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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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興看見郁棠很是驚訝。 也不過是幾天沒見郁小姐,卻能感覺到她越來越漂亮了。 不是說她打扮的有多漂亮,也不是說她皮膚更白凈,面色更紅潤了,而是那種由內(nèi)而外的氣質(zhì),像那經(jīng)過時光打磨的美玉,漸漸流露出沁過色的圓潤之美來。不像從前,漂亮得站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卻始終少了些許的蘊味和幽長。 發(fā)生了什么事? 胡興摸不著頭腦,卻不好多想,笑瞇瞇地上前給郁棠問了個好。 郁棠忙請他坐了下來。 胡興雖是裴家的總管,每次見面對她們家的人卻很尊重,她一個做小輩的,理應對胡興也尊重些才是。 她讓小丫鬟去洗些櫻桃和油桃來給胡興嘗嘗鮮,這才坐在了胡興的對面,笑道:“你什么時候從臨安過來的?可是有什么要緊的事?昭明寺那邊的講經(jīng)會已經(jīng)散了嗎?老安人她們都好吧?” 胡興想著這兩天櫻桃和油桃都新上市,在裴府也先緊了幾位主家吃,就覺得郁棠在這里肯定倍受敬重,不敢有絲毫的馬虎,笑容中就不由帶著幾分鄭重,道:“臨安一切都好,講經(jīng)會后天才散。是三老爺,擔憂你們家那片山林,特意把我叫過來的。這不,我去見過三老爺就來了您這里?!边€半開玩笑地道,“我連茶都沒能好生生的喝幾口?!?/br> 郁棠能想象胡興在裴宴那里的待遇。她莞爾,道:“這不,我讓人去給你端果子了,你甜了嘴再甜心?!?/br> 胡興呵呵地笑,覺得要是郁棠真的進了裴府也不錯,至少不是個難服侍的人。 他說明了來意。 郁棠非常詫異。 她知道裴宴在給她想辦法,但她并沒有抱太大的希望,總覺得那山林就是盈利,也不是一年兩年間的事。說不定她們家就沒有這運氣,就算學著裴宴種一樣的東西,也未必就能像裴宴那樣賺錢。 令她沒有想到的是,裴宴把這件事當成了一件頭等的大事,還專程叫了胡興來杭州府。 她不禁正色道:“胡總管,您也覺得我們家那片山林更適宜種桃樹嗎?” 肯定是不適合的。 要是適合,他上一次就說了。 可這不是三老爺要它“合適”嗎,他還能不“合適”嗎? 但他不是什么毛頭小子,知道有些話能說,有些話不能說,有些話這么說就砸了,有些話那么說卻正正好。 “所以三老爺才讓我來問郁小姐一聲?!彼?,“若是郁小姐覺得可行,回了臨安,三老爺親自陪您上山林看看,試一試。若是郁小姐覺得不妥,我們再想想其他的辦法。不過,三老爺剛才已經(jīng)吩咐下去,讓我等會給在西北任職的一位從前的同科送信,讓那位大人幫著再送個兩、三百株沙棘樹種苗來,我們府上的田莊也都試著種種沙棘樹,看能不能掛果?!?/br> 這豈不是把整個裴家都給拖了下水? 郁棠忙道:“那怎么能行呢?我這邊的沙棘樹還不知道怎么樣了呢。您還是勸勸三老爺,等過幾年,看看我們家的收成怎樣再做決定吧!” 胡興笑道:“郁小姐也不用放在心上。我們?nèi)蠣斦f了,北方的蜜餞不好吃,讓我們在京城鋪子里的掌柜們看看能不能試著做點適合南邊人口味的蜜餞——在京城做官的江南人很多的,只要口味好,不愁銷路。說不定打上沙棘果的旗號,還能把西北的那些人給吸引過來?!?/br> 郁棠汗顏。 兩人站的高度不同,看事情的眼界大不一樣,考慮的問題也就天差地別。 她只想到怎么到杭州開鋪子,裴宴開口就要去京城,吸引的是天下人。 胡興已經(jīng)理會到了裴宴的意思。 裴宴對郁棠的重點不是種樹,而是要找個借口多相處。 怎么樣不是相處? 非要爬山不可嗎? 他剛才是不好潑了裴宴的面子,此時在郁棠這里,他沒有那么多的顧忌,自然可以計謀百出。 胡興道:“我和令尊也算是能說上幾句話的人,您也別怪我倚老賣老。我覺得,您這樣是不行的。不是有句話說,讀萬卷書,不如走千里路。我是覺得,您想把您那片山林整治好了,不如多出去走走。既然三老爺有意幫您做這件事,您不妨跟三老爺說說,到我們府里的田莊去看看,取個經(jīng)——自我們家三老爺做宗主之后,我們府上的田莊可就不全都是糧食了,有些種了果樹,有些開了魚塘,有些還種了藥材。反倒是糧食都改到外地的田莊去種了。按照我們?nèi)蠣數(shù)恼f法,我們江南的氣候好,水土好,種普通的糧食可惜了,不如種些更有收益的作物。”說到這里,他有意壓低了聲音,道,“您看了還可以跟著學學。像湖州那邊的田莊,就全都種了桑樹,養(yǎng)蠶,織布。那個,可比種田的收益大多了?!?/br> 他一副我只能說到這里為止的模樣,讓郁棠實在是心動。 她雖也不懂農(nóng)活,可她可以跟著那些有本事的人學??! 郁棠沉思起來。 胡興看著有戲,更加不動聲色地慫恿她:“您先跟著三老爺去您家的山林看看,再慢慢地抽了功夫跟三老爺說這件事。三老爺這個人,不做就不做,做就要做最好。不然他也不會像心里有根刺似的,盯著你們家山林不放了。這可是個好機會啊!” 郁棠抑制不住動心了。 她徐徐地點頭,在心里琢磨開來。 胡興則暗中長吁了口氣。 看來,這件事成了。 他感覺自己從懸崖邊重新回到了康莊大道上,全身忪懈下來,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后背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被汗浸濕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同舟 殷家這次南下大有收獲,楊三太太和徐小姐在杭州又停留了兩、三天,等到顧家和殷家正式過了禮,她們也就啟程回京城了。 臨走之前,徐小姐拉著郁棠的手依依不舍道:“我成親你是肯定趕不上了,但我會寫信給你,你一定要回,不能和我斷了音訊。要是我們以后都成了親,孩子年紀相當,還可以結個兒女親家什么的……” 她這句話剛起了個頭,就被楊三太太狠狠地瞪了一眼,一把拽到了旁邊,低聲道:“你多大的人了,還說這樣的話?!?/br> 不管是殷家還是徐家,都不要可能隨隨便便和人結親,更何況郁棠還不知道會嫁到什么樣的人家去。 徐小姐覺得楊三太太杞人憂天,理直氣壯地反駁楊三太太道:“正是因為知道郁小姐是怎樣的人,我才會說這樣的話。” 先不說郁棠為人知道進退,她和郁棠要是都有好幾個孩子,只要不是長子長女聯(lián)姻,彼此人品都好,結個親家有什么不好的。 楊三太太有些頭痛。 殷家到殷明遠這輩只有三個男丁,殷浩就不必說了,元配生了三個女兒,唯一的兒子是外室生的,既不能抬進門也不好上家譜,更不要說繼承宗主之位了。另一個年紀小不說,還在小的時候因低燒沒有照顧好得了麻痹癥,有條腿不太好,以后婚娶肯定有得折騰。只有殷明遠,會讀書不說,還找了個門當戶對的媳婦,殷家把希望都寄托在這對夫妻身上,徐小姐自然是嫁過去了就會代表殷家在外行走。 她竟有這樣的想法,楊三太太簡直都不知道怎么辦好,尋思著只能回去了找張夫人或是黎夫人商量,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徐小姐像在娘家的時候似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郁棠當然沒有把徐小姐結兒女親家的話放在心上。在她看來,這不過是徐小姐對她的喜歡罷了。孩子長大了有無限的可能,也許在別人看來,她的孩子配不上有著殷、徐兩家血脈的孩子,可于她而言,那是自己的骨血,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團rou,她并不想讓他或是她受委屈——徐小姐家的孩子若是人品不好,她一樣不稀罕。 她讓青沅把之前準備好的土儀交給了徐小姐身邊的阿福,對徐小姐道:“你放心,我若是有機會,一定到京城去看你。你若是有機會出京,也來看看我。” 比如說,殷明遠以后外放做了浙江或是江蘇的父母官。 徐小姐連連點頭,眼淚都落下來了,才揮著手和郁棠告別。 陪著殷浩來送行的裴宴看著散了口氣。 這搗亂的人走了,郁棠閑下來了,他們也能抽空說上兩句話了吧? 誰知道殷浩卻要他陪著一起去拜訪王七保。 裴宴當然不肯。他振振有詞地道:“我已經(jīng)致仕了,以后也不會再入朝為官,王七保的事我只能幫到這里。家里還有一堆事等著我呢!” 裴家的子弟馬上就要除服了,其他人好說,裴宣起復的事應該開始著手布局了,殷浩心里明鏡似的,但孫皋的事還沒有完,顧昶現(xiàn)在又成了他妹夫,他怎么著也要幫顧昶把后面的事擺平了才能顯示出殷家的能量,讓顧昶覺得這門親事結得值得,他堂妹嫁到顧家,顧昶也不得不高看她一眼。 裴宴才不管殷家姑娘如何呢,交待一聲,帶著郁棠,連夜坐船回了臨安。 殷浩趕到碼頭的時候裴家的船早沒了影子。 裴宴愜意地站在船舷邊,由著胡興指使那些丫鬟、小廝亂七八糟地收拾著船艙,自己則借口落腳的地方還沒有布置好,和郁棠在船頭說著話。 “走得有點急,”他說話挺客氣,卻聽不出半點的歉意,道,“可不走也不行。全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沒有我一樣能行,有我,不過是多個出力的人。我尋思著我們還是早點回臨安的好。再過些日子,就要到仲夏了,種什么果樹都不行了,白白耽擱了一季的收成?!?/br> 說得好象他要靠這季的收成過日子似的。 但郁棠還是一樣的感激,畢竟人家是在幫她們家。 她笑著向裴宴道了謝。 裴宴就和她說起種樹的事:“昭明寺的講經(jīng)會已經(jīng)散了,那些師傅應該都已經(jīng)踏上返程,武家、宋家的家眷應該也不在臨安了,但有些帳目我還得回去看看,郁老爺和郁太太那邊,也有些日子沒有看見你了,肯定很想你。 “我尋思著,我們先各自忙個一、兩天,然后帶著胡興和幾個經(jīng)驗老道的果農(nóng)去你們家山林看看,商量一下適合種什么樹,你再回去和郁老爺商量,把事情定下來?!?/br> 郁棠想著端午節(jié)過后,天氣漸漸熱了起來,漆器鋪子正是淡季,活計交給夏平貴看著就行了,郁遠正好有空,遂點頭答應了。 裴宴解決了心頭大患,頓時神采飛揚,說話也就更隨意了。 “你今天忙了一天了,原本應該明天再趕路的,可我想,晚上趕路更好,人少不說,你還可以在甲板上散散步?!彼f著,指了兩岸的樹木,“你看,那邊就是西溪。上一任的浙江提學御史陳民在杭州卸任后就沒有回鄉(xiāng),在西溪結廬而居,稱‘西溪草堂’,在旁邊的蘆葦蕩里養(yǎng)了十幾只丹頂鶴,號稱是仙鶴,每年的九月在這里開什么學社,弄得很熱鬧。結果得罪了當時的首輔袁梅之,學社被解散了不說,陳民被下了詔獄,死在了獄里。這邊的草堂也就漸漸破落下來。倒是那十幾只丹頂鶴,繁衍生息,變成了百來只,成了西溪一景??上КF(xiàn)在是晚上,若是白天,你還可以看見幾只。若是秋天,那就更壯觀了。百來只丹頂鶴仰天長唳,驚天動地,展翅高飛之時則遮陽蔽日,如云蓋頂,是江南少有的景致?!?/br> 聽得郁棠心向往之。 裴宴趁機道:“下次有機會帶你來看看好了。” 郁棠有些猶豫。 她年紀已經(jīng)不小了,回去之后十之八、九要定親了,以后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再和裴宴出來。 不過,裴宴是好心,她不想破壞裴宴的心情,也不想和裴宴多做解釋,干脆笑盈盈地應“好”,道:“那陳民和袁梅之是什么時候的人,我怎么從來沒有聽說過?” 能下詔獄,肯定是大案子,她卻沒有聽臨安的人議論過。 裴宴笑道:“都是五十年前的事了?!?/br> 這么久了他還知道? 郁棠咋舌。 裴宴笑道:“我從小的時候父親就把這些事當成故事講給我聽,一來是讓我熟悉一下本地的軼事,二來也算是借古鑒今,讓我別做傻事。” 他開始細細地給郁棠講陳民和袁梅之的故事。 實際上這是件很簡單的事。陳民出身豪門,但父親寵妾滅妻,陳民小時候受過很多的苦,甚至因為后宅陰私,智力受損。就這樣,陳民還讀書讀了出來。但他畢竟與常人不同,人情世故就反應比較慢,得罪了不少人,在浙江提學御史上做了十五年也沒能再晉升。后來他索性開始追求利益,想在人前塑造他鴻儒名士的風范,辦起了學社,收了十個所謂的親傳弟子。 袁梅之和陳民是同科。與陳民相反,袁梅之出身寒微,讀書路上受過很多的幫襯,情商極高,官運亨通,一路做到次輔。 陳民妒忌袁梅之,幾次組織江南學子攻訐袁梅之,為自己贏得了巨大的聲譽。 袁梅之之前一直忍著,直到他與當時的另一個次輔爭奪首輔之位,他為了清正名聲,擺脫陳民這個皮癬,他設下一計,讓陳民誤以為當年禁海是因為皇上聽信了袁梅之的饞言,在被袁梅之收買的學生慫恿之下寫下萬言書貼在了浙江布政司的八字墻前,引起皇帝關于江南朋黨之爭的猜疑。 不僅他自己下了詔獄,江南世家?guī)缀醵急磺逅懔艘槐椤?/br> 江南四大姓的顧家就是在這場浩劫中的傷了元氣,慢慢敗落下去的。 盡管裴宴語言幽默風趣,把一件驚動江南的大事件講的像無傷大雅的鄰里之爭,郁棠還是聽得直皺眉,不由道:“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這位袁大人手段未免也太兇狠了一些,只怕是自己以后也難有善終。” 裴宴聞言兩眼一亮。 那袁大人的確沒得善終。 他道:“你怎么不說那陳民太過份了,不然袁梅之也不會下手這么狠了。” “我能理解袁大人的心情。”郁棠只是心有戚戚,道,“若是換成是我,我也不會放過陳民。只是因為陳民之事,卻連累了江南世家,這些世家變成了受害者,以后肯定不會支持他的。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在這世上,僅靠一人,是不行的?!?/br> 裴宴的眼睛更亮了,試探著道:“那你說他能怎么辦?” 郁棠道:“他應該在陳民的事之后就安撫江南世家,讓江南世家先擯棄陳民,趁機和江南世家達成聯(lián)盟,共進退,還可以約束陳民的那些所謂的弟子,免得生出世仇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