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森下老師提到自己，光不由挺直了脊背：“是！”

    “那你可要加把勁了。據(jù)我了解，一旦新制度確定執(zhí)行，往后所有低段棋手，無論原先為幾段，只要他打入棋圣、名人、本因坊中任何一個頭銜的循環(huán)賽，他就能直升七段。”頓了頓，“我想說什么，你應(yīng)該明白吧？”

    “……”

    再明白不過了。

    可光卻如鯁在喉般，只是迎向森下的目光，重重點了點頭。

    自己該回答什么？是？明白？我已經(jīng)清楚地知道，自己與塔矢的差距將不再是二段，而很可能是六段？

    這些話，不想說，也說不出口。

    所幸，之后眾人的談?wù)搩?nèi)容又轉(zhuǎn)向棋院改革制度本身。直到研討會結(jié)束，也再沒說起過打倒塔矢門下之類的話語。

    感覺到手機微微震了幾聲，亮點開簡訊，便看見光發(fā)來的兩條信息。

    ——我今天臨時有事，去不了會所了。抱歉。

    ——對了，聽說棋院要改革大手合制了。你應(yīng)該也已經(jīng)聽說了吧？

    盡管進藤之前也有過好幾次說不來，最后卻還是出現(xiàn)的情況，亮卻知道，這次和以往不同。今天，進藤他……肯定不會來了。

    明明是一早便料到的結(jié)果，但真的發(fā)生了，亮卻還是不禁懷疑，果然還是從自己口中告訴進藤這個消息，會比較好嗎？

    望著屏幕上的兩行文字，亮竟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揣測進藤發(fā)出這兩條短信時，是什么心情，腦海里一時間竟?jié)M是進藤的影子。

    “我（おれ）……”不由自主地學(xué)著進藤說話的樣子。

    市河小姐正好過來，聞聲，微微愣了一下：“我（おれ）？”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亮忙解釋道：“我只是在想，已經(jīng)16歲了，是不是該換個自稱了……”

    “原來是這樣?！笔泻有〗銓⑿聸_好的咖啡放在亮面前的桌上，“其實，說我（ぼく）也沒什么不好。印象里，倒是進藤總是我（おれ）啊，我（おれ）的。話說回來，他今天有點慢哦……”

    “他剛才發(fā)消息說，有事不來了?！?/br>
    “欸？是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沒、沒事?！?/br>
    收拾好杯子，回到前臺，市河還是不免擔(dān)心地看向亮所在的位置。

    明明就是心事重重的模樣?？擅棵勘换匾浴皼]事”，就等同于把所有的好意與關(guān)心都一同擋在了門外，讓她失了再次詢問的資格。

    與此同時。

    走在周末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那日與秀英的通話卻不斷在光的腦海里反芻。

    ——要是塔矢有一天忽然走到你無法仰望的地方，你會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

    ——你是什么感覺？

    ——或許，還是會拼命追趕吧。

    ——要是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無論如何都追不上呢？要是那個人根本就是天才呢？

    ……

    從沒想過，這個問題會這么快地擺在自己面前。

    或許自從知道塔矢今年將繼續(xù)入圍本因坊循環(huán)賽時，就已經(jīng)有所預(yù)感，卻本能地不愿去承認(rèn)。

    說不著急，肯定是假的。可除了不斷地努力、勝棋，還有什么別的辦法呢……

    自己……好像總是最后一個知道消息的啊……

    塔矢，他其實早就知道的吧，所以那天在會所里，才會欲言又止的樣子。

    那家伙看到自己的短信，估計會氣吐血的吧？沒想到自己視為對手的人，居然會這么沒出息。但此刻的自己，說逃避也好，說軟弱也罷，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面對已經(jīng)快要行進到自己看不見地方的塔矢?？傆X得，好像一看見他，就會失去奮起直追的勇氣。

    如果說之前從森下口中獲知的消息只是落下的第一只靴子，那么4月日本棋院在其官方網(wǎng)站上發(fā)布的關(guān)于新升段制度的細(xì)則[2]，則像第二只靴子，明確昭示著廢止沿襲75年之久的大手合升段制已成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