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他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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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子祁已經(jīng)走到一邊去牽馬,用行動回答了她的疑問。 之前去遼州時(shí),蔣夢云的馬車曾被刺襲擊,后來雖然修補(bǔ)過,但密封性卻不太成,若是雨下得大了,外頭大雨,里頭便是小雨,淅淅瀝瀝,沒多久就能把車廂內(nèi)下成小河。 如今在濱州許久,墨子祁叫人又重新打造了馬車。 車廂四周用加厚的鋼板防護(hù),就連拉車的馬都穿了護(hù)具。 既然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妥當(dāng),那邊侍書已經(jīng)將她的馬車?yán)瓉?,她便直接上了車?/br> 主帥一聲令下,大部隊(duì)瞬間齊集,拔起營寨,全軍出發(fā)。 跟著走的兵丁們氣勢昂揚(yáng),倒是那些因戶籍記在了濱州而不得不留下的,一個(gè)個(gè)垂頭喪氣,不知道還以為剛在半途遇上了劫匪。 主簿大人和縣丞又在喝酒。 自打從營地回來,他們的興致便高漲了一倍。 祁王妃又如何,瞧瞧,還不是對他們恭恭敬敬,祁王又如何,瞧瞧,還不是得按照他們的意思來! 這膨脹勁兒一來,之前明明是因?yàn)椴宀簧鲜?,又貪圖享樂才窩在屋里不出去的行為,立刻變成了運(yùn)籌帷幄,大局在手。 兩人你一杯,我一杯,喝得格外開心。 越喝,越自覺老子天下第一,越喝越覺得,人生如此,自當(dāng)瀟灑一回。 不得不說,這些日子總是泡在酒桶里,旁的不說,倒是的確練出了酒量,就這么喝了許久,也不過才微醺。 正熱鬧著,之前來報(bào)信的那兵丁急匆匆地又闖了進(jìn)來:“不好了,兩位大人,那祁王夫婦帶著一堆人馬,要出城了!” 主簿大人又灌下一杯酒,皺了眉頭,對他隨意打斷他們的行為很是不滿:“出城就出城,這有什么可稀奇的?!?/br> “不是啊,”那兵丁急得不行,“他們帶著輜重,帶著濱州城近一半的人馬,說是要搬到豐州去!” “什么?!”在旁沒吭聲的縣丞嘴里一口酒全噴了出來,酒都醒了,“搬到豐州去?怎么可能?寧軍不是正大舉進(jìn)攻豐州嗎,難道他們還想自投羅網(wǎng)不成?” “不知道??!”兵丁明顯比之前一次來告狀時(shí)激動,“祁王夫婦若是一走,咱們可怎么辦,大人,兩位大人趕緊去看看吧,這眼看著都要出城門了!” 關(guān)鍵還帶走了輜重! 主簿和縣丞猛地驚醒過來,手中的酒杯幾乎是扔到了桌上,互相拉扯著指揮那兵?。骸岸家龀情T了你怎么現(xiàn)在才來報(bào),還不快些帶路!” 一出府衙,兩位大人才發(fā)覺濱州的混亂。 好些百姓著急忙慌的正在收拾行李,之前召集來的工匠們更是已經(jīng)在自發(fā)的列隊(duì),好像醫(yī)館都忙著關(guān)門閉館,所有人都在或嘀咕或嚷嚷。 “快點(diǎn)兒啊,祁王殿下夫婦要走了,咱們也快些走吧,這濱州肯定撐不了多久,咱們先到豐州去避一避??!” “走走走,快點(diǎn),把值錢的,要緊的東西都帶上,其他不重要的就扔了吧,別要了,逃命要緊?。 ?/br> “狗蛋兒,快去看看祁王殿下的人馬行到哪兒了,咱們還能趕上嗎?” “快啊,快一點(diǎn),殿下說了,只要愿意跟的,都可以跟著去!” 主簿和縣丞站在街口半天,眼看著面前亂成一團(tuán),差點(diǎn)沒氣得吐血。 縣丞忍不住拉住一個(gè)正在拖兒帶女往前跑的百姓,不敢置信地問:“你們腦子壞了嗎?那豐州正被圍城,哪里有咱們?yōu)I州安全,你們好端端的都往豐州跑什么!” 百姓并不認(rèn)識這位縣丞大人,只是聽他說得不氣,又如此不講理,還浪費(fèi)他們的時(shí)間,頓時(shí)白眼一翻。 “你腦子才壞了!祁王妃說了,等她到了豐州,定要在豐州外圍也建一座外城,保證固若金湯,再說了豐州被圍,那是因?yàn)闆]有祁王殿下夫婦在,待他們一去,敵人聞風(fēng)喪膽,還怎么可能繼續(xù)圍城?” 正好一個(gè)老漢拎著包裹在旁經(jīng)過,忍不住插話道:“就是,看你們穿得人模狗樣,腦子怕是真壞了!沒了祁王夫婦,咱們?yōu)I州被攻下那是早晚的事!” 沒等縣丞再說話,那老漢已經(jīng)招呼之前那男子:“咱們走吧,跟這些不明事理的人有什么可說的??禳c(diǎn)快點(diǎn),否則就要趕不上了!” 活這么大,兩位大人什么時(shí)候被百姓給這么罵過,一時(shí)七竅生煙,險(xiǎn)些沒一口氣把自己給堵死。 旁邊的兵丁急道:“大人快些吧,若他們出了城,咱們再想追可就難了!” 幾人才急匆匆往城門口趕去。 待到城門前,行走便變得格外困難。 人山人海,處處都是等待著出城的百姓,好些戶籍在濱州的兵丁卻沒有這種可以選擇的自由,幾乎是哭喪著臉看著他們,一臉生無可戀。 主簿和縣丞也很想死。 他們想要往前靠一點(diǎn),剛走了兩步,就被前面憤怒的百姓給攔住了。 “干什么!不知道要排隊(duì)嗎?就你這樣往前擠了也沒用,祁王殿下夫婦說了,敢亂擠敢插隊(duì)的,一律不許跟著!” “就是,擠什么擠什么,哪里來的土鱉,丟咱們?yōu)I州城的架子!” 也有脾氣暴躁的,倫著拳頭直揮揮:“再敢亂擠,我揍你們!” 縣丞臉都黑了:“放肆!什么跟著?本官乃濱州縣丞,皇上親封我在濱州作鎮(zhèn),你們這是在干什么,這是在犯上作亂!” 主簿大人也很生氣:“你們簡直是胡鬧!你們鬧出這么大動靜,這是要掉腦袋的!” 好幾個(gè)百姓被他們這話給嚇到,趕緊閉了嘴。 但也有不怕死的,一聽這話反倒激起心中的不滿來。 “哦,你就是縣丞?這會兒終于出來了,濱州城里沒糧草的時(shí)候你怎么沒出來,縣令大人死的時(shí)候你沒怎么出來,大軍圍城的時(shí)候你怎么沒出來,這會兒倒是出來了!” “就是,什么縣丞,皇上親封又怎樣,濱州城在你才是縣丞,城破你就是個(gè)難民,哦,說不定還會變成死人!” 還有人疑惑:“你說你是大人就是大人了?再說,你是大人不在府衙待著,往前擠什么,別當(dāng)咱們是傻子啊,你騙人的吧!” 主簿被說得臉都漲紅了:“刁民,一群刁民!” 他們身后的兵丁趕緊上前,將人往旁邊趕:“胡說什么,祁王夫婦惹出這么大的亂子,兩位大人要去問責(zé),你們讓遠(yuǎn)點(diǎn),否則可不要怪咱們不氣!” 因?yàn)榕率虑轸[大,他們還是帶了一批人馬的。 但百姓們顯然不買賬:“干什么,還想動粗是不是?” “什么問責(zé),你們算哪根蔥,能問王爺王妃的責(zé)!” “就是,不讓,不讓!” 亂哄哄的聲音終于惹來了遠(yuǎn)處的注意,很快有人過來問:“什么事,為何如此喧嘩?” 來的正是侍書。 兩位大人這才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趕緊沖上來:“侍書將軍,王爺王妃呢,你們這是做什么?這是作亂啊!” 侍書看到他們,呆了一下,一聽這話更覺得奇怪:“什么作亂?不是大人讓咱們離開濱州的嗎?” 縣丞莫名其妙:“下官何時(shí)讓你們離開濱州了,祁王妃呢,祁王妃是不是理解錯了什么……” 侍書眨巴了一下眼睛,一招手道:“這我就不知道了,要不您二位跟我過來吧。” 先前兩位大人帶著人擠了半天都沒能擠到前面,如今侍書帶路,幾乎毫無阻攔地便到了祁王和祁王妃跟前。 墨子祁正在清點(diǎn)兵馬人數(shù),蔣夢云則在指揮著眾人把隊(duì)伍排好往城外進(jìn)發(fā)。 透過打開的城門往外看,那隊(duì)伍早就已經(jīng)綿延百里,像一條巨龍般往豐州方向而去。 主簿心疼得恨不得暈厥,再一看被一輛輛運(yùn)出城的輜重。 那么多糧草,那么多棉衣棉被,還有那么多銀兩,弓弩,兵器,還有工匠們盡心打造的機(jī)括,他簡直恨不得沖上去把人給攔住。 “兩位殿下,”主簿心里打著算盤,越想越覺得仿佛一座座金山銀山正在離他遠(yuǎn)去,“您二位這是做什么?怎么能把這些都帶走呢?” 縣丞也要暈:“王妃殿下,您不是說會把意思轉(zhuǎn)達(dá)給祁王殿下嗎,怎的反倒……” 蔣夢云一看見他倆,這才停下來“哦”了一聲:“是啊,不是二位大人希望咱們離開的嗎?放心,我和祁王殿下商量過了,不帶走濱州的一針一線。” 她指了指不遠(yuǎn)處的輜重:“這些都是禮親王府當(dāng)初從各地買來屯著的,不是濱州城的,那些是當(dāng)初從寧軍手里搶來的,也不是濱州城的?!?/br> 蔣夢云態(tài)度特別氣:“二位大人放心,我和殿下畢竟也在濱州城待了這么久,之前大人們用了咱們的銀兩就不用還了,城內(nèi)原先的東西也都還在,城墻上的機(jī)括還可以接著用,都是現(xiàn)成的?!?/br> “對了,您二位不是不同意將濱州的將士調(diào)往豐州嗎?我已經(jīng)與殿下商議過了,所有入了濱州籍的將士都留守了,全在城里呢!” “至于這些百姓嘛,不強(qiáng)求,他們有些想跟著咱們?nèi)ヘS州,我與殿下也不敢過分的攔著,何況我想,光靠濱州城的物資,恐怕也養(yǎng)不起這么多人。” “畢竟也相處了這么久,能幫的忙還是要幫的?!?/br> 蔣夢云意味深長地嘆了口氣:“沒法子,只好禮親王府再破費(fèi)破費(fèi),兩位大人就不必言謝了!” 她說話極快,又極有條理。 之前縣丞還覺得自己能說會道,結(jié)果到了此刻幾次想要插話都沒能插上,思緒更是一度被打斷,到最后腦袋都被說暈了。 怎么的呢,怎么就反而變成他們要感謝她了呢! 帶走了濱州城這么多人馬,回頭若是大軍來襲,他們還怎么守城? 可人家說的明明也不錯,這些人若是一直待著不走,沒有強(qiáng)大的禮親王府作為的后盾,他們哪有這個(gè)銀子來養(yǎng)人? 縣丞下意識去看主簿。 主簿則已經(jīng)回過神來,惡狠狠地瞪著身后那告狀的兵?。骸澳?,你挑撥離間啊你!” 但事已至此,想要挽救已明顯不可能。 蔣夢云笑嘻嘻地說完,便又忙著安排出城的各項(xiàng)事宜。 兩位大人又站了一會兒,帶著人灰溜溜地回去了。 至于那告狀的兵丁,被他們狠狠罵了一陣之后,才終于從府衙出門,又急匆匆地往一處民宅走去。 沒多一會兒,民宅內(nèi)有信鴿飛了出來。 又片刻后,一枚暗器恰巧打中了那信鴿,侍書的聲音嘻嘻哈哈道:“本將軍是天才,果然得了消息在這里等著,這就等到了?!?/br> 從濱州至豐州,路程并不算遠(yuǎn)。 但因?yàn)樾枰w徙的人實(shí)在太多,直至夜半時(shí)分,這些人才真正都進(jìn)入了豐州城內(nèi)。 豐州的西城門正在被集中進(jìn)攻,因此其他城門處寧軍并不多,才剛跟祁王的隊(duì)伍碰上就被殺了個(gè)片甲不留,因此進(jìn)城還算容易。 但守城明顯已經(jīng)很困難。 寧軍幾乎是用了一種自殺式?jīng)_鋒陷陣的方式,架著云梯就往城墻上沖。 豐州城的守軍剛開始還能用箭射下他們,但人越來越多,他們的箭矢卻越用越少,逐漸力不從心,有一些人已經(jīng)爬上了城墻。 將所有跟來的百姓交給了豐州太守,墨子祁和蔣夢云便直接往城墻上而去。 戰(zhàn)況慘烈。 幾乎是拿人在堆。 城墻上有敵軍的尸體,也有守軍的尸體,蔣夢云才走上城樓,剛巧又一個(gè)寧軍爬上了城墻,劈頭蓋臉拿著刀就往她砍來。 守城的將士手忙腳亂的,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就見蔣夢云已經(jīng)一個(gè)側(cè)身讓過,抬腳就將人給踹飛了出去。 墨子祁眼疾手快,拎著對方的后頸,扔下了城樓。 蔣夢云轉(zhuǎn)過身,吩咐侍書:“把咱們的大旗掛上!” 他們之前一直沒有自己的戰(zhàn)旗,用的是大梁的“梁”字,后來在濱州時(shí)為了震懾寧軍,才做了幾面“祁”字大旗。 如今果然又派上了用場。 侍書得令,立即行動,又命身后的人將戰(zhàn)鼓敲響。 “轟隆隆”的鼓聲響起,所有人都看到了城墻上忽然掛起的旗幟。 黑底金邊,透著高貴與nongnong的殺氣,大大的一個(gè)“祁”字,向所有人宣告,他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