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直射而來的日光，石勒奮力睜了睜眼，只見窗影暗處，立著一個挺拔高大的青年。

    那青年又道：“半年前，你們十八騎之中，是不是混進來一個自稱莫十九的年輕男子？”

    石勒點了點頭，那人接著道：“莫十九身長七尺八寸，面黑無髯，看著骨瘦如柴，弱不禁風(fēng)，是也不是？”

    石勒使出全力又點兩下，竟然甩掉了塞嘴的爛布，那人視而不見，繼續(xù)問道：“他有個黑色包裹從不離身，里面只裝一把劍，此劍樸實無華，只在劍柄上有圈凸起的繞線，說得可對？”

    石勒忘了嘴上束縛已解，只管用力搖頭，那人突然橫跨一步，消失在光影交錯之處。

    石勒終于按捺不住，大聲罵道：“他娘的，又來一個雜碎，就這么撂下石爺爺走了……”

    第30章燕雀安奈鴻鵠飛（二）

    阿寶腿短胳膊短，被人笑話也不止一天兩天了，風(fēng)驪淵哪怕時不時地讓他幾步，還是跟得憋屈，忍不住沖上前去，將阿寶一把提起。

    阿寶撲騰了幾下，除了脖子勒得慌，還覺得腳底沒有掛礙的感覺甚是美妙，似是打算好好領(lǐng)會一番，風(fēng)驪淵奈何不得，又使勁抖了幾抖，這才引得阿寶給了面子，想起來大呼小叫。

    風(fēng)驪淵將阿寶一下拋在野地里，用包裹里的爛袍子捆住他的手腳。阿寶聞見爛布上隱隱約約的餿味，唯恐直接拍到嘴上，來個唇齒“生香”，便自覺沒了聲響。

    “說！你要給誰報信去？”

    “公、公、公師將軍……”

    風(fēng)驪淵此前去過公師藩的營帳，心中思量：“這路……怕是繞得太遠了，哆嗦成這個樣子，肯定說的假話。”

    他作勢提起手中破袍，阿寶趕忙大叫，“公師將軍說，牢房這邊要是出了事，直接去北面找、找那個貴人。”

    “司馬穎定是早就摸得我的下落，于此才跑來清河，這可如何是好……”風(fēng)驪淵思慮不斷，將阿寶順手一丟，兀自越走越遠。

    北上一路盡是叢生的雜草，風(fēng)驪淵越走越覺得古怪，一間木屋終于冒了頂，風(fēng)驪淵瞬間倒地，接著匍匐向前，心忖：“那人富貴慣了，真能受住窩在這么個鬼地方？”

    等他往前摸了幾尺，繞過一個土丘，木屋里斷斷續(xù)續(xù)的叫罵聲終于漸入耳邊。

    “這是……石大哥？”

    石勒罵得口干舌燥，抿了抿嘴上的破皮，打算重新來過，只聽身后刺啦一聲，滿身的繩索一松，已然盡數(shù)落在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