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淑芬看了她一眼，笑笑沒說話，朱曉麗也沒再問，倒是李華有些鄙夷的撇撇嘴，到了嘴邊的話卻因?yàn)橹鞎喳惪催^來的眼神而又咽了回去。

    沒讓三人等多久，老太太很快就拿著兩個(gè)紙包開了院門，交給三人后就擺擺手再次關(guān)上了門，連句話都不想給她們說。

    拿著東西的錢淑芬三人差點(diǎn)沒砸了手里的東西，但到最后也沒敢鬧，忍著一肚子的火氣回了知青院。

    老太太也回到廚房繼續(xù)剁骨頭，不過嘴里卻念叨著“吃鍋?zhàn)硬坏觅M(fèi)油啊？清湯寡水的辣椒鍋?zhàn)涌蓻]聽過，一群敗家的玩意兒！干活干不好，糟踐東西倒是挺在行……”

    林清抱著小狐貍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摸到了廚房門口，老太太低聲念叨的話夾雜在砰砰的剁骨頭聲中，讓人聽不大清，她只聽清了倆字“鍋?zhàn)印薄?/br>
    “奶，你想吃鍋?zhàn)恿?？”林清想想冬天吃鍋?zhàn)油茫?qū)寒暖和。

    老太太噎了一下，頭也不抬的狠狠的剁著骨頭“吃啥鍋?zhàn)?？不吃，奶今兒個(gè)燉骨頭湯給你喝，不比鍋?zhàn)硬?！?/br>
    林清哦了一聲，歪頭看了眼老太太，總覺得老太太這會(huì)兒有些咬牙切齒的感覺。

    吃過晌午飯到下晌時(shí)，小竹媽手里納著鞋底，一路笑著走了進(jìn)來。

    老太太也在屋里納鞋底，瞅了一眼便問她笑個(gè)啥，小竹媽搬了張凳子坐下，笑著指了指村尾方向，“知青院里今兒個(gè)說是搞啥個(gè)聚餐，一群人不知道從哪弄的酒，幾個(gè)人灌了幾杯就醉的不成樣子，幾個(gè)女的，不知道因?yàn)樯洞蚱饋砹?，在泥地上滾成一團(tuán)，跟個(gè)泥猴子似得！”

    老太太瞪了瞪眼，怪不得吃鍋?zhàn)?，酒配鍋?zhàn)樱缘淖钍鞘嫣?，想起晌午借出去的大料和辣椒，老太太頓時(shí)心疼了，早知道就不借了。

    知青院鬧出的事，村里大伙權(quán)當(dāng)笑話的看了，老村長(zhǎng)也不管他們，反正打架也沒打破頭啥的，這會(huì)兒正閑沒活干，愛咋鬧就咋鬧。

    ……

    過了初十，天氣又陰沉的飄了一場(chǎng)雪，正月初的日子反復(fù)無常的又是晴、又是雪，好在過了正月十五，大雪便沒有了，偶爾飄點(diǎn)小雪花，地面也留不住什么積雪，就是氣溫依舊低的厲害。

    張文和的父母十四那天又寄了東西過來，東西里夾了封信，說是出了正月就來村里看看，外面的情形依然不大好。

    信中，張文和的母親徐秋還特意感謝林清送她的旗袍，說是手藝正宗，布料繡技都是難得一見，擱外面就是想賣都沒處賣去。

    林清讀了信特意把這段挑出來念給老太太聽，自夸的說她送禮送對(duì)了人，有人能和一起欣賞那些個(gè)壓箱底的好東西，可老太太卻撇撇嘴還是不贊同。

    張文和自打看了信后就見天盼著出正月，天天在屋里掰著手指算日子，老太太說他都快魔怔了，再咋算，那日子還是得一天一天的過，幾天下來，老太太看不下去的干脆讓他接著去編籃子，有事做了，人也就靜下來了。

    到了正月底，胡秀娟背著半袋子?xùn)|西，胳膊上還挎著大包小包，一路泥濘的從鎮(zhèn)上回到了張家。

    回來的第二天就拿著一件暫新的紅色小襖去了林家。

    老太太拉長(zhǎng)了臉，打心眼里是不想胡秀娟進(jìn)家門，可這會(huì)兒村道上站著些拉家常說話的村民，有幾個(gè)眼尖的已經(jīng)朝這邊瞅了幾眼，老太太再是不樂意也得把人讓進(jìn)院里，這擱門口太不好看。

    胡秀娟心里還挺得意，可她沒想到，她就是進(jìn)了院也沒討到好，林清不搭理她，任憑她說的再好，小丫頭黑黝黝的大眼望著她似是能看透一切，讓心里有鬼的胡秀娟心虛尷尬的很。

    有心想說點(diǎn)什么話啥的，但一旁老太太緊盯著一步都不離開，胡秀娟說一句，老太太能找話回三句，林清則一句也不說，依偎在老太太懷里，面無表情，眼神涼涼。

    胡秀娟本就不是個(gè)能忍的，待了沒多久就被這祖孫倆氣的不行，最后強(qiáng)撐著笑把紅色小襖遞到了林清面前，“媽給你做的，全是新棉……”

    “哎呦這布料太硬！”老太太打斷她的話，伸手摸了一把小襖，隨即便揚(yáng)著調(diào)子挑起了毛病，“摸著也太粗糙了點(diǎn)，娃娃家嫩rou嫩皮的，穿上去不舒服她能鬧的你不安生！”

    一面挑著毛病，老太太一面從柜子里拿出一件林清的小襖，放在胡秀娟帶來的紅色小襖旁比較著，“你要真想給孩子做衣裳，就用燈芯絨的料子，看見沒？這件小襖就是燈芯絨的料子，摸起來軟和舒服，你這口口聲聲的說的親，可說的再親也沒用，你得讓孩子看到你對(duì)她親?！?/br>
    燈芯絨在這個(gè)年代是高檔料子，有布票都是買不到的，何況就算能買到，胡秀娟也絕不會(huì)用在林清身上，老太太清楚這點(diǎn)，便話里有話的說胡秀娟也就嘴上說的好。

    胡秀娟也不傻，聽明白了老太太的話，她臉上的笑徹底僵住，拿在手里小襖只覺得有些燙手的拿不住，這下，面子里子都丟了個(gè)干凈。

    老太太撇了她一眼，拍拍林清的頭讓她去找張文和玩，隨后收起燈芯絨的小襖，擺手讓胡秀娟把那紅色小襖拿回去“拿回去給你四閨女穿吧，我記得那丫頭也就比阿清大個(gè)一歲多，身量看起來比阿清都不如，你雖說是人后媽，可好歹也上點(diǎn)心，這大過年的連家也回，趕緊把衣裳拿回去給孩子樂樂去，我就不多留你了……”

    這一番話讓胡秀娟再也忍不住的黑了臉，拎著衣裳起身就走。

    步伐又重又快，臉冷的能掉冰渣子，路過在院里逗貓遛狗的林清身邊，她也沒給好臉，徑直的出了林家院后才低聲咒罵起來，朝林家狠狠的呸了幾聲，心里是越想越氣。

    一回到張家，看見院里待著的張?zhí)医忝?，胡秀娟找到了出氣筒，拿了放在門框上的笤帚就砸了過去，“沒個(gè)眼力見的東西！屋里亂的跟那后院的豬窩似得，也不見去收拾，見天就知道晃悠浪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