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卻道滄海任孤舟（一）

    薛珩繞到風(fēng)驪淵身前，對著那人打量了半晌，忽然開口道：“敢問……閣下可是人稱‘屠伯’的茍晞將軍？”

    那人聽到薛珩的揣度，大改此前的不忿和輕蔑之色，見勢就要卡住薛珩的喉嚨，卻被風(fēng)驪淵用劍鞘截?cái)唷?/br>
    “將軍，我弟弟于你并無冒犯之處，您這是作何？”風(fēng)驪淵的語氣還同適才一般慵懶，那人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而后便轉(zhuǎn)身上了二樓。

    秋塘一臉詫異地問道：“主公，方才那人，真的是人稱可比韓白的屠伯將軍么？”薛珩看著那人合上了客房的門，才回過頭來道：“按著清風(fēng)前日送來的畫像，就是這人不假了，他既已聲名大噪，為何還要跑到這獵雁樓來湊熱鬧？”

    風(fēng)驪淵從始至終都不明所以，愣愣地道：“阿珩啊，這位屠伯將軍到底何許人也？”

    似是感受到些許的憋悶，薛珩抬手動了動玉面，接著才緩緩道：“此前跟兄長提過的，你那汲桑和石勒大哥，現(xiàn)下駐扎在陽平、平原一帶，與這位將軍交手過數(shù)次，從來討不到好處，唯有這段時日相持不下……如此說來，茍晞此行，莫非是想從往來的高手中挑出幾個武藝卓絕的，以求另辟蹊徑么？”

    風(fēng)驪淵長嘆一聲，兀自沉吟道：“天下之勢，群雄逐鹿，爭斗不止，身為螻蟻者，唯有朝生暮死，然萬千仇隙，不過一念之差，緣何相集交匯，無窮無盡……”

    一旁的秋塘聽得云里霧里，薛珩搡了風(fēng)驪淵一把，忍不住笑道：“兄長既有如此雅興，咱們不妨早些上樓，和著月色清酒，豈非一夜良辰美景？”

    風(fēng)驪淵覺察自己失神，尷尬地?cái)[了擺手，沉聲道：“上樓就上樓，咱們說好，莫要折騰那些奢侈靡費(fèi)的，正兒八經(jīng)吃飽了，明日才能好好打擂?！?/br>
    秋塘最是了解薛珩的鋪排，卻聽薛珩低聲應(yīng)道：“好。”語氣極是誠懇，秋塘一時間神色古怪，不知從何作想。

    翌日屋宇中張燈結(jié)彩，為了將整個大堂完全空出，眾人擠滿了上上下下，依舊是前夜那位長袍老者出來主持。

    “諸位，咱們獵雁樓地處是非，不便吵鬧喧嘩，打擂須得點(diǎn)到為止，不能帶入任何兵器，不得傷人。既已約法在先，如有違背——嚴(yán)懲不貸！”

    話音剛落，上層的欄桿齊齊冒出一列甲胄，上百人搭弓駕弩，茍晞的來意昭然若揭。

    三人早前已經(jīng)商量好，秋塘去抓鬮，薛珩摘了玉面穿插在人群里，幫風(fēng)驪淵打聽風(fēng)期古和李九百的下落，風(fēng)驪淵半身靠在欄桿上，從頂樓向下俯瞰。

    他看到茍晞坐在樓頂正中的位置，眸光圍繞四周輾轉(zhuǎn)，不知道在打量著什么。

    秋塘給薛珩稍稍打理了一番，掩住了眉目間的棱角，還換了樸素的衣著，風(fēng)驪淵觀望了半晌，良久未能尋到二人的蹤影，又過了稍許，才終于發(fā)現(xiàn)一點(diǎn)端倪。

    樓下的人擠擠囔囔，場面極其混亂，薛珩忍受不慣摩肩接踵的擠壓，索性蜷在了邊角，好不容易等到前面的人松散了些許，這才往前穿插。

    想起此前一塵不染的玉懸壺，風(fēng)驪淵突然覺得有些內(nèi)疚，喃喃自語道：“哎，這些個滿身汗臭的邋遢漢，阿珩混在里面肯定難受得緊，早知道……就自己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