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樓主，久仰了?！蓖跤装踩宋吹铰曄戎?。

    晏衡看清了來人后，抿了抿唇，良久方才回了句：“久仰?！?/br>
    他們彼此打量著雙方。王幼安是跟著先帝的舊臣，翟景一直想把他收為已用，而他表面似乎是在為翟相出謀劃策，但每逢大事還是會選擇堅(jiān)定原來的立場，暗中也一直為劉易積累資源和實(shí)力，建歷一年晏衡重新和劉易搭上線，就是靠他。

    所以從那時王幼安就也知道，晏衡在做什么。

    只不過比起晏衡對他立場的確信，他對晏衡，仍有懷疑。

    十二樓和金縷曲，晏衡所掌握的，哪一個拿出來都很致命，不能不防。

    晏衡理解，這一次的見面，或許也是他的安排。

    王幼安像是看出了晏衡在想什么：“晏樓主不要心冷，陛下登基伊始，一切要務(wù)還需親力親為，實(shí)在抽不出身?！睕r且在這樣敏感的時間，見他，也不合適。

    “陛下對你十分信任，”王幼安補(bǔ)充道，或許是出于拉攏，或是其他什么原因。總之晏衡聽著，未置一詞。

    “這次他本要出宮迎你回雒城……他說要在天下人面前為你正名?！?/br>
    晏衡看向他，王幼安的表情是誠實(shí)無懼的：“是我攔下了?！?/br>
    晏衡眉頭稍稍舒展了一些：“理應(yīng)如此。我也不贊同此舉。”

    王幼安有些意外。

    晏衡續(xù)道：“若讓天下人知道，十二樓與此事有助力，于昭……于陛下名聲不好。況且我情愿一輩子埋住這個秘密?！?/br>
    王幼安認(rèn)真看著晏衡，好似在判斷他話中真假，同時也露出一絲敬佩之意，他捻了捻手中的朝笏——此時離早朝過去已久，他還一直執(zhí)著笏，想來下朝后還一直在思考著朝堂上的事。他像是漫不經(jīng)心地，忽然轉(zhuǎn)了話鋒：

    “晏樓主經(jīng)營有方，十二樓，可是越來越強(qiáng)大了。”

    晏衡看著王幼安不說話。

    “世人皆知廣陵張雋水師天下無敵，若是陸戰(zhàn)恐要吃虧。然而我聽聞，張雋如今，卻是有了其他幫手？”

    晏衡瞇了瞇眼。

    “南邊的張雋，京都的天子，或許暗夜里還有無數(shù)雙眼睛盯著，候著，就等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蓖跤装沧叩揭桓弊之嬊埃D(zhuǎn)過身去背對著晏衡，仿佛隨口在評判著時局。

    但這含沙射影，未免過于明顯。他也根本沒想掩飾。

    晏衡的目光跟隨著王幼安的背影：“王尚書的意思是？”

    “我只是想替建歷一年的天子問一句，”王幼安淡淡回過頭來，看向了晏衡，“烏白頭、馬生角，晏樓主……你，可還是當(dāng)年的初心？”

    他背后，是水墨運(yùn)筆出的廣袤山河，無垠風(fēng)月。他平靜的眼波下藏著精光，仔細(xì)辨別晏衡的每一絲反應(yīng)。

    而他身前，冒著風(fēng)雪單衣薄履而來的少樓主低下頭，輕輕一勾嘴角，既是欣慰，也是苦澀，又是無奈卻無悔。

    晏衡從衣襟里掏出了六枚飛花令，輕輕放在了身邊燭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