總,他儼然變成家庭醫(yī)生,不光日常負責維持霍總精神別崩塌,還得管他頭疼胃疼。 “少廢話,快點,”霍云深沒耐心,“必須在她醒之前有結論,別讓她嚇到?!?/br> 卿卿記憶被篡改,很可能對自己受過的身體傷害一無所知,他要確定她的健康,以及……讓她記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