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想老人家說小孩子能看見旁人看不見的東西是真的，而宋清平的第一個念頭也恐怕是我。

    他咬著牙，仿佛從牙縫里擠出那一個字來：“誰？”

    “伯伯。”

    宋清平繼續(xù)問他：“哪個伯伯？”

    他明明知道是我，沈一洗就只有我這一個伯伯，他爹沈林薄也就只有我一個兄長，可他還是要問。但他究竟是希望那個人不是我，還是希望那個人是我？

    “畫像上的那個伯伯，每次祭拜，爹都教我認(rèn)他，我不會認(rèn)錯?！?/br>
    宋清平嘆氣，仰面看天，喚道：“殿下啊?！?/br>
    他這一聲殿下不知道是叫誰的。

    于是沈一洗喚了他一聲“先生”。

    而我也應(yīng)他：“我在啊。”其實我一直都在啊。

    沈一洗又道：“伯伯還在?！?/br>
    宋清平問他：“他在做什么？”

    “他應(yīng)了先生的話，他說……先生，我聽不清?！?/br>
    我朝著沈一洗大喊：“我說的是我在??！”

    可是沈一洗卻再也聽不見我說話了，就算宋清平不知道我說了什么，但他還是帶著沈一洗重新開始了奔逃的日子。

    奔逃之前，宋清平在江南被捅的兩個血窟窿已經(jīng)爛了。他便在山林里生了火，將從前我做木匠活的銼刀烤過之后，再把腐rou給剜下來。那大夫送了他很多狗皮膏藥，于是仍舊貼上去。

    我想這比我被箭射死要疼，畢竟我都死了，而宋清平還活著，況且還得繼續(xù)活著。

    做完這件事，宋清平又抖擻了精神，帶著沈一洗開始籌謀沈家的復(fù)國大計。

    我這輩子時常想，我對他，是不是只是一個沒有什么用處的負(fù)擔(dān)與劫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