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認(rèn)識?！?/br>
    直到看見馬路上靠在車外等候的周然，陳迦南驚訝的都“啊”不出聲了，她指指毛毛，又指指面前這個(gè)笑的不太好意思的男人。

    “你不要怪我啊?！泵f，“是他去你家看外婆和我剛好碰上，隨手湊了一桌麻將玩熟的，后面工作上又打了幾回交道……”

    陳迦南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不是在北京嗎?！彼f，“什么時(shí)候回來發(fā)展了？”

    “畢竟都要三十了，想著還是離家近一點(diǎn)好?！敝苋坏?，“就辭職回了香江?！?/br>
    今兒這一出夠陳迦南消化一天了。

    一路上她瞪了毛毛幾十眼，沒想到這姑娘竟然瞞著她，雖說這談了也不過一個(gè)月，可看這發(fā)展趨勢，年底怕是要結(jié)婚的樣子，兩個(gè)都想盡快安定，正好湊一對。

    車上他們倆聊得很嗨，陳迦南昏昏欲睡。

    到了家里外婆在院子里點(diǎn)熏香，看見她回來還楞了一下，手里的東西掉在了地上，一直看著陳迦南都忘記撿起來。

    “有沒有很驚喜？”陳迦南伸出雙手托在下巴兩邊，擺了朵花的樣子，“陳秀芹同志？”

    外婆拍了一下她的手。

    “怎么回來也不打聲招呼?！蓖馄耪f。

    “打招呼還有什么驚喜。”陳迦南揉著手腕，“我媽呢？”

    外婆“啊”了一聲說：“這兩天和幾個(gè)老朋友出去走走?！?/br>
    “她身體允許嗎？”

    “好多了。”外婆彎下腰去撿香，“總待在屋里會悶壞的。”

    那個(gè)中午是周然下廚，做了一桌子好菜。外婆調(diào)侃陳迦南不知道珍惜，這下好了，周然成了毛毛的了，惹得一桌人都笑了。

    “你什么時(shí)候開學(xué)？”毛毛問。

    “還有大概十天?！标愬饶险f，“這次是跟老師出差，離家近先回來轉(zhuǎn)轉(zhuǎn)。”

    “工作還好吧？”外婆問。

    “還行?！彼f，“有錢給您買煙了?！?/br>
    外婆嗔笑。

    院子里的花開得正鮮艷，有小鳥落在花叢里。墻上跑過一只花白的貓，像在偷聽他們講話，一溜煙直接竄進(jìn)了鄰居家里。

    陳迦南手機(jī)這時(shí)候響了。

    第41章

    那通電話后來被她按了拒聽。

    飯桌上毛毛想著法兒的逗外婆開心，陳迦南關(guān)了機(jī)低頭吃起菜來。那頓飯吃的挺久，完了周然和毛毛去洗碗，外婆坐在院子里瞪了她一眼。

    “后不后悔？”外婆問。

    “不喜歡哪來的后悔?！?/br>
    外婆嘆了口氣。

    “我現(xiàn)在反正也說不動你了。”外婆慢慢道，“別太挑揀?！?/br>
    “知道了?！?/br>
    “外面陽光還不錯(cuò)，陪我出去走走?！?/br>
    “去哪兒？”

    她們婆孫沿著巷子走到頭，溜達(dá)到了大街上。下午兩三點(diǎn)的陽光落在身后，有微風(fēng)拂過，陳迦南扶著外婆走得很慢。

    “我剛說要干什么來著怎么忘了?！蓖馄泡p道。

    “散步哇。”陳迦南挽著外婆的胳膊笑，“還是萍陽美?！?/br>
    “你說跟老師出差什么時(shí)候走？”

    “明早吧?！?/br>
    “有沒有特別想吃的？”

    “好像沒……喝芹菜粥吧。”陳迦南說，“降壓?！?/br>
    外婆很輕的笑了一聲。

    那個(gè)晚上她是和外婆睡的，到了半夜聽到外面有貓叫，外婆披了外套起身。陳迦南迷迷糊糊的問幾點(diǎn)了，外婆說睡你的，早著呢。

    再醒來天亮了，廚房升起裊裊炊煙。

    陳迦南站在廚房門口看著外婆忙來忙去，老人拿著飯勺回頭喊她刷牙去。陳迦南伸了個(gè)長長的懶腰走向院子里，開了龍頭給牙杯接水。

    早晨的陽光照在花上，臉上，有熟悉的溫柔。

    她是吃過早飯后走的，在巷口攔了一輛計(jì)程車，車子開出很遠(yuǎn)后，陳迦南再回頭，外婆還站在原地看向這邊。

    陳迦南別開眼，鼻子發(fā)酸。

    她低頭去摸手機(jī)，看到了幾個(gè)未接來電，面無表情的又關(guān)了機(jī)。到西城已經(jīng)是傍晚，沒有直達(dá)的路線，她懶得換乘，坐了很久的長途汽車，一下車立刻吐了。

    回去酒店，李熠華老師已經(jīng)到了。

    事實(shí)上這次演出并不需要他們做什么，主辦方包攬一切，她只需要跟著熟悉場面，幫老師做一些簡單的事情。

    第一次演奏在次日傍晚，市區(qū)文化中心。

    陳迦南一直在后臺，偶爾也會走到舞臺側(cè)面，悄悄掀開幕布朝外頭看一眼，觀眾默默落座，全場安靜無聲，座無虛席。

    她想起郁郁不得志的外公。

    大概也就是個(gè)五六十歲的年紀(jì)，埋藏了一身的才華去了萍陽最普通的一所小學(xué)教書，只有在下班回了家，才會給外婆彈一首。

    沒她這么好運(yùn)，遇見柏知遠(yuǎn)那樣的人。

    一曲結(jié)束，全場掌聲不斷。老師很深情的對所有人鞠了一躬才慢慢走下場，他的妻子早已經(jīng)等在場外，就是那個(gè)喜歡給院子種花的老太太。

    “好好跟著學(xué)?！崩咸€給她鼓勁道，“你以后肯定超過他?！?/br>
    “我還遠(yuǎn)著呢?！彼Φ馈?/br>
    “成名要趁早?！崩咸f完想起什么又道，“你來這那小子知道嗎？”

    陳迦南笑了笑，沒有說話。

    “女孩子有時(shí)候就得粘著點(diǎn)?！崩咸f，“別不好意思?！?/br>
    話音剛落李熠華已經(jīng)走近，問她們說什么呢，老太太睨了一眼說女人之間的話有什么好聽的，也不嫌煩。

    陳迦南忍不住笑了。

    他們一行人去了附近的酒店吃飯，吃到一半李熠華接了個(gè)電話，讓她回文化中心一趟，說是忘了鑰匙在那兒。

    她在后臺找了半天，跑去臺前。

    彎著腰在鋼琴下面看，只覺得余光里不遠(yuǎn)處坐著一個(gè)人。她后背有僵了一下回過頭去看，沈適穿著西裝坐在最后一排。

    他的衣領(lǐng)并不整齊，目光也充滿倦意。

    陳迦南恍然發(fā)覺來這哪里是要找鑰匙，明顯是這人耍的手段。她慢慢站直了身子，撩了一下頭發(fā)，坦坦蕩蕩的直視他。

    他看著她，離開座位走了下來。

    “坐了一天的車有些餓了?！彼衿匠Ｕf話一樣淡淡道，“哪里有吃飯的地方？”

    陳迦南以為他會發(fā)火。

    “你都不生氣嗎？”她好奇道。

    他抬眉一臉的無辜：“生什么氣？”

    陳迦南有些怔，下一瞬手已經(jīng)被他握住。

    “走吧，吃飯?！彼f。

    西城是一個(gè)很偏遠(yuǎn)的小城，沒有高樓，沒有太多的汽車，一個(gè)街道和一個(gè)街道之間距離很近，路也彎彎曲曲，總是上坡下坡，像北方很安逸的小鎮(zhèn)。

    那條街除了一個(gè)商場，都是些小館子。

    “就那家吧?！彼抗馐疽獾溃霸趺礃?？”

    陳迦南只“嗯”了一聲。

    館子里有兩三個(gè)本地人，說著方言她聽不太懂。沈適點(diǎn)了幾樣小菜，要了瓶酒，大概是覺得西裝和這格外不合，當(dāng)即脫了下來。

    “喜歡這嗎？”他問。

    陳迦南覺得他哪里不太一樣了，又有些說不出來，不動聲色的皺了下眉頭看了他一眼，輕輕“嗯”了一聲。

    沈適卻笑了：“只會‘嗯’？”

    她其實(shí)有很多話想問他。

    沈適似乎并沒有想過讓她回一句，徑自倒了杯酒，小酌了一口，然后看向她道：“知道華叔為什么要在這個(gè)小地方開演奏會嗎？”

    陳迦南搖了搖頭。

    “看來沒好好做過功課?！鄙蜻m垂下眸子，又看了她一眼，“這里是老太太的故鄉(xiāng)?！?/br>
    陳迦南倒是有些意外。

    “吃點(diǎn)這個(gè)。”他給她夾菜。

    她卻有些想知道老人的故事，便問：“他們在這認(rèn)識的嗎？”

    “倒杯酒?！彼麑⒆约旱谋油巴屏艘幌?，“我慢慢跟你講?！?/br>
    果然是無jian不商，陳迦南撇嘴。

    他說的很慢，有時(shí)候故意停下來等她問一句才肯往下講。大致就是著名鋼琴家遭遇低谷來此散心和一個(gè)鄉(xiāng)野小姑娘相愛的故事，很普通的遇見。

    看她半天不語，沈適問：“想什么呢？”

    陳迦南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