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在看那些依靠他們家生存的鄉(xiāng)紳家的姑娘，彭家的小姐干脆就無視了郁棠，上前給徐小姐行禮問好。

    徐小姐看著，心里非常不舒服。

    覺得顧曦聞名不如見面，沒有顧朝陽的半分氣度和胸襟。

    也不知道是怎么養(yǎng)成這樣的性格的！

    她索性挽了郁棠的胳膊，對眾人道：“大家進(jìn)屋坐吧！站在這里說話也不是個事?！?/br>
    幾位小姐、少奶奶聽著呵呵地笑。

    大家魚貫著進(jìn)了廳堂。

    徐小姐的丫鬟端了茶進(jìn)來，眾人分尊卑坐下。

    郁棠和顧曦正巧面對面。

    顧曦看著就心煩。

    怎么到哪里都能遇到這位郁小姐。

    郁棠心里也不怎么高興。

    怎么她到哪里都會遇到顧曦。

    顧曦以后會嫁到臨安來，不會像前世那樣，又和她理不清還剪不斷吧？

    兩人兩看兩相厭。

    特別是郁棠，想著這些人明擺著就是瞧不起她，她犯不著在這里委屈自己去應(yīng)酬這些人，反正這些人以后可能一輩子也不會再見，但她就這樣走了，未免讓親者痛仇者快，她干嘛要憋著自己讓別人暢快？

    郁棠決定繼續(xù)留在這里，而且該干什么就干什么！

    徐小姐還準(zhǔn)備和郁棠討論裴宴的事，只想早早地把這幫所謂來探病的人給打發(fā)走了，遂坐下來就不是很客氣地道：“三太太剛剛歇下，我們此時就別打擾她了。等她醒了，我會跟她說大家來探望過她的?！?/br>
    她們這些人過來就是為了在楊三太太面前露臉，和徐萱搭上關(guān)系的，如果就這樣走了，那豈不是白來了一趟？白白地慫恿了彭二少奶奶一回？

    宋家那位六小姐就道：“三太太歇下也好，我們正好和徐小姐說說話兒?！?/br>
    宋家的那位七小姐就道：“三太太好些了嗎？大夫過來怎么說？我們來時帶了些成藥和藥材，我讓祖母身邊的婆子等會兒送張藥單過來，你看看有沒有能用得上的?！?/br>
    這話說得就很誠心了。

    徐小姐和宋家的小姐沒什么交情，并不了解別人的性子，也不好見過一次就判斷別人的品行，大面上沒錯，她也就待人更禮遇幾分：“多謝七小姐了。不過是普通的風(fēng)寒，大夫都沒有開藥，只讓多喝點(diǎn)熱水，捂一捂就行了。三太太是昨晚沒有睡好，今天身子骨就有點(diǎn)兒乏，這才歇下的。”

    眾人都說慶幸。

    顧曦既然跟了來，肯定是想和徐小姐交好的，但她比宋家的小姐聰明，知道這樣的場合她不可能和徐小姐發(fā)展什么私交。她能跟著過來也是機(jī)緣巧合，路上碰到了，宋家的小姐一副對楊三太太關(guān)懷備至的模樣，她不來說不過去，況且她也有意趁著這個機(jī)會來探探徐小姐的為人如何。

    如果沒有郁棠在場就好了。

    她覺得自己和郁棠氣場不合，每次遇到都沒有什么好事。

    顧曦眉頭輕蹙，看都懶得看郁棠一眼，悄聲地和坐在她身邊的武小姐道：“我們要不要先走？這樣鬧哄哄地，也不利于楊三太太養(yǎng)病啊！”

    武小姐也覺得還是另找機(jī)會私下里來拜訪徐小姐和楊三太太的好，帶著宋家的兩個蠢貨，什么事情也做不成不說，說不定還會被這兩個人給嚷出去，讓別人知道她來臨安的目的。

    “那我們先走？”她問顧曦。

    顧曦點(diǎn)了點(diǎn)頭。

    武小姐就率先站了起來，笑道：“既然如此，我們就不打擾了?！?/br>
    彭二少奶奶和宋家的兩位小姐都呆住了。

    來這里拜訪楊三太太是武小姐的主意，這還沒有跟楊三太太打個招呼，她又要走了……那她們丟下幾位老安人來這里是做什么的？

    宋家的小姐和彭二少奶奶都不愿意走。

    顧曦跟著站了起來，和武小姐一起，沒有勉強(qiáng)宋家的小姐和彭二少奶奶，借口自己那邊還有很多事，等楊三太太好些了再來拜訪，聯(lián)袂而去。

    彭二少奶奶和宋家小姐都非常地不高興。

    宋家六小姐毫不掩飾地諷刺武小姐：“她不會真的是想嫁到裴家來吧？平時眼高于頂，誰也瞧不上的樣子，這次卻和顧小姐立刻就成了手帕交，她武英蘭也不過如此！”

    徐小姐不由和郁棠交換了一個眼神。

    宋六小姐見了，更氣憤了，道：“徐jiejie你別不相信，來之前，他們家派了人來請我祖母出面說項(xiàng)，被我祖母婉拒了——他們武家有個女兒嫁到江家就得意洋洋看不起旁人了，若是再有個姑娘嫁到裴家來，那尾巴豈不是要翹上天了！”

    徐小姐低下頭。

    覺得宋家得有多想不開，才讓這位六小姐來參加講經(jīng)會。

    她強(qiáng)忍著才沒有笑出聲來，眼角的余光瞥了郁棠一眼。

    徐小姐這才發(fā)現(xiàn)不知道什么時候郁棠也低了頭，正端著個茶盅在那里假模假樣地喝著茶，嘴角卻翹得高高的，怎么也撫不平。

    她沒能忍住，笑出聲來。

    宋六小姐愕然。

    彭二少奶奶和其她人也都不解地看著她。

    真是一群蠢貨！

    她那位族叔應(yīng)該是和彭家有仇，才會把女兒嫁給彭家。

    徐小姐在心里腹誹著，然后清咳一聲，正色道：“武家也心太大了些?！?/br>
    宋六小姐頓時喜笑顏開，對宋七小姐道：“你看，不是我一個人這么覺得吧！”

    這是坑害姐妹不手軟嗎？

    徐小姐又想笑。

    宋七小姐的臉色已經(jīng)有點(diǎn)發(fā)青，語氣生硬地道：“你少說兩句。若是武小姐真的嫁到了裴家，你這么說她，以后大家怎么好再見面！”

    第二百二十三章 爭鋒

    宋家這幾年有點(diǎn)走下坡路，江南的豪門世家是都知道的，但宋家的飛揚(yáng)跋扈也是有名的。武家是新晉的豪門，按道理宋家根本不必這樣地顧忌他們。

    難道武家和裴家聯(lián)姻已經(jīng)是鐵板釘釘了？！

    徐小姐和郁棠都心中一緊，彼此對視一眼，徐小姐就有些迫不及待地笑道：“還有這種事？據(jù)我所知，裴家的大少爺和顧小姐訂了親，二少爺和三少爺還年幼，至于其他的旁支……”

    她賣了個關(guān)子。

    裴禪她不了解，但裴泊是肯定不會和武家訂親的——裴泊這么好的讀書種子，不說是金陵金家了，就是他們徐家甚至是殷家也會爭一爭的，裴泊如今還只是個秀才，沒有中進(jìn)士之前，裴泊的母親是不會給兒子訂親的。

    宋六小姐顯得很煩這件事似的，皺著眉道：“武小姐可能會和裴三叔訂親?！?/br>
    裴宴？！

    這可真是個新鮮事！

    徐小姐望了郁棠一眼。

    郁棠也正好朝她望過來。

    兩人都在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驚訝。

    徐小姐之前怕郁棠和裴宴有私情而緊繃著的那根弦突然就松了下來。

    原來郁棠和裴宴不是那種關(guān)系，但也不一定，可至少現(xiàn)在郁棠沒有沉迷其中，若是沉迷其中了，應(yīng)該是傷心或是憤怒，而不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這就好，冷靜些，完全可以從裴宴這個泥沼里脫身。

    她長長地松了口氣。

    郁棠心里卻是極不舒服。

    怎么裴宴像蜜糖似的，誰都想來舔兩口。偏偏這些來舔的人還沒有一個讓她覺得是內(nèi)外兼修，貌美聰穎，能夠配得上他的。

    這次，是郁棠沒有忍住。

    她道：“宋小姐，女兒家名聲為重，這件事兩家長輩可是已經(jīng)定下來了？你可不能隨便亂說?！?/br>
    可能是她話里的“亂說”兩個字刺激到了宋六小姐，宋六小姐一下子暴走，跳起來道：“你說的這是什么話呢？我什么時候亂說了？人家武小姐出閣會帶武家一半的家財做陪嫁，武小姐又長得貌美如花，裴家怎么會拒絕這門親事？你出身市井，不懂就不要在這里胡言亂語才是?！?/br>
    郁棠一聽，氣得不得了。

    她臉一板，毫不客氣地道：“宋六小姐，我雖然出身市井，可我們家也不會娶妻娶財。怎么？宋六小姐出身江南的簪纓之家，沒想到婚嫁居然是這樣的標(biāo)準(zhǔn)。何況你到處散播武小姐要嫁到裴家的話，那裴家可曾正式向武家提親？可曾正式請媒人？可曾正式下聘？若是有，還請宋六小姐給我們說說是誰家向誰家提的親，請的誰做的媒人，定了什么時候下聘？若是沒有，我說你亂說都是看在我們同為裴家客人的份上對你客氣了，我說你是在造謠生事都不為過。這難道就是你們宋家的修養(yǎng)？你們宋家的做客之道？我看你們宋家還比不上我們這樣出身市井的小門小戶呢！”

    “你——”宋六小姐聽著氣得兩眼發(fā)紅，指著郁棠的手抖個不停。

    “你什么你？”郁棠半點(diǎn)也不相讓，冷笑道，“你們宋家沒有給你們請教養(yǎng)嬤嬤嗎？誰讓你說話的時候還拿手指著別人的？你不知道你一個指頭指向別人，還有四個指頭是向著自己的嗎？沒規(guī)沒矩的！宋家這兩年名聲不顯，我看都是給像你們這樣的人給糟蹋的！”

    宋六小姐“你”了半天，這才哆哆嗦嗦地說出一聲“你放肆”。

    郁棠吵架那可是前世和李端的母親林氏練出來的，宋六小姐這樣的，根本不夠看。

    她乘勝追擊，半點(diǎn)也不饒人，挑著眉譏笑道：“怎么？覺得我放肆，還要回去跟長輩告狀不成？那正好，我也想找個地方說理去。別的不說，我們就先評評武裴兩家的婚事，怎么就礙著你們宋家了，需要你們宋家來打抱不平，還到處嚷嚷，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也正好說給武家聽聽，他們家嫁姑娘就嫁姑娘，拿了武家的一半家財說親，是什么意思？姑娘出閣的時候是不是得先把武家的家財算一算，免得沒有一半家財帶過去，新姑爺覺得吃了虧，心中不平?！?/br>
    這話說的，不管裴家和武家要不要聯(lián)姻，這鍋都讓宋家給背了。

    宋七小姐臉都白了。

    彭二少奶奶和彭家的兩位小姐端著茶盅，嘴巴張得大大的，都不知道怎么？合攏了。只有徐小姐，心里的小人兒笑得前仰后合地，要不是顧忌著她那個不著調(diào)的堂姐在場，她都要跟郁棠擊掌相助了。

    從前她只覺得郁棠進(jìn)退有度，沒想到她還這么會吵架。

    就沖這個，她也要和郁棠好好交往一場。

    這番話可太讓人痛快了！

    她得給郁棠助個陣。

    念頭一動，徐小姐立馬就神色冷峻地站了起來，道：“宋六小姐，事有大小，不是什么話都能隨便往外說的。今天昭明寺來了這么多的人，若是裴家和武家的婚事成了，大家只會覺得是一場佳話，要是不成，你可想過怎么收場？”

    宋六小姐此時才驚覺事情鬧大了。

    她喃喃半晌，也沒有說出個子丑寅卯來。

    徐小姐心中暗暗大笑。

    宋七小姐回過神來，知道宋六小姐這是讓人抓住了把柄，若是處理不好，宋家姑娘的名聲就要丟在這里了，宋家百年的清譽(yù)也會因她們而受損，回到宋家，就算是宋家的人不處理她們，她們以后也別想嫁個好人家了。

    她立刻給宋六小姐求情：“郁小姐，徐小姐，這件事都是我jiejie不好。她也是無心的，也是因?yàn)槲湫〗憧傇谒媲办乓珌碇粫r氣憤，這才沒有什么顧忌，把心里的話都說了出來。說起來，那也是因?yàn)榘涯恍〗愣籍?dāng)成了自己人，要不然也不會有什么說什么了。還請兩位小姐多多包涵?！闭f完，還起身鄭重地給郁棠和徐小姐行了個福禮。

    郁棠噼里啪啦說了一大通，心里的那點(diǎn)郁氣也漸漸消了，現(xiàn)在再看宋七小姐，給jiejie背鍋，也不好和她太計較，聞言就看了徐小姐一眼。

    徐小姐畢竟給她幫了腔的，是放過還是繼續(xù)深究，怎么也要征求徐小姐的意思。

    徐小姐越來越覺得郁棠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