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比如歐燁。”

    程鉞自嘲地一笑：“會相信歐家二少會和一個普通的孩子在一個班級學習，我真是太天真了。”

    “……對不起……”白瀟帶著歉意看了他一眼：“其實我也沒有刻意隱瞞，只是……這個源于和我父親的一個約定，我慢慢講給你聽?！?/br>
    程鉞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xù)說下去。

    “在我媽的教導下，我從小就按部就班地學習各科課程，英語也是幾乎當做母語在培養(yǎng)……我的成績提升的很快，我mama也非常注重對我的保護，那段時間我甚至不太清楚身邊的同齡人在學習方面的水平都是什么樣的，直到我十二歲的時候考上了UCLA數學系，然后發(fā)現，和我一同考試和入學的人都比我大五到七歲?！?/br>
    “我母親后來也來到加州陪我讀書……那時候我剛出國，外國人比中國人還要顯老，有些同屆的同學我甚至想管人家叫叔叔阿姨……后來學乖了，統一都稱之為同學。”

    程鉞原本還繃著臉，此刻卻忍不住笑了出來。白瀟見他面色終于放松，也微笑起來。

    程鉞想了想，又問他：“那……你這么厲害，那時候新聞沒有報導嗎？”

    “我記憶中是沒有的，但是我問過我媽，她說是有記者想要采訪的，但是她都沒有同意，其他的一些相關新聞也被壓了下去，她說是怕我自我膨脹，畢竟媒體擅長捧殺?！?/br>
    “但是到了大學，畢竟我是要和別人交往的，所以……之前的教育就導致了很多問題……比如常見的，生活不能自理?！?/br>
    “哦？”程鉞感興趣地看著他，“到什么程度？”

    白瀟按摩的手停了片刻，想了想，道：“那時候我媽說在那附近租了房子，讓我到那里住，但是我不想顯得太特殊，更不想讓同學們都像看孩子一樣看我，所以堅持要住校。但是……衣服襪子內褲確實是不會自己洗的……學了好久才學會，出門丟三落四，總是要回來好幾趟，生活上的也就罷了，人際交往也一竅不通，總是莫名得罪人而不自知，你能想到的所謂‘天才病’我都有，不過幸好他們都看在我年紀小放了我一馬……總之，很狼狽?！?/br>
    程鉞低笑，看著他問道：“那你是怎么變成現在這樣的？”

    “嗯……”白瀟想了想，道：“因為我外公。”

    程鉞一下子就想到了白瀟給他看過的照片里，那個調皮地吐著舌頭的仙風道骨的老爺子，忍不住好奇起來。

    第60章吐槽

    “那個時候,我父母雖然禁止了媒體的報道之類，但是對身邊的親戚朋友還是忍不住會炫耀吹捧，我有段時間自我極度膨脹,到后來,上了大學，才發(fā)現其實我的智力并不比同學高出多少，我取得這樣的成績,是因為我吧他們用來玩耍和體驗其他生命樂趣的時間都用在了學習上?！?/br>
    “我漸漸沒有了‘天才’的自傲感,反而發(fā)現自己很多方面不如別人……我的同學們都那么有趣，而我卻什么都不會,好像只會學習而已。后來在大學期間，我加入了不少的社團，認識了很多的朋友，感覺自己逐漸和真實的世界接軌……但是母親那段時間正沉浸在培養(yǎng)出一個‘天才’的優(yōu)越感之中,一心要我盡可能快的學完大學的課程提早畢業(yè),繼續(xù)‘神童’的道路?！?/br>
    “所以那一段時間,我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個小時,每天參加完各種活動之后還要保持大量的學習時間,每天睡眠少得可憐,那時候心已經野了，只是為了讓母親滿意而不斷的努力學習而已,學習對我而言已經不再有樂趣,而是變成了一種不得不完成的任務,甚至到后來,我看到考試就想吐……但是憑著以前的底子，我還是在三年之內就完成了大學的課程，上了文森特教授的研究生?！?/br>
    “其實那個時候，我的心態(tài)已經徹底不對了，大學畢業(yè)之后的那個假期，我心中煩悶……而且覺得彷徨，不知道什么樣的道路才是正確的，那個時候我也意識到了父母對我的野心和控制欲，我的成績讓他們很有面子，他們嘗到了甜頭之后就很難放棄……但是我討厭那樣的感覺，就好像我不過是他們的一個造物，是為了讓他們炫耀而出生的，在人們夸我的時候，沒有人會把我當成我自己，而是把我當成他們的附屬品。”

    程鉞聽的思緒萬千，眉頭微蹙，目光幽深的看著白瀟：“沒想到……你也有這樣的時光?！?/br>
    白瀟點點頭，知道他明白。

    自己曾經經歷的，也是他一直以來都在經歷的。

    “其實研究生我就已經不想讀了，但是父母都不同意，要求我必須讀下去，覺得我只是一時沖動，說我之后一定會后悔……那時候我還不大會表達自己這方面的感受和想法，和他們大吵一番，之后離家出走了。”

    程鉞聽著，忍不住低笑：“好像長大的過程中，總會有這么一遭?！?/br>
    “是啊，不過……我離家出走那次，真的是把我爸媽嚇壞了……我從北京去了武當，找我外公去了，當然我也沒告訴外公。我走的時候從家里拿了一沓現金，不多，到了火車站買了臥鋪的票，二十多個小時才到了武當山站，找到外公住的地方，距離我跑出去已經快兩天了，我爸媽找我找的急瘋了，怎么都沒想到我會往那邊去，直到接了我外公的電話才放下心來?！?/br>
    “他們過去找過我，但是我不愿意回去，倒是在那里和外公呆了一個假期。那個假期，大概是我改變的開始?！?/br>
    “外公他好像一點也不擔心我的學習或者我的人生，每天就是帶著我練武干活，沒事了就在山里轉悠，還會采一些野菜來吃，我從來沒有過過那么漫無目的的生活，那時候……真的感覺無憂無慮?！?/br>
    “我外公，其實以前也很厲害的?！?/br>
    “我知道，你現在說了，我才想起來，你給我看照片的時候，照片上的形象和我所了解的差距太大了，我當時實在沒能聯想到……駿達集團曾經和你母親那邊合作過，我了解過你母親的背景?！背蹄X說道。

    白瀟笑笑，道：“是啊，我很小的時候，外公還很忙，那時候想外公了，我媽都抱著我打開新聞聯播，偶爾就能找到外公的身影……外婆去世之后不久，外公就退休了，之后就去了武當隱居，一副要徹底拋棄塵世的樣子?！?/br>
    “……是因為你外婆去世太過傷心嗎？”

    “一部分原因是吧……后來我在他身邊待的那一個月里，他告訴我，世人蠅營狗茍，大多忘失本心，可是名利終究不過浮云，讓我要好好想一想，要怎么度過這一生。我說我現在只想擺脫父母的控制，讓他幫我和父母說一說，但是他說，這是我自己的事，要我自己來做?！?/br>
    “那時候，我看外公天天在打坐，我就也一同去打坐……一段時間之后，感覺頭腦清靜了不少，思維也日漸清晰，我后來決定，還是讀完我已經考上的碩士，然后在這兩年之內潛移默化地改變父母的想法。”

    “不過父母確實沒有那么容易改變，我開始讀研的最初，就告訴我媽我不會再讀博士了，讓她做好心理準備。后來我真的不再念下去了，我媽道還能接受，平時不怎么管我的我爸反而接受不了，把我一頓好打……后來我就又逃去武當了唄?！?/br>
    “小時候我本來就有學武的底子，到了武當干脆用心學武，不斷攀登武學的高峰……后來回家我爸發(fā)現打不過我了，也就消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