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三十八

    說了一陣話之后，馮玲瓏將徐琳瑯?biāo)统龈?，徐琳瑯正欲上馬車，馮玲瓏卻也跟了上來，上了徐琳瑯的馬車。

    徐琳瑯知道馮玲瓏這是還有話要說。

    果不其然，馮玲瓏的臉上帶了憂色。

    徐琳瑯開口：“玲瓏，你還有什么憂愁的？”

    馮玲瓏嘆了口氣：“乍一想，也沒有什么好憂愁的，可是仔細(xì)一想，有一件愁事，怕是不好解決?！?/br>
    徐琳瑯問：“何事？”

    馮玲瓏緩緩道來：“我們也商議好了，從此以后，我便將真才實學(xué)發(fā)揮出來，不必再藏拙了。你也知道，若是我太出挑，我那嫡母，便要從我娘親身上打主意了，若是我父親知道我嫡母要將我母親發(fā)賣，定然是會攔著的?！?/br>
    “可是怕就怕，我嫡母對我娘親動手的時候，神不知鬼不覺，壓根兒就沒給我去向我父親求情的時間?！?/br>
    “到那個時候，就怕等我告訴了我父親，我父親就算去救我姨娘，也為時已晚……”

    徐琳瑯看向馮玲瓏：“我早已經(jīng)想到了這層?！?/br>
    馮玲瓏詫異的看著徐琳瑯。

    徐琳瑯道：“就是因為想到了這一層，我才提出我們一起開衣裳鋪子。”

    馮玲瓏有些不解。

    徐琳瑯繼續(xù)說道：“就算你永遠(yuǎn)都考末名，你就能確定你嫡母不會將姨娘賣出去嗎？”

    馮玲瓏低下了頭：“就算我一直考末名，我嫡母也有可能因為一個不高興將我姨娘賣出去。”

    徐琳瑯道：“那既然無論怎么做，你嫡母都不會善罷甘休，你何必還要委屈藏拙，現(xiàn)在看來，姨娘是你最大的軟肋了?！?/br>
    徐琳瑯看向馮玲瓏：“若是，姨娘不再是你的軟肋呢？”

    馮玲瓏嚇了一跳：“琳瑯，你心里有什么主意。”

    徐琳瑯娓娓道來：“我有幾句話要問你，王姨娘在這宋國公府內(nèi)，過的可快活，過的可富貴，你父親待她，可算體貼？”

    馮玲瓏垂下了眸子，逐一回答：“自進(jìn)了這宋國公府，我娘親就受我嫡母欺壓，過的憋屈極了，哪里談得上快活?！?/br>
    “宋國公府雖然富貴，可是每個月到我和我娘親手中的，只有十幾兩，連看病都不夠，更別提富貴了?！?/br>
    “至于說我父親，我聽我姨娘說，她剛到府中的時候，我父親也是對她好過幾日的，不過在我映像中，他都沒有正眼瞧過我姨娘，更別提體貼了?！?/br>
    徐琳瑯道：“既然這般，王姨娘在這宋國公府最大的意義是什么?！?/br>
    馮玲瓏低聲說：“我姨娘忍了這么多委屈，自然是為了我。”

    徐琳瑯抬起眼：“在這宋國公府里，王姨娘既過的不快活，也不得享富貴，更得不到你父親的關(guān)愛，唯一呆下去的理由便是你，可是如今，王姨娘已經(jīng)成了你最大的軟肋?！?/br>
    徐琳瑯頓了一下，繼續(xù)說道：“既然這樣，她還留在這宋國公府做什么，等到這成衣鋪子開起來了，你在外面有了產(chǎn)業(yè)，何愁養(yǎng)不起姨娘，又何必靠著宋國公府那十幾輛月銀過日子?！?/br>
    只一瞬，馮玲瓏就明白了徐琳瑯的意思。

    馮玲瓏是聰明人，并不需要徐琳瑯再多解釋了。

    的確，出了自己，姨娘在這宋國公府中，已經(jīng)沒有什么牽掛和不舍了，既得不到快活，也得不到富貴，更得不到體貼，這宋國公府，于她而言，便是一座墳?zāi)沽恕?/br>
    馮玲瓏看向徐琳瑯：“那么，既然我嫡母要將我姨娘賣出去，我們不如，如了她的意?！?/br>
    徐琳瑯點點頭：“如了她的意，也如了我們的意，兩全其美?！?/br>
    馮玲瓏和徐琳瑯對視一眼，相視一笑。

    徐琳瑯回了芷清苑，見天色尚不算晚，便又去了小廚房，做起點心來。

    世事繁雜，盡管應(yīng)付起來也得心應(yīng)手，游刃有余，但只有做點心的時候，才能偷得浮生半日閑。

    徐琳瑯做了藕粉冰皮蕓豆糕。

    那藕粉冰皮蕓豆糕外表晶瑩剔透，吃在口中，細(xì)膩可口，甜而不膩。

    徐琳瑯還另外給秋檀和阿筠另做了一份。

    阿筠和玲瓏的丫頭綠穗總是在一處，徐琳瑯每每都多給阿筠做一些，好讓她和綠穗一起吃。

    做好之后，徐琳瑯將點心交給了阿筠，阿筠卻支支吾吾的說道：“小姐以后還是別給我?guī)c心了，阿筠只是個奴婢，當(dāng)不起這么大的福氣?！?/br>
    徐琳瑯見阿筠臉上似有異色，追問下去，才知道阿筠帶了徐琳瑯做的點心去了書院，都被胡珺兒、馮城璧的丫鬟奪了去和徐錦芙、李瓊玉的丫鬟一同吃了。

    徐琳瑯頭一次和阿筠動了怒，責(zé)備阿筠怎么不早點兒告訴她。

    阿筠怯怯說道：“奴婢不想給小姐惹事情?！?/br>
    徐琳瑯皺著眉頭想了一陣，讓阿筠去吩咐大廚房最好的廚娘湯廚娘給自己做道蕓豆糕。

    湯廚娘是魏國公府最好的點心廚子，但是，之前徐琳瑯還沒有吃，就在湯廚娘送來的點心發(fā)現(xiàn)了一根頭發(fā)。

    徐琳瑯未動聲色，照理來說，府中的廚娘都是經(jīng)過千挑萬選的，斷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徐琳瑯讓秋檀打探了一番，才知道湯廚娘是承了謝氏的意故意為之了。

    這謝氏也是誠心惡心人了。

    自那之后，徐琳瑯就再未用過大廚房的飯食。

    翌日，阿筠并沒有待徐琳瑯做的藕粉冰皮蕓豆糕，而是帶了湯廚娘做的蕓豆糕。

    阿筠帶著食盒來到了耳房，坐在自己平日坐的地方，將食盒放在了身后的隱蔽處。

    這可沒躲過馮城璧的丫鬟巧蓮的眼睛，巧蓮走到阿筠身邊開了口：“怎么，這么多天了，還沒學(xué)會規(guī)矩嗎？”

    阿筠怯怯地站了起來，道：“各位jiejie有所不知，這道蕓豆糕是我家大廚房的湯廚娘做的，味道一般，比起我家小姐做的差遠(yuǎn)了，我也實在不好意思拿去給各位jiejie嘗了?！?/br>
    馮城璧的丫鬟巧蓮嘲諷道：“不就是不想給我們吃們，廚娘做的又如何，我們可不在乎是誰做的，有點心吃就行?！?/br>
    巧蓮說著，走到阿筠身邊，彎下腰提起了那只食盒，一邊還不忘對阿筠說：“以后再忘了規(guī)矩，定然饒不了你。”

    這耳房內(nèi)，也只有阿筠能每天帶點心了。

    旁的丫鬟，也只是偶爾帶些自己花錢在那些普通攤販上買的粗糙點心，要么就是帶些自家小姐不吃的，自然比不得阿筠，不僅天天能帶來點心，而且?guī)У亩际切┚曼c心。

    胡珺兒的丫鬟和馮城璧的丫鬟橫行跋扈，天天都要將阿筠帶的點心奪了去。

    巧蓮提著食盒走到了那群丫鬟中間，打開食盒，將那些蕓豆糕一一分食了。

    “不如以前的點心好吃?！崩瞽傆竦难诀咚厩僭u價道。

    “是呢是呢，是不如以前帶來的好吃?！焙B兒的丫鬟念夏也跟著附和道。

    雖然嘴上說著這糕點不如徐琳瑯做的好吃，丫鬟們并沒有停止吃點心。

    對點心的挑挑揀揀并不影響丫鬟們吃這蕓豆糕，畢竟可比沒得吃強(qiáng)多了。

    “你明天帶你家小姐做的糕點過來，聽見沒。”巧蓮吩咐著阿筠。

    阿筠委屈道：“我如何能說動我家小姐給我做點心?！?/br>
    巧蓮自然也是知道這個道理，不過眼珠子一轉(zhuǎn)，蠻橫道：“要是帶不來你家小姐做的點心，你把買點心的錢帶來我們自己去桂花樓買，要是都沒帶來，我定然會給你點兒顏色瞧瞧?！?/br>
    阿筠坐在角落里委委屈屈地落了淚，馮玲瓏的丫鬟花穗在一旁壓低聲音勸慰著，旁的丫鬟看著這一幕，只覺得有趣好笑，這書院當(dāng)中，要數(shù)徐琳瑯和馮玲瓏最沒本事，連帶著她們的丫鬟也是最窩囊的了。

    馮城璧徐錦芙胡珺兒和李瓊玉四人的丫鬟分食著阿筠帶來的點心，時不時好要說幾句風(fēng)涼話。

    可是她們沒有得意多久，就一個一個就開始捂著肚子往茅房跑，書院只有兩個廁位，四個丫鬟們根本用不過來，一時間茅房內(nèi)外叫苦連連，茅房旁臭氣熏天。

    欺負(fù)了阿筠的丫鬟們手忙腳亂的都處理完上茅房的事宜后，回到耳房向阿筠興師問罪的時候，阿筠和綠穗聞到了伴隨著那一眾丫鬟進(jìn)來一起傳來的臭氣。

    阿筠和綠穗強(qiáng)忍了呼吸。

    丫鬟們想揪著阿筠給阿筠喂那些有問題的蕓豆糕，卻不幸地發(fā)現(xiàn)那些蕓豆糕早被她們方才吃完了。

    吃了蕓豆糕的丫鬟們都各自去向自家小姐告了狀。

    來意不善的馮城璧來到了徐琳瑯的座位前：“你的丫鬟阿筠給我丫鬟下了瀉藥，你得給我個交代吧?！?/br>
    很快，徐琳瑯身邊就集結(jié)了好幾個過來興師問罪的小姐。

    徐琳瑯道：“既然此事牽扯這么廣，我們不如詳細(xì)問問丫鬟們，也好給她們一個公道。”

    徐琳瑯和馮城璧等人去了耳房內(nèi)，剛走進(jìn)去，就被那股沖鼻子的味兒熏的退了出來。

    眾位小姐無奈，只得在棠梨書院的小花園內(nèi)，詳細(xì)問詢這些丫鬟。

    徐琳瑯和李瓊玉等小姐坐在椅子上。阿筠和那幾個拉肚子的丫鬟跪在地上。

    馮城璧的丫鬟率先開口：“徐大小姐，阿筠給我們下了瀉藥，所以我們才這般拉肚子，還望徐大小姐處罰阿筠，給我們個公道?！?/br>
    阿筠跪在地上喃喃申辯：“小姐，奴婢冤枉，奴婢沒有下瀉藥。

    徐琳瑯開口朝馮城璧的丫鬟道：“這耳房內(nèi)這么多丫鬟，為何你們說是阿筠給你們下的瀉藥，你們可有親眼所見阿筠去下藥?！?/br>
    胡珺兒的丫鬟念夏搶道：“回徐大小姐，倒是也不用親眼所見，只有我們幾個吃了阿筠帶的蕓豆糕的人腹瀉，而沒吃蕓豆糕的人都沒有腹瀉，可不就是阿筠在蕓豆糕里下了瀉藥，導(dǎo)致我們腹瀉。”

    徐琳瑯看向阿筠：“阿筠，可是你將點心給了巧蓮她們的。”

    阿筠搖了搖頭：“這點心是我給自己帶的，并沒有打算要給巧蓮念夏她們，是她們自己過來拿走的?！?/br>
    吃了蕓豆糕的丫鬟都低著頭不說話。

    眾小姐也都看出來了，這是巧蓮念夏等人搶了阿筠的蕓豆糕。

    “哦?！毙炝宅樋聪蝰T城璧：“阿筠都沒有打算將那蕓豆糕給你的丫鬟吃，怎么能說阿筠故意下瀉藥害你的丫鬟呢，你和我追究阿筠下瀉藥，我還想問問你的丫鬟搶了我的丫鬟的點心，這該如何處置?！?/br>
    馮城璧不悅道：“我的丫鬟怎么可能搶你丫鬟的吃食，這真是荒謬?！?/br>
    嘴上不承認(rèn)，馮城璧心里也知道，巧蓮向來在丫鬟中橫行霸道，李瓊玉惡狠狠的看了巧蓮一眼。

    徐琳瑯又問巧蓮和念夏：“我問你倆一言，是阿筠將點心送給你的還是你去阿筠那里拿的蕓豆糕，阿筠可說過要將這蕓豆糕給你吃的話。”

    吃了點心丫鬟跪在地上瑟縮著不說話，

    這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徐琳瑯問阿筠：“你說說，她們搶了多少回你的點心?！?/br>
    阿筠抬起頭來：“自我來了這書院，算起來，已經(jīng)有七八日了?！?/br>
    徐琳瑯對馮城璧道：“那么，你丫鬟搶我丫鬟的點心，是不是該賠?！?/br>
    馮城璧還沒開口，李瓊玉的面上掛不住了，身為應(yīng)天府第一貴女，她的丫鬟竟然搶旁人的吃食，這要是傳出去，她該如何自處，李瓊玉責(zé)備自己的丫鬟司琴：“罰你一個月的月錢給阿筠賠她的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