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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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一整夜的雨,早晨陽光透著密密的樹葉,照進院子里。陌顏夜里睡得安穩(wěn),早早便起了床。這樣清新的空氣,很適合練功。他想了許久,昨日輸給英寧,實在是丟了臉面。這臉面丟得不止是自己的,還有王爺?shù)?。他一直是王爺?shù)母睂ⅲ撬磉呑畹昧Φ膸褪?,幾乎是同王爺一同長起來的。他曾經(jīng)信誓旦旦,整個洛陽城沒有人配站在王爺身邊,做他的心腹。如今若他被一個女子打敗的消息,傳了出去,不知要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他以后怕是要更加努力,才能找回昨日丟掉的尊嚴。 他拿著劍正要往林子里去,卻看見太后娘娘身邊的夏姑姑,手里拎著一個食盒,氣勢威嚴地走過來。 “夏姑姑,您怎么來了?”陌顏急忙迎上去,看著這架勢,大概是來興師問罪的。 “陌顏將軍,你這話問得好?我怎么來了,我為何而來,你難道不清楚嗎?”夏姑姑冷著臉說道。 夏姑姑是太后娘娘的心腹,又是王爺?shù)哪棠?,可以說王爺是她一手帶大的。很受太后娘娘的器重,王爺見了也要禮讓三分,陌顏可是一點都不敢怠慢。他陪著笑道:“當時情況緊急,未曾來得及想太后稟報。王爺說,這樣也好,娘娘傷心的真實,那些匈奴人才會更容易相信。王爺也實在是不得已,聽到太后娘娘傷心欲絕,王爺也是寢食難安。還望娘娘和姑姑能體諒?fù)鯛數(shù)碾y處,如今局勢復(fù)雜,需要步步為營,方能功成?!?/br> 夏姑姑哼了一聲,她一個婦道人家,懂不了這么多。只是太后娘娘傷心至極,每日以淚洗面,她的心中自然也是焦急的。那日去王府,雖說那靈堂布置的像模像樣,可鐘管家那個老不死的,無論如何都不肯讓她看一看王爺最后的面容。她又見一直跟隨王爺身邊的陌顏,竟然連人影都沒有。鐘管家的百般阻撓,陌顏的無故消失,她心中著實疑惑。于是,她趁著夜深人靜的時候,獨自一人悄悄來到王府。將鐘管家堵到房里,威逼利誘,才讓他將真相和盤托出。 夏姑姑對于他們的計謀沒什么興趣。王爺沒死,才是她最最關(guān)心的,這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太后娘娘自知到王爺身亡的消息,日日痛哭,夜不能寐。眼見著日漸消瘦,頭上也添了些許白發(fā)。如今王爺沒死,她要快些回宮告訴太后此事,好讓她早日安心。 夏姑姑著急要走,鐘管家卻一把拉住,千叮嚀萬囑咐,此事只能告知太后一人,關(guān)系重大,千萬不可走漏消息。太后還要像從前一樣,假裝王爺已經(jīng)身故,還要更加的傷心欲絕,才能讓人信服。夏姑姑雖不懂得這些,她眼里只有太后和王爺。但她與鐘管家畢竟共事多年,看他的神情,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她一口答應(yīng),便匆匆回宮。 太后知曉無期還活著的時候,一會哭一會笑,跪在菩薩面前,虔誠地道:“菩薩顯靈,定是聽到哀家的祈禱了?!彼衷谄兴_面前念了一夜的經(jīng)。 又過了幾日,太后仍舊愁眉不展,寢食難安。并非是故意裝的,畢竟她沒有親眼見著無期,心里始終是不安的。 最后她到底忍不住,吩咐夏姑姑前來一探。所以這一大早的,她便過來了。 “王爺可起來了?他住在這里可還習(xí)慣?聽說還帶了一個婢女,是個什么樣的?伺候王爺可還得體?”夏姑姑嚴肅地問道,在她眼里王爺吃穿用度,才是一件極其重要的事。 陌顏在前面引路,猶豫了片刻,才斟酌著道:“體貼,王爺很是看重?!庇幑媚镎疹櫷鯛敶_實盡心,只不過最近王爺似乎更加照顧英年。好吃的好喝的,都是緊著英寧來。雖然這些王爺本來也不是很在意,可王爺也從來沒有這樣對待別的丫鬟。王爺應(yīng)是對英寧姑娘動了情的。 到了吾期門前,陌顏小心推開房門,怕打擾到王爺休息。其實按常理來,王爺此刻該是起床了的。 夏姑姑一腳剛踏進房里,便看見吾期趴在桌子上,安安靜靜的,似乎還在睡著。而他的床榻上,英年剛剛坐起來,正打著哈欠伸著懶腰。頭發(fā)亂蓬蓬的,衣衫也凌亂成團。一臉迷茫地看著門口進來的兩人。 夏姑姑黑著臉,問一旁的陌顏:“這便是那伺候王爺很得體的丫鬟?” 陌顏不知眼前怎會出現(xiàn)這一幕,按常理來說英寧應(yīng)該在自己房里睡,怎么會在王爺房里,還睡在王爺?shù)拇采稀3@聿豢尚?,常理不可信?/br> 也不必等陌顏回答了,這丫頭簡直是反了天了。夏姑姑將手里的食盒重重擱在桌子上,上去一把拽著迷迷瞪瞪的英寧的耳朵,嘴里咬著牙道:“你這小蹄子,膽大包天,竟然敢如此放肆?!?/br> 英寧被揪得耳朵疼,也瞬間清醒了過來,她拉著夏姑姑的手,叫道:“你是誰啊,你放開我,好疼的?!?/br> 吾期被這樣的動靜驚得也醒了過來,他立刻走到糾纏在一起的兩人身邊,道:“姑姑,你先放手?!?/br> 夏姑姑不肯,手上又用了幾分力氣,英寧也尖叫了幾聲。夏姑姑對吾期道:“王爺心善,不愿懲罰這丫頭,就叫老奴來。老奴今日費要治一治這狂妄的丫頭,眼里還有沒有主子了。竟敢自個睡到床上,讓主子趴在桌子上睡。這說出去,叫人覺得王爺好欺負,以后還不個個都蹬鼻子上臉?!?/br> “姑姑,莫急。您先聽本王說,是本王叫她睡在床上的?!蔽崞谥缓萌绱私忉?。 “王爺不必替這小蹄子開脫?!闭f著又沖陌顏道:“陌顏,你去給我找跟藤條來,我還要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這丫頭。” 陌顏哪里敢去找藤條,王爺那表情都已經(jīng)快心疼死了,他要是去尋了藤條來,以后他應(yīng)該也不會有好日子過了。 英寧覺得自己的耳朵快要被拽掉了,她不知眼前這位婦人是誰,看著吾期很是敬重,她也不好放肆。只好嘴里叫:“王爺,你快救救我。” “姑姑,本王也是你的主子,要教訓(xùn)本王的丫頭,您也須征得本王的同意?!蔽崞谝娪幗械闷鄥?,眼角流出淚水,想是疼得厲害。他終于冷了臉,語氣也冰冷了幾分。 夏姑姑愣了一下,看王爺似乎動了氣,這才怏怏地放了手。 吾期捂著英寧的耳朵,輕輕地揉了揉,已經(jīng)紅得似是滴了血。他皺著眉柔聲問:“疼嗎?” 英寧癟著嘴點點頭,十分委屈,這位婦人到底是誰啊?聽他叫姑姑,莫非是什么長公主之類的? 吾期抹了抹她掉下的淚珠,夏姑姑看在眼里,眉心皺起,在一旁提醒道:“王爺,老奴有話要說?!?/br> 吾期嘆了口氣,轉(zhuǎn)身對陌顏道:“你帶英寧去上些藥?!?/br> 等到他們一離開,夏姑姑便道:“王爺是看上這丫頭了?” 吾期并未開口,夏姑姑雖是他的乳母,他自是格外敬重。只是她還沒權(quán)利管到自己頭上。 夏姑姑知道自己方才行事有些莽撞,只不過她無法容忍一個小小丫頭,竟然敢如此這般不將王爺放在心上,王爺也竟然容她放肆。她道:“王爺,您知道老奴是奉太后娘娘的命前來,老奴自是不敢管王爺。只是老奴的意思,便是太后娘娘的意思。王爺若是真的瞧上這丫頭,做個通房丫頭確實可以??赏鯛斍f不要動了讓她做妾侍的念頭,這于情于理都是不合的?!?/br> 吾期眼波一動,終于有了些反應(yīng):“本王何時說要讓她做妾侍了?” 夏姑姑聽了,愉悅地笑了起來:“這就好,老奴就說嘛,一個卑賤的丫頭,怎么配做王爺?shù)逆??!?/br> 夏姑姑的話剛落,吾期就接口道:“本王要她做本王的王妃?!?/br> 夏姑姑驚得噌地從凳子上坐起來,半天才顫抖著嘴巴說出一句話:“王爺怎能如此做?這如何使得?” “如何使不得?”吾期幽幽地反問,他打定主意要做的事,還沒有什么使得使不得的。 “她只是一個卑微下賤的丫頭,若是讓這樣的人做了王妃,王爺豈不是要被天下人恥笑?!毕墓霉迷诨蕦m里數(shù)載,從未聽過有哪個王爺親貴,娶一個丫鬟做正妻的。 “誰敢恥笑本王?”吾期面色不愉,冷聲說道。 夏姑姑知道她應(yīng)該是勸不了王爺了,便指了指桌子上的食盒,無奈說道:“王爺無恙,太后娘娘和老奴就放心了。這里面是太后娘娘吩咐宮里的御廚做的點心,都是王爺素來愛吃的。如此老奴這就回宮復(fù)命了,回去晚了,太后娘娘又要擔心。” 吾期知道自己的語氣有些重,只是他不維護英寧,以后誰會看得起她。他決不能讓她受人白眼,誰都不行。他嘆口氣,說道:“姑姑慢走,替本王照顧好母后。” 夏姑姑點點頭不快地出門,一出來就看見英寧和陌顏站在門口不遠處。她走到英寧身邊,狠狠地剜了英寧一眼,便氣哼哼地走了。 英寧用手肘搗了搗陌顏,小聲問道:“這位兇神惡煞的婆婆是誰呀?怎么上來就動手,我得罪她了嗎?” 陌顏看著遠去的夏姑姑,覺得英寧的形容實在是貼切。他每次看到她,心里也是肝顫。他低聲答道:“她是太后娘娘身邊的紅人,也是王爺?shù)娜槟浮V劣谒龑δ銊邮?,是看到你睡在王爺?shù)拇采希鯛斁骨鹋吭谧雷由纤?,她不生氣才奇怪。?/br> “哎,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到王爺?shù)拇采狭??!庇幣牧艘幌履X袋,昨夜里是睡迷糊了嗎?怎么能霸占了吾期的床,他也不說喊醒她。她現(xiàn)在的耳朵還疼呢?那位姑姑下手可真重,沒將她的耳朵扯下來,還真是萬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