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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良人在線閱讀 - 26

26

    第二天是個久違的晴天,冬天的太陽沒什么威力,軟綿綿照射雪上,積雪碎冰被清掃干凈,除了一兩座孩童堆砌的雪人,相伴立在院落。

    我趴在窗臺按照慣例寫完一封信后,收拾好書包下了樓,兄長正在讀報,我有一絲詫異,走過去恭敬同他問好。

    兄長從報紙中抬頭看了我一眼:“用完早餐我送你去學(xué)校?!?/br>
    我往嘴里塞吐司的動作頓了一瞬,就聽得兄長解釋道:“我剛好有事要去處理。”

    一路無言,到了學(xué)校,兄長陪我一塊兒進(jìn)去,他大概最喜歡黑白灰,從沒見過他穿別的顏色,黑發(fā)黑衣,襯得他更唇紅齒白,微薄陽光從葉間疏漏而下,跳躍在他如玉的面龐,一會兒鉆進(jìn)他棕色瞳孔,一會兒伏在他玫瑰色的雙唇間,輕輕搖曳,不少春心萌動的少女回頭遙望,又懼于他的氣場,只敢佯裝不經(jīng)意。

    周笙大約聽說了,朝圣似的趕來班級門口,親昵地喚他叁堂哥,卻只得到兄長不異于常人地“嗯”。

    他望著周笙離開的背影,再望了望教室內(nèi),抬手微滯,終究落在我頭頂,輕嘆口氣:“進(jìn)去吧?!?/br>
    也就是同一天,一向懶得關(guān)心我的老師,叫人替我把那張刻滿婊子,sao貨,賤人的課桌扔出去,下課后也對我殷勤至極,追著我問有沒有不懂的,周笙再看到我,也咬牙切齒,冷哼一聲扭頭就走。

    后來以我命名的教學(xué)樓圖書館,叁叁兩兩拔地而起時,我才明白兄長那天來做了什么。

    我那時只知道日子好過不少,再沒人打擾我畫畫,我自然開心,美術(shù)老師也終于看到我,在我的期末考試成績上畫了一個大大的A。

    其他科目,皆不盡如人意。

    年關(guān)將近,老祖面色好看不少,往日青色的皮膚也變得紅潤,自從那次病危,這是我第一次見她,她比以往氣色更好了。

    說不上為什么,我覺得有些恐怖,像一個早已干癟的rou體,硬生生注入新鮮血液,流動著暗色的污穢。

    每晚放學(xué)都由兄長來接,老祖宅中那間屋內(nèi),兄長親手遞來藥,待我睡去,他仍不離去,端坐于桌前處理公務(wù),戴一副金絲眼鏡,他是真正有些看不清,時??匆娝卵坨R后,微瞇雙眼,見我醒來,他放下電腦,喚來我,問我有沒有不舒服。

    他從來不避諱我,設(shè)計圖紙大喇喇?dāng)倽M桌面,我看不懂設(shè)計,但是這筆觸,一筆一畫,隨性而又嚴(yán)謹(jǐn),不差分毫。

    有時兄長見我多看兩眼,還會問我:“喜歡畫畫?”

    我想了又想,還是搖搖頭,他沒有說話,拂開圖紙,與我講起題目。

    這座宛如棺槨的府邸,在除夕夜終于有了點(diǎn)喜色,那晚,所有周家近親子弟全都放下手頭的事,齊聚一堂。

    我比他們都早一步到,偷藏在二樓露臺,路燈一盞盞亮起,把葉面打得發(fā)黃,我托著下巴,朝樓下發(fā)愣。

    這是我到周家過的第一個年,過完年我就十九歲了,阿森年長我一歲,也是個半大的小伙子了。

    桃花鎮(zhèn)的冬天雖然冷,卻遠(yuǎn)沒有B市這么愛下雪,往往只在深冬,下那么一兩場雪意思意思,往年的除夕夜,都是我和阿森一起過,在小院子里堆一雙雪人,矮一點(diǎn)的是我,高一點(diǎn)是阿森,還要從廚房偷兩根胡蘿卜出來做鼻子,頭頂海帶,手握掃把,小黑狗看得直吠,阿森就在我身旁,輕輕牽住我的手。

    再晚一點(diǎn),我們把買來的一響的沖天炮點(diǎn)燃,看一點(diǎn)火光沖飛上天,啪地炸開滿天星火,只是那絢麗的景象只有一瞬,很快就散開零落成煙,飛散到天邊去,不見蹤影。

    我不舍得,還要再看。

    阿森摸摸我的頭,輕聲說:“煙花,可不就是這樣的嗎,眠眠,沒有什么是永恒不變的?!?/br>
    我那時候還沒長大,聽不懂阿森的話,只是懵懂地點(diǎn)點(diǎn)頭,靠近他懷中,問一些不著調(diào)的混話:“那阿森呢,阿森會永遠(yuǎn)喜歡我,陪在我身邊嗎?”

    阿森笑著承諾:“我會的?!?/br>
    我始終記得他說這話時,黑色的瞳孔里印照著點(diǎn)點(diǎn)星火,璀璨奪目,我不自覺就吻上去,我要阿森永遠(yuǎn)這樣幸福。

    現(xiàn)如今,我抬頭,遠(yuǎn)方有絡(luò)繹不絕的煙火點(diǎn)燃,滿天的美景,卻遠(yuǎn)不如桃花鎮(zhèn)阿森買的那一響的好看,你說怪不怪,明明我和阿森就同在一片星空下,我卻覺得離他很遠(yuǎn),遠(yuǎn)到好像是南柯一夢。

    身后有人咳嗽,我斂去目中淚,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是兄長,門開著,不知道他站在那里看了多久,風(fēng)呼呼灌來,我走上前去,兄長最近感冒了,受不得這樣的風(fēng)吹。

    “大哥,”我問,“找我有事嗎?”

    兄長走上露臺,風(fēng)一吹,又咳了一聲,道:“是周一在找你。”

    他往我身旁走了走,我這才看清,他今天脖間圍了條紅色圍巾,繞了兩圈,留下半長不短的一截掛在胸前。

    謫仙一樣的人,終于有了煙火味。

    我猜是兄長那位看起來十分溫婉的女友織的,見我盯著看,兄長不自然地用右手捋了下圍巾。

    他害羞了。

    我露出一點(diǎn)笑容。

    “剛才在想什么?”

    兄長同我一起立在露臺前,天邊炸起霓虹般的霧花,我仰頭看,答道:“在看煙花。”

    豪車氣缸轟鳴,叁叁兩兩年輕人的嬉笑,仆人匆亂的腳步,由遠(yuǎn)至近,我和兄長躲在這小小的天地,默默看盡煙花從有到無。

    我偷偷扭過臉,用余光覷身旁人,他嘴角帶著笑,長指攥著胸前的圍巾,風(fēng)吹過,撩起一點(diǎn)他的發(fā)。

    這時,一朵紫色的煙花正開到極致,霸占了整片天空,我忍不住小聲“哇”了一下,兄長側(cè)頭看了我一眼,再看向天空,煙花已經(jīng)消逝。

    我感嘆:“真可惜。”

    兄長笑著,竟從二樓露臺一躍而下,動作矯健,穩(wěn)穩(wěn)立在樓下,朝我伸手:“來,希希,跳下來?!?/br>
    這露臺在宅子的背面,從這里跳下去溜走再合適不過,我的確不想留在這里守夜,可是兄長怎么可以不在,我猶疑了一下。

    不過這幾秒,兄長又將雙臂朝我伸了伸,昂著臉:“希希,相信大哥,大哥不會讓你摔下去的。”

    聽著身后愈近的步伐,我咬咬牙,閉著眼跳下去,果然落進(jìn)一個寬廣而溫暖的懷抱,鼻子埋進(jìn)圍巾里,熟悉的冷香撲鼻而來,兄長拉過我的手,另一只手比了個“噓”,我們彎著腰,從修剪整齊的灌木叢逃出。

    走到大路上,我不可自抑地笑起來,不經(jīng)意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兄長正著看我,眼神寵溺得像看自家頑皮的孩子。

    我收起笑,開始后怕起來:“大哥,你不在,真的不要緊嗎?”

    兄長說:“今天不要管這些,希希,我們今天要開心一點(diǎn)?!?/br>
    他始終帶著笑,可不知為何,我總覺得他并不開心。

    我們漫步在街道,路兩旁愛熱鬧的人家早早張燈結(jié)彩,一家?guī)卓谝黄鹫f笑著,感嘆今夜煙花真美,我們兩個人忽然又沉默起來。

    兄長放慢步伐,和我同腳,長長的腿,邁小小的步子,影子忽長忽短,我們走出很遠(yuǎn),路過一個小店的時候,兄長停下。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有各式各樣的小炮仗,小時候我和阿森最愛玩的也有,是那種一個丸子一根引線,點(diǎn)著以后,跟個陀螺似的,在地上打滾轉(zhuǎn)圈,我一把抓下一排,回頭望去。

    兄長一襲高級定制風(fēng)衣,玉身長立,跟這里格格不入,他卻渾然不覺,手里還拿著幾顆小炮仗,他說:“我小時候也愛玩這種?!?/br>
    “什么,大哥也愛玩這個?”我因?yàn)殚_心,連語氣都變得十分活潑,咋咋呼呼的。

    兄長不以為忤,笑著接過我手中炮仗,背身付錢:“不過也只有過年才被允許。”

    我一愣。

    出去時,兄長被路過的阿姨拉著介紹對象,他禮貌地婉拒。

    尋了塊空地,已經(jīng)將至午夜,不少孩子手里拿著呲著火星的煙火棒,開心地跳著,兄長放下一響的沖天炮,蹲下,叫我躲遠(yuǎn)些,我依言開心地站遠(yuǎn)了些。

    轟——

    一朵簡單的煙花沖上天幕。

    轟——

    又是一朵。

    人愈來愈多,午夜鐘聲敲響的時候,叁十六響的煙火燃到了尾聲,我雙手捂著耳朵,那些飛速消逝的火光印照在兄長臉上,我第一次見他笑得這樣明朗,滿眼都是盎然春色。

    他注意到我的目光,側(cè)頭叮囑道:“希希,快許愿啊?!?/br>
    我連忙放下手,雙手合十,那炮仗仍在耳旁炸著,一雙溫?zé)岬氖终坪鋈桓采衔业亩?,隔絕了一切紛擾。

    睜開眼,對上兄長的眸,他伏身湊近我的耳朵道:“我已經(jīng)許過了,希??煸S吧?!?/br>
    在鐘聲,人們的笑聲,炸裂的煙火聲中,我誠心向神明許愿——

    我愿同阿森共度一生,愿兄長安康順?biāo)臁?/br>
    終于在午夜十二點(diǎn)的鐘聲消失前,灰姑娘許下了新的一年的愿望。

    可是沉浸在一時愉悅中的眠眠忘了,忘了這世上是沒有神明的。

    后半段寫的時候被打斷了,就…寫得很隨性,但我真的快補(bǔ)吐了,大家湊合看吧。

    每次看到別的太太的小說,我都要抑郁,怎么別人那么厲害,我就這么廢呢,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