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也忍不住拿手背揩了一下眼角：“誰家的孩子都是心頭rou，我們真的不怪你們，也能理解那家人，這是淼淼的命啊！”

    何mama泣不成聲，從隨身攜帶的包里摸出了一張紙放在了桌上遞了過去：“淼淼是上天賜給我們的禮物……即使時間短暫我和他爸也非常珍惜這段緣分……現(xiàn)在時候到了……老天爺要把她收回去了……我們也沒辦法……只是走之前淼淼有一份禮物想要送給別的因為疾病折磨的小朋友……”

    桌面上是一份白紙黑字的《遺體器官捐獻(xiàn)同意書》，右下角簽著何爸何媽的名字，淼淼因為病重不能簽字，何爸爸就拉著她的手按了指印。

    陸青時握緊了雙拳，喉頭上下滾動著，慢慢紅了眼角。

    “之前淼淼就跟我們說過如果有一天不在了的話，想捐獻(xiàn)自己的眼角膜給別的小朋友，我和她mama一直不同意，因為覺得不吉利，但是現(xiàn)在……也不知道哪一天淼淼就不在了……我們還是想完成她最后的心愿……也當(dāng)是為了我和她mama……能留一個念想在這世上……”

    陸青時顫抖著雙手，接過了那份知情同意書，哽咽著彎腰鞠躬：“謝謝您……也謝謝淼淼……為我國器官捐獻(xiàn)事業(yè)做出的偉大貢獻(xiàn)……”

    第39章六一

    日子就像天邊的流云一樣緩慢流淌了過去，于歸依舊夜夜泡在模擬手術(shù)室,陸青時照常管理病區(qū)出門診,顧衍之堅持做復(fù)健,秦喧在婦產(chǎn)科上班不時跑來急診插科打諢,郝仁杰依舊和于歸拌嘴吵吵鬧鬧的,卻對他的陸姐言聽計從。

    誰都沒有提那件事，但是誰都知道這可能是何淼淼最后一次過六一兒童節(jié)了。

    ICU的護(hù)士們忙著張燈結(jié)彩,把雪白的病房貼上可愛的卡通畫，而秦喧卻計劃著要給淼淼一份驚喜,她準(zhǔn)備了許多玩偶的服裝,有米老鼠唐老鴨米妮高飛布魯托等等，她想要完成淼淼未完的心愿,帶她看一看迪士尼樂園。

    陸青時抵死不從，結(jié)果六一當(dāng)天還是扭扭捏捏穿上了米妮的服裝，最后一個進(jìn)來,所有人狂笑不止，郝仁杰穿著唐老鴨的衣服捂著肚子簡直笑得直不起腰來。

    陸青時藏在玩偶頭罩里的臉開始發(fā)燙,心想：幸虧還有個頭套,這太丟人了，她寧愿去跪周悅彤父母。

    一切準(zhǔn)備就緒之后,由麻醉師喚醒了何淼淼，小小的孩子睜開眼第一眼看見的是雪白的天花板，然后是圍在床邊的爸爸mama。

    何mama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淼淼，你看……”

    順著mama指的方向望過去,玻璃屏蔽門緩緩打開了，一隊玩偶們邁著整齊的步伐魚貫而入，秦喧打頭，撩起裙擺鞠躬：“淼淼你好呀，我是艾莎……”

    唐老鴨摘掉自己的帽子放在胸前行紳士禮：“我是唐老鴨”

    “我是布魯托”于歸四腳著地爬了進(jìn)來，直到最后一刻她還在掙扎自己為什么是條狗。

    “我是黛絲”

    “我是白雪公主”

    “我是高飛”

    “我是美人魚愛麗兒公主”

    ……

    陸青時拖著沉重的步伐邁了進(jìn)來：“我是米妮”

    小小的人兒看著這一張張只在動畫片上出現(xiàn)過的臉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忍不住哭出了聲，氧氣面罩上騰起一大片霧氣。

    何mama趕緊抱著她安慰她：“淼淼，不能哭哦，哭的話他們就要離開了喔”

    被疾病折磨得形銷骨立的孩子臉上沒有幾斤rou，只剩下黑溜溜的眼睛大又圓，似懂非懂點(diǎn)了頭。

    照慣例每年六一節(jié)的時候，全體醫(yī)護(hù)人員都會給ICU住院的兒童過集體生日，今年也不例外，米奇緩緩?fù)浦案廛囎吡诉M(jìn)來，沒有裝扮成玩偶的醫(yī)護(hù)人員也紛紛湊了過來，大家一起唱生日歌，何mama悄悄背過身去哭了。

    郝仁杰捅一下秦喧：“今年米奇誰扮的，不會還是院長吧？”

    秦喧搖頭：“不知道呢”

    “仁濟(jì)醫(yī)科大一附院全體醫(yī)護(hù)人員祝小朋友們節(jié)日快樂，也祝何淼淼小朋友早日康復(fù)！”

    “咔嚓——”何爸爸舉起了相機(jī)，留下了這珍貴的一幕。

    “淼淼，你來吹蠟燭吧”

    何淼淼的病友們紛紛建議讓她來吹蠟燭，護(hù)士把病床抬高了一些，醫(yī)生替她摘下了氧氣面罩，她蒼白著臉色輕輕吹了一口氣，蠟燭不為所動，于是何爸爸和何mama摟著她一起完成了這個儀式，站在后面的米奇悄悄舉起了相機(jī)。

    “咔嚓——”米妮也恰好裝入了她的相框里，顧衍之按下了保存。

    今天例外，所有小朋友們都分到了一小塊蛋糕，大家歡呼起來，病房化成一片歡樂的海洋。

    ICU里每天都有人去世，向來是一片愁云慘霧，鮮少有這么歡樂的時候，劉長生在外面看著，也微微有些濕潤了眼眶，然后不知道被誰一把拉了進(jìn)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