梟心人_分節(jié)閱讀_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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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托著腮,看她為我們跳這最后一支舞。就在短暫而偶然的一瞬,我們四目相對,她的肩膀顫抖一下,腳下不穩(wěn),驚呼一聲,噗通倒在了地上。 “芭芭拉!”斷臂阿姆吃驚地要去扶她。這時,那幾個跟著芭芭拉跳舞的女孩也突然驚呼一聲,隨之倒在地上,連動作都一模一樣,學得分毫不差。她們幾個坐在地上大眼瞪小眼,我和斷臂阿姆面面相覷,嘴角抽動,一齊放聲大笑起來。 芭芭拉也笑了,笑聲明朗清澈。她將女孩們抱進懷里,親昵又憐愛地揉了揉她們的腦袋,最后望了我一眼,目光里再無遲疑。 **** 當晚,我們幾個在院子里擺了張桌子,張羅吆喝,作為即將告別過去與下城的儀式,來一場小型的慶祝會。我們用酒瓶砸著桌面,又唱又叫。乞乞柯夫在桌旁咂著煙斗,正笑瞇瞇地給他那條寶貝蜈蚣喂蟲子。 羅和他的養(yǎng)母與弟弟在廚房里忙碌,給我們端上剛出鍋的飯菜。小耗子杰里米在把一籃子面包端上來時瞄了我一眼,很嫌棄地皺了皺鼻子,怪里怪氣地夾著肩膀走了,搞得我很想當頭給他一拳。 羅端了一盤燜雞上來,我盯著那香氣撲鼻的雞rou,問,“你做的?” 他低聲道,“嗯?!?/br> “好的?!蔽也豢蜌獾匕驯P子抽到面前,無視其他人的抗議,狼吞虎咽地吃了個精光。 “不,我不喝酒!修士滴酒不沾,這可是我對主之忠心的證明!” “去你媽的,主算個屁!老子讓你喝你就喝!” 波波魯驚魂未定地抱著《天經》在院子里又跑又叫,瘸腿賴格喝得紅光滿面,晃著一瓶酒,跟只老鷹似的滿院子追我們可憐的雞仔修士,揚言要把我們的瘋修士灌醉。斷臂阿姆在旁邊起哄,笑得噴了滿嘴的酒液。 芭芭拉也舉著酒瓶邊喝邊唱,偶爾發(fā)出一陣陣尖銳的大笑。獨眼艾厄坐在一旁,一顆顆地叉著眼前一小碟豆子。他用那只獨眼瞥著我們所有人,無奈又好笑地搖搖頭。 那夜我們都喝得爛醉,東倒西歪地趴在桌上,老頭子很早就打起了鼾,連艾厄也睡熟了。波波魯被石塊絆了一跤,到現在還暈在地上起不來。我踢了醉倒在地的賴格和阿姆一腳,笑罵道,“沒用的玩意兒,這他媽就不行了?!?/br> 我抓著酒瓶,打了個葡萄味的酒嗝,搖搖晃晃地走進屋內。昏暗的燭光下,羅正在收拾那些亂七八糟的包裹。他脫下了那套毛衣和長褲,重新換上了黑衣黑褲,還有外面那件顏色陳舊的黑斗篷。 我倚在門邊,醉醺醺地說,“怎么換了?……你穿那件毛衣和褲子……挺好看的……” 羅轉頭看到我的醉相,微微笑道,“要轉成亡靈態(tài)的話,還是斗篷方便?!?/br> “嗯……也對……”我眼珠迷糊地亂轉,腳步虛浮地走上前。羅扶住我,輕聲道,“萊蒙,你喝醉了。我去給你鋪床,你今夜先睡吧……” “屁,我才沒醉!”我叫著,抓著羅的手臂,盯著他道,“走,我們……去個地方。” 第38章罪與罰 萊蒙把我?guī)У搅巳蓑痖L城。 走過一段崎嶇狹窄的長梯,踏在高大的城墻頂,被凝厚的磚石遮掩住的冰雪大地豁然明朗。潔白寂靜的世界充盈視野,肅殺的凜風在半空盤旋。城垛上每隔一道石槽就樹著一面旗幟,冬霆軍團的藍色旗幟忠心耿耿地跟在萬疆帝國的棕櫚色旗幟下飄蕩,挺拔剛毅,就像護衛(wèi)君主的騎士。 夜空零散地飄著米粒大小的雪花。萊蒙抓著我的手臂一路向上,面容還有些醉意。守城的士兵們正圍著炭火盆取暖,見到我們,提起馬燈警惕問道,“是誰?” 萊蒙掏出幾塊金幣,擲給最靠近的一名城衛(wèi),笑道,“辛苦了。未來的國王允許你們喝些熱酒暖身,去吧?!?/br> 他解下兜帽,露出了那頭紅發(fā)。那些士兵似乎知道“紅發(fā)王子”的內情,恭敬地朝萊蒙行了個軍禮,臨走時還不忘說道,“我們就在城下守衛(wèi),隨時等候您的調遣,王子殿下?!?/br> 萊蒙輕聲嗤笑,揮了揮手,那些士兵便整齊有序地走下城墻。 一時間,這段城墻上只剩我們二人。我凝望著這條蜿蜒如黑龍的長城,蒼白似骨的月光拂過磚縫和搖曳的火焰,宛如灑向地面的涼薄清霜。萊蒙對著眼前的蒼雪莽原笑嘆一聲,盤膝而坐,我靠著他坐下,和他一起眺望蒼穹和雪原。 良久,他呼出一口茫白的酒氣,將酒瓶按在地上,“見鬼……說些什么啊,羅?!?/br> “啊?” “乞乞柯夫說你很不安,說你在擔心我?!彼表遥抗庥行┩嫖?,“我讓你留在下城區(qū)的這段時間,你在做噩夢?還經常說一些夢話?” 紅發(fā)男人的面容忽然躍入我的腦海,還有代表命運的三張牌。我道,“沒什么,萊蒙。你平安回來就好,只是……” “只是什么?” “以后,在你出行時?!蔽覒n慮而希冀地看著他,“能讓我跟在你身邊嗎?我不會拖你的后腿,我是你的亡靈,我會保護你……” “我不需你保護?!?/br> 他淡漠的聲音掐斷我的思緒。他用比夜風還要冰冷的聲調說,“我不需任何人保護,包括你。我要你做的只有一件事——為我殺人。我要你殺誰,你就要殺誰。” 他舉起酒瓶大口吞咽,唇邊逸出的酒液膩在喉結?!皻ⅰ边@個字眼猶如一把開鎖的鑰匙,萊蒙話音剛落,蟄伏在世界彼端的亡魂似被驚醒,蠢蠢欲動地爬出濃墨般的黑夜。我警惕地看向它們。它們浮在萊蒙頭頂上空,想兇狠地扯他的頭發(fā),可透明的手只如空氣般穿發(fā)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