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能分開，為什么要做那么多假設(shè)？”魏瀟說，“你連這個(gè)身體都沒辦法控制，你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shí)候會變成石頭，如果你一直都保持這個(gè)樣子，你以后就不談戀愛不嫁人了？”

    竇小野點(diǎn)點(diǎn)頭，她確實(shí)是這么想過。

    “所以你就要跟我分手？”

    竇小野咬了咬下唇，說：“我不想害你?！?/br>
    魏瀟頓了頓，問她：“這件事你爸媽知道嗎？”

    竇小野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問起這個(gè)，老實(shí)回答：“除了你，沒有人知道?！?/br>
    “那你為什么不跟他們坦白？”

    “小野臨死前唯一惦記的就是爸媽，我總不能白占她的身體，我得替她完成心愿?！?/br>
    “你想代替她照顧父母？”

    “嗯?！?/br>
    “既然你都決定代替她了，你不就是竇小野嗎？”

    “我……是嗎？”

    “你一面做著竇小野該做的事，一面又否認(rèn)自己是竇小野，這不是很矛盾嗎？”

    竇小野微張著嘴，怔怔地看著她。這個(gè)邏輯似乎是對的，似乎又不對。

    “小野?！?/br>
    “嗯？”

    “小野小野小野?！?/br>
    “啊？你說?！?/br>
    魏瀟似笑非笑：“你不是說自己不是竇小野嗎？那我叫小野你為什么還要答應(yīng)？”

    “……”

    “你看，你早就把自己當(dāng)成是竇小野了，現(xiàn)在你跟她已經(jīng)融為一體，分都分不開，她就是你，你就是她。”

    “是……嗎？”

    “你現(xiàn)在是個(gè)人，有血有rou有感情的正常人，你需要家人和朋友，也需要愛人。你都沒有和家人朋友斷絕關(guān)系，為什么獨(dú)獨(dú)拋下我了？”

    是這樣嗎？她陷入沉思。

    她原本是沉在海底的一塊隕石，萬年不化，不知不覺有了自己的意識。

    一塊石頭能有什么意識？她的記憶里只有萬年不變的咸腥的海水，各種各樣的水草和魚類，還有貝殼精。她只有意識，卻不能思考。

    竇小野是她見到的第一個(gè)人類。她陰差陽錯(cuò)進(jìn)入竇小野的身體，才有了生命，有了思考的能力。

    真正的竇小野已經(jīng)死了，可是身體還在，記憶和習(xí)慣保留了下來。按著大腦里那些原有的記憶，她熟知身邊的每一個(gè)親人和朋友，跟他們相處得很愉快，沒有一絲破綻。她叫竇爸竇媽叫得那樣親切，她深知她愛他們。她用竇小野的身體，睡竇小野的床，用竇小野的記憶，過竇小野的生活……

    所有的一切都是屬于竇小野的，而她充其量只是幫忙延續(xù)這個(gè)生命。

    長久以來有個(gè)謎題困擾著她，她一直以為是自己霸占了竇小野的身體，可是今天聽完魏瀟的分析，她猛然發(fā)現(xiàn)一件恐怖的事情——

    真的是她在主導(dǎo)這具身體嗎？為什么她突然覺得是竇小野在cao控她？

    ?。?！

    “小野？”見她半天沒動靜，魏瀟慌了，捏捏她手掌心，軟的，再摸摸她的臉，還是軟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眼珠子還能動。

    “嗯？”

    可算是應(yīng)聲了。

    魏瀟長出了一口氣，捧著她的臉，說：“你剛才嚇?biāo)牢伊恕！?/br>
    竇小野也被自己嚇到了，手搭在魏瀟手腕上，茫然地看著她：“你真的覺得我是小野？”

    魏瀟哂笑：“那不然呢？我又沒有見過你原來的樣子，如果你還是海底那塊石頭，我們這輩子都不可能見面，又怎么可能喜歡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