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棄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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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棄仁慈 顧月晟抬起頭深深地看著她,站起來走到門口,頓了片刻,像是下了很大決心推開了門,真如芮秋所愿順從地出去了。 芮秋抱住頭,不知該怎么壓抑這洶涌的心潮,她討厭被冤枉,更討厭被顧月晟冤枉。她沖動地依著自己的心追了出去,一片漆黑下叫住那個在庭院里的人, “顧月晟?!?/br> “我和許臨韻真的沒有。” 那人的身形停在那,靜靜地轉(zhuǎn)過身, “我信你的?!?/br> “我今晚不知怎地了,總是惹你,我不想讓你生氣,明日,明日我再來看你?!?/br> “...” “你早些休息,我先走了?!?/br> 這是第一次,芮秋在原地看著顧月晟離她而去,終于也輪到她來對著他的背影。 ... 高鳴在顧家大門前急地直轉(zhuǎn)圈,眼見著二少爺?shù)纳碛奥冻鰝€衣角,立刻拔腿跑來。 “二少爺,您可算回來了,夫人都急壞了?!?/br> 顧月晟點頭,面上有些蒼白, “我這就去請安?!?/br> 他給母親報了平安便去了父親書房,高鳴替他叩門, “進?!?/br> 高鳴為他拉開木門,顧月晟踏進去,朝顧忠行禮, “兒子歸來遲了,請父親責(zé)罰?!?/br> 顧忠摸摸胡子,顧月晟長相隨顧夫人,顧老爺?shù)拈L相偏硬朗,只看樣貌還以為是個武將。顧忠臉上沒有責(zé)怪之意,擺手, “你代為父應(yīng)酬談何責(zé)罰,坐?!?/br> 顧月晟謝過父親,坐在書房的客座上。顧忠不喜廢話,單刀直入, “趙家突然向我顧家示好所謂何意?” “兒子看今夜赴約的人物皆是商賈之家,趙家宴請這些人左不過是為了錢,只是他沒料到顧家去的人是我,沒有點透,但也是司馬昭之心?!?/br> 顧忠冷哼一聲, “趙家人當(dāng)真賊心不死,此番定是為了他手下那玄閣。偏要與清風(fēng)堂掙個你死我活,我顧家絕不趟這渾水?!?/br> 顧月晟腦中靈光閃過, “玄閣?清風(fēng)堂?” “江湖上兩個組織罷了,清風(fēng)堂是只要出錢就有人肯接,都是些江湖亡命之徒,玄閣更加不入流,靠著趙家一手捧起來,眼紅清風(fēng)堂的生意,想斷了他們財路,倒是異想天開?!?/br> 顧月晟心下了然,一切疑惑都解了,今夜在怡紅院碰見芮秋的原因也一同明了,芮秋恐怕就是這清風(fēng)堂的人。 “你不要多與趙家接觸。” “是,兒子明白?!?/br> 顧忠滿意地點點頭,轉(zhuǎn)念想起旁的事, “你最近在朝中當(dāng)差如何?” 顧月晟斟酌了下,垂下眼睛隱去眼里的復(fù)雜,拱手道, “兒子尚能應(yīng)付得來,勞父親掛心?!?/br> “月晟,顧家?guī)状司统隽四阋粋€狀元,你在朝中無人幫襯,定要多加小心?!?/br> 顧月晟恭敬地站起來, “謹(jǐn)遵父親教誨?!?/br> 顧忠盯著他看了片刻,開口, “早些休息吧?!?/br> 顧月晟向顧父告辭,從書房里退了出來,高鳴跟上來為他圍了件披風(fēng), “二少爺,夜里涼。” 他恍然想到披在芮秋身上的那件,猛地扯下剛覆上身的披風(fēng),高鳴不明所以趕緊把衣服抱在懷里。 “不用,幾步路而已?!?/br> ... 許臨韻偷來的盒子直接給了總堂主,總堂主不知用那盒子里的東西做了什么文章,竟逼得趙家屈尊到清風(fēng)堂來求和。芮秋和許臨韻這次算是給清風(fēng)堂立了大功,總堂主難得大方,賞了許臨韻不少銀子,又把芮秋的房契給了她。許臨韻拿了錢就邀芮秋去喝酒,芮秋沒心情,一口拒了,她現(xiàn)在一等一的煩心事只有一件。 芮秋磨磨蹭蹭地買了東西回家,枯坐在桌前。 顧月晟一連來了幾日了,那夜之后隔天就帶了高鳴來找她,高鳴手里捧著兩件披風(fēng)。芮秋說她不缺這些,顧月晟料到她會這樣講,手扶住芮秋欲關(guān)上的門,盯著她, “我只是想與你一同用晚膳?!?/br> 芮秋啞然,顧月晟的眼神太過誠懇,她若不答應(yīng)連身后的高鳴都在偷偷拿余光譴責(zé)她。 她妥協(xié),打開門迎進來,從此這門就再沒能關(guān)上過。 今日是這個由頭,明日又換了,偏偏芮秋知道都是些鬼話,但只要對上顧月晟的眼神,她就根本拿他沒轍。 “咚咚” 叩門聲又響起。 顧月晟比夜里打更的更夫還要準(zhǔn)時。 芮秋嘩得拉開門,顧月晟還維持著敲門的動作,看見芮秋忙收了手, “我...” 芮秋扭頭就走,都不給顧月晟說假話的機會。顧月晟把她整個背影都收進眼里,只是看著她因為步子快晃悠悠的發(fā)梢,他就能描繪出芮秋生悶氣的生動模樣,悄悄勾起嘴角,頗為輕快地走進院子。 高鳴在心里嘆氣,他目睹著二少爺每天費盡心思就為了進這院子跟芮姑娘吃一頓飯,他都為主子不平。 他主子在芮姑娘剛消失那段時間簡直失了魂了,找人翻遍金陵尋芮姑娘,鬧得滿城風(fēng)雨,驚動整個顧家,大少爺和老夫人都直罵他荒唐,罰他跪在祠堂里朝顧家先祖明志,二少爺跪了一天一夜,滴水未沾,終是顧老夫人舍不得他受苦,傳了話把他接回他的院子。 高鳴到現(xiàn)在都記得二少爺跪在那里時落寞的模樣。 那次之后二少爺更加勤奮,連身子都不要了,每日上書房的時辰更早,余下休息的時間竟在院子里習(xí)起武來,高鳴每日都替二少爺心驚膽戰(zhàn)。本以為中了狀元到了京城,他主子會慢慢好起來,金陵的事總會忘記,沒想到只是一晚的工夫,見了芮姑娘一面,二少爺又瘋了,病得更甚。 顧二公子哪知侍從的哀怨心思,正面對眼前的菜色舉著筷子躊躇,芮秋路上碰到擺攤賣野菜的婆婆,婆婆佝僂著背縮在鬧市一角,芮秋心一酸,一顆碎銀把婆婆那面前的野菜都買了,老婆婆攢著碎銀朝她道謝的樣子看得芮秋更加難受,索性直接包圓了身后的整筐。 三道菜,野菜炒rou,拌野菜,野菜湯。 生機勃勃的顏色染綠了顧月晟的眼睛,也染綠了他的臉。顧月晟愣是不知道從何下口。 芮秋扒了兩口飯,看顧月晟遲遲不動筷,抬頭瞄一眼,瞧見顧月晟掙扎的表情,也置了筷,顧月晟以為她不高興,解釋道, “我...我只是不適應(yīng),我并沒有見過這些...菜?!?/br> 芮秋嘆口氣, “等著?!?/br> 轉(zhuǎn)身去了外頭的灶臺,又生起火來,刀剁在板子上發(fā)出悶悶的碰撞聲,芮秋向鍋里倒水,似是要煮些什么。沒一會兒,一碗粉絲湯就端到顧月晟面前,蒸騰的熱氣模糊了他的眼睛。芮秋什么都沒說,又埋頭往嘴里扒飯。 高鳴眼睜睜看著二少爺像是得了什么寶貝,顴骨收都收不住,一碗粉絲湯愣是當(dāng)成山珍海味來品。誰能想到,眼前這個,是生在朱門富家,長在金銀堆里的顧二公子。 用過膳,芮秋把餐具都收起來,顧月晟杵在一邊,插不上手,他也確實不會。 “我聽說趙子懿到清風(fēng)堂去求和了。” 芮秋手上動作一頓,屋子里瞬間安靜,只剩芮秋的問話聲, “你為什么會知道?” 趙子懿今日早晨才踏進清風(fēng)堂大門,顧月晟一個外人沒道理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知道消息。芮秋深深地看著他。 氣氛驟然古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