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佳道，仿佛在回憶什么不可思議的事：“你知道嗎，那天上課你是突然不見的。突然從座位上不見，你知道么，就像人間蒸發(fā)一樣！”

    葉昭一驚：“我、我是突然消失的？”

    韓佳肯定道：“突然消失?！?/br>
    葉昭：“我的身、身體呢？”

    韓佳嘆氣：“說了是突然消失，當(dāng)然身體也不見了。我特么差點嚇出病來你知道么！更奇怪的還在后面?！?/br>
    葉昭等著他的后續(xù)。韓佳面露陰郁，好像只要現(xiàn)在有支煙便能當(dāng)場點煙長嘆。

    “你的桌上所有東西都像你一樣消失不見了，只剩下那本書還放在桌上。我像見鬼一樣，真的感覺自己見鬼了你知道么？然后更奇怪的事又發(fā)生了?！?/br>
    葉昭道：“你特么能不能說話利索點，還整懸疑，你以為看走近科學(xué)呢?！?/br>
    韓佳被他打斷，醞釀的情緒一下子沒了，便道：“對了，你走的日子里走近科學(xué)已經(jīng)大結(jié)局了?！?/br>
    葉昭：“？？？”

    這都多少年前看的節(jié)目了，還以為早就不播了，怎么突然又大結(jié)局？

    韓佳沒理會他的驚異，繼續(xù)把話題拉回來：“接著我便戰(zhàn)戰(zhàn)兢兢去問周圍其他同學(xué)看沒看到你，你猜怎么著。”他頓了頓，看向葉昭，“他們竟然沒有一個人說認(rèn)識你?！?/br>
    葉昭也傻眼了，睜大眼看他：“你開什么玩笑?！?/br>
    韓佳道：“我沒開玩笑。在那幾天內(nèi)，我問了幾乎所有能見到的認(rèn)識你的人，沒有一個人知道你，連老李他們都說宿舍一直只有我們?nèi)齻€人，沒有第四個人在住。最后他們說我瘋了，輔導(dǎo)員直接帶我去看校醫(yī)，甚至給我去醫(yī)院掛了號?！?/br>
    葉昭此刻的心情已經(jīng)不能用震驚來形容。

    “全世界只有我知道你葉昭存在過?！表n佳回憶著當(dāng)時的場景，直到現(xiàn)在都能清晰地感同身受，“葉昭，當(dāng)時我甚至以為真的是我瘋了。我以為認(rèn)識了這么久的好室友、形影不離的好兄弟，都是我臆想出來的。那個醫(yī)生說確實有這樣的病例，病人會臆想出并不存在的人，以為他是真的。這叫什么來著……哎我忘了?！?/br>
    葉昭比他更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他竟然在那個世界里……徹底消失了？或者說，從來就沒存在過。那個世界已經(jīng)沒有認(rèn)識他的人，更沒有他的容身之處了。

    思及此，他覺得后心開始發(fā)涼。

    這已經(jīng)不是能用唯物主義來解釋的現(xiàn)象了。要是有什么能解釋這一切的話，或許唯有玄學(xué)。

    到底是……怎么回事？

    韓佳歇了會兒，理了理亂如麻的腦子，然后繼續(xù)講述：“我在醫(yī)院里住了很久院，醫(yī)生給我做定期的檢查。直到那時，我還揣著那本書，那本世界上唯一能證明你存在過的書。可沒有人相信我?！?/br>
    “那天我躺在病床上，開始翻那本書，一頁一頁地翻，一直翻到最后一頁?！?/br>
    韓佳還沒有說完，葉昭已經(jīng)能夠猜到接下來的結(jié)局了。

    “然后我就像你剛才說的一樣睡著了，一覺醒來時，我就在這個時代了?！表n佳從懷里掏出個布包，打開后，里面赫然是那本書！

    他把書遞給葉昭：“我醒來的時候，懷里居然還揣著這本書。它和我一起來到了這里?！?/br>
    葉昭遲疑地接過書，翻著那本書泛黃的書頁，心中五味雜陳。

    末了，他傾身抱了抱韓佳，拍著他背道：“好兄弟?！?/br>
    韓佳疲憊地笑笑，頭擱在葉昭肩膀，輕聲問：“你說，現(xiàn)在那邊，會不會所有的人也都已經(jīng)把我忘了？”

    葉昭沉默了，他回答不上來。

    至親的家人、身邊的親人、朋友……所有的人都將你徹底忘記，這是一種什么樣的感受？他甚至都無法形容這種感覺。

    兩人就這么對坐著，誰都沒說話。

    夜空清朗，星星就掛在頭頂，一抬眼便能看見。

    可誰都沒有再去看星星。

    就在這時，院中的某一處屋子的燈突然亮了。葉昭抬眼看去，正是薛白的屋子。

    他們還坐在廚房門前的臺階上，從這里望過去，能看得清屋內(nèi)薛白的人影。那個身影在忙著收拾什么，從這頭走到那頭，又從那頭走過來。

    過了不肖一刻鐘，薛白的屋門“吱呀”一聲開了。薛白穿戴整齊，一絲不茍，手中還提了個行李包裹。

    葉昭恍惚著的腦子一下清醒過來，猛地站起來。

    韓佳問道：“你怎么了？”

    葉昭沒來得及回答，快步走向薛白。

    薛白尚未注意到有人走過來，自顧自背了包裹往診堂方向走。他這身打扮葉昭再熟悉不過，是出遠(yuǎn)門時候的穿得。

    ——看來他是做好打算等他們都睡了，半夜里出發(fā)。他果然還是要獨自去臨陽！

    葉昭走近了喊了句：“師父?！?/br>
    夜色深沉，薛白一時沒看到人影，被這一聲不大不小嚇了一跳。他回過頭，這才看到身后不遠(yuǎn)處站著的人。

    “綬之？你怎么……”

    “師父要去哪？”

    “……出一趟門，很快回來，你不必?fù)?dān)心。”

    “師父還是要一個人去臨陽對嗎？”

    “……”薛白沉默不答。

    “我知道攔不住師父，你也不會聽我的。”葉昭神色暗淡道，“我和師父一起走?！?/br>
    薛白堅決道：“不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