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穎神色不變，沉聲打斷道：“怨不得風(fēng)卿，風(fēng)驪淵畢竟乃風(fēng)止水之子，倘若當(dāng)年無他相助，恐怕趙王仍在茍延殘喘，風(fēng)卿早些回去養(yǎng)傷，剩下的……本王早有安排，不消多慮。”

    風(fēng)期古捂著右肩，緊咬牙關(guān)，心中暗恨不已，“我風(fēng)家劍法絕世，立足江湖近百年，赫赫威名，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二叔確系一等一的英雄好漢，可他的兒子委實上不了臺面，怎么連司馬穎也要追了去，奔著那個亂七八糟的‘審淵劍法’，嘶——早知道，當(dāng)年就由他浪蕩荒廢，而今……可是被他害得慘了。”

    司馬穎不緊不慢地整好衣冠，引著一干人等，走向了公師藩的大帳，風(fēng)期古停在原地遲遲未動，面上陰鷙更添，偶爾經(jīng)過一兩個小廝，皆是不敢側(cè)目，駭然四散。

    風(fēng)驪淵深知，司馬穎一旦覓得他的蹤跡，此處地界便再也不能久留，可他走前若是留著一個不明不白的誤會，擔(dān)心給日后烙下禍患，硬著頭皮領(lǐng)著石勒，繼續(xù)趕往清河大營。

    “石大哥，咱們商量好了，此次回去，定要當(dāng)著兄弟們的面，替莫十九開解清白，往后哪怕天涯海角，只要聽得哥哥們的消息，萬里迢迢，跋山涉水，到時也絕無二話?！?/br>
    “若是真兄弟，自然舉手之勞。往后再遇，石爺爺?shù)昧烁毁F，必定好酒美人相贈，絕不虧待！”

    風(fēng)驪淵頓了半晌才道：“呵，到時好酒美人都不必，只要記得嘴下留情，‘假將軍’本來臉黑，也無需再抹。”

    二人也算同生死共患難，石勒即是多疑，還要倚著風(fēng)驪淵甩脫前罪，一時許諾連連，聽上去豪爽闊氣，卻是消弭不了風(fēng)驪淵心中忌憚。

    “這世上石爺爺肯給面子的人實在不多，十九弟既然不要，作罷便是，石爺爺斷不強求?！?/br>
    二人一路明嘲暗諷，不過比起往時的虛與委蛇，反倒敞亮痛快，減了不少猜忌。

    約莫一個時辰過去，二人翻過營場外圍的柵欄，一眼望去，卻是尋不見一個人影。

    “十九弟……大哥他們，莫不是出去打仗了？”

    “真要打仗，后方也要留人看守糧草，此中蹊蹺，定是司馬穎的手筆?！?/br>
    “十九弟怕是面子比天大，那可是皇太弟、司馬穎——要什么不是應(yīng)有盡有、張手就來？犯得著為個假將軍出動千軍萬馬？”

    “石大哥說的是，假將軍沒什么了不起，也就只能打得‘掃虜將軍’滿地找牙?！?/br>
    “……”

    “眼下不是拌嘴的好時機，看這樣子，司馬穎今日是要拿定我了，石大哥早些逃罷，別再跟著我了——”

    “你這廝，動不動就將人看得低了，石爺爺此前為難，只因你摳摳索索，不肯透露來歷出處，如今遭了危難，好歹算是兄弟一場，石爺爺又豈能坐視不管？”

    “那好，石大哥既然鐵了心要幫襯，莫……風(fēng)某再推拒就顯得小氣了，石大哥向東，風(fēng)某往南，咱們兵分二路，先找到兄弟們再來聚首不遲?！?/br>
    “好。”石勒說著，動作也不拖延，一路小跑向前，居然不比風(fēng)驪淵落后多少。

    風(fēng)驪淵腳步輕盈，不留半點聲響，心中陣陣泛起一絲惶恐，更令他思前顧后，不敢大步冒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