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在出神，眼神虛無縹緲地落在虛空。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輕輕扣了扣桌子。

    暗衛(wèi)從暗處出現(xiàn)，單膝點(diǎn)地，等候差遣。

    端明崇失神地看著桌子上的折子出神。

    暗衛(wèi)等了又等，還是沒等到指示，遲疑了一下緩慢抬起頭，打算偷看一下端明崇。

    誰知他剛一動(dòng)，端明崇便開口了：“讓人給歲珣傳個(gè)消息?！?/br>
    暗衛(wèi)一驚，頷首道：“是?！?/br>
    他等著吩咐，誰知端明崇又發(fā)呆了半天，才喃喃道：“就告訴他……歲晏身體遭壞成這樣，全是因?yàn)椤?/br>
    暗衛(wèi)呼吸一頓。

    “幾年前他在筵席上提孤喝了一杯毒酒?！?/br>
    東宮的暗衛(wèi)辦事極快，端明崇下午才吩咐下去，晚上歲珣便知道了。

    侯府偏院中，歲晏依然保持著白日里端明崇離去時(shí)的姿勢，抱膝而坐，長發(fā)散了滿床，失神地盯著錦被上的海棠花瞧個(gè)不停。

    突然，外面?zhèn)鱽砗Ｌ牡囊魂圀@呼聲，似乎是有人把門給踹了。

    歲晏沒有去管，依然自顧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很快，歲珣發(fā)絲凌亂地闖了進(jìn)來，他眼睛里全是血絲，臉色冷得比往日里還要可怕，一副厲鬼食人的兇殘模樣。

    歲晏余光掃見是歲珣，這才輕輕抬起頭，嘴唇蒼白。

    “哥哥?！?/br>
    歲珣急促喘息著，自從得到消息后整個(gè)人腦子便懵然一片，連聲音都仿佛從天邊傳來。

    他邁著沉重的腳步走到歲晏榻前，看到歲晏即使穿著衣服依然擋不住消瘦的樣子，眼圈驟然紅了。

    “忘、忘歸……”

    歲晏不明所以，嘗試著想要扯起一個(gè)如往常一樣的笑容，唇角勾起一點(diǎn)便做不到了。

    歲珣怔怔看著他，突然一把將歲晏抱在了懷里，死死擁著。

    歲珣天性冷漠，就算對(duì)親弟弟也關(guān)愛甚少，更何況是這般親昵的擁抱。

    歲晏愣了一下，才試探著伸手回抱住歲珣，輕輕在他急速跳動(dòng)的胸口蹭了蹭，喃喃道：“哥哥，出了何事了？”

    歲珣又擁了他一會(huì)，才將他放開，眼圈微紅地看著歲晏，半天才沙啞著聲音道：“忘歸，你同哥哥一起去江南，好不好？”

    歲晏一愣，不是為歲珣要他去江南之事，而是那句“好不好”。

    性格強(qiáng)硬如歲珣，一旦下定決定哪里會(huì)管旁人的意愿，這是歲晏頭一回在歲珣口中聽到征詢的語氣。

    歲珣將歲晏額前垂落的長發(fā)捋上去，努力將聲音放輕：“咱們祖籍就在江南，那里有山有水，什么都有，你可以盡情玩，就算是整日在外面玩哥哥也不會(huì)罵你?！?/br>
    他的手掌輕輕摸著歲晏的臉，這樣親昵的動(dòng)作激得歲晏微微一抖，疑惑地看著他。

    歲珣道：“我們永遠(yuǎn)都不回京城來了，好嗎？”

    歲晏看著歲珣眼中不似作假的神色，試探著道：“那侯府要怎么辦？”

    歲珣道：“我們什么都不要了，就辭官回家?！?/br>
    歲晏沉默了片刻，才道：“哥哥是聽說了什么嗎？”

    歲珣抓著他的小臂，只是道：“忘歸，我不想把你強(qiáng)行帶走，你乖乖聽哥哥的話，好不好？”

    歲晏道：“但是太子……”

    盡量溫聲細(xì)語說話的歲珣聽到端明崇，終于露出了本來面目，他臉上猛然浮現(xiàn)些許厲色，怒道：“太子太子！你之所以變成今日這樣，全都是拜那端明崇所賜，你難道自己心里都不知道嗎？”

    歲晏被吼著一愣，這才反應(yīng)過來歲珣為什么會(huì)這么生氣了。

    他知道了歲晏當(dāng)時(shí)為端明崇擋酒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