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自初一呆，慌忙擺手道：“不不不，我武功不好，去那種地方，萬一出事了怎么辦。”

    沈清喻說：“還是我去吧?！?/br>
    他不開口倒好，他一開口，岳霄就忍不住咂舌，挑眉道：“行行行，我去就我去。”

    他說完這一句話，稍頓了片刻，好歹顧忌著尚有這么多人在場，于是只是悄悄地湊到沈清喻的耳邊，低聲強調(diào)道：“這只是假裝，絕不是我真的不可以。”

    沈清喻還是一怔，待他明白過岳霄這一句話的意思后，不由便一陣面紅，挑眉道：“你可不可以，與我又有何關(guān)系？”

    岳霄只是笑：“有關(guān)系，當然有關(guān)系。”

    他笑嘻嘻說完這一句話，便不再多言，凌自初武功不好，內(nèi)力不佳，自然聽不清他說了什么，可隱約也能猜出那不是什么好話，他不由微微皺眉，自言自語道：“沈兄吩咐我照看好清喻，特別是當某個登徒子在場時……”

    岳霄看他一眼，凌自初便立即改口道：“可凌某與岳兄可是多年的好朋友——”

    岳霄懶得理他，他轉(zhuǎn)而去問沈清喻除此之外可還有什么計劃，反正是再也不肯提起方才那件事半句。

    沈清喻便也說了他的想法，他們不過是去縹緲間探聽些消息罷了，也不必動武，他二人更不能佩刀，入歧太過引人注目，而岳霄的刀太破，不配他如今要出演的身份，那么便由岳霄帶一兩人假扮關(guān)外客商騙取藥粉，隨他去的人便扮作隨侍護衛(wèi)，帶武器防身，而沈清喻則帶燕陽盡量探聽些消息，如若可以，便混進縹緲間的后院看看。

    他們議定計劃，便就此行動，凌自初與孟景又分了些草藥，交由今晚要去飄渺間的幾人防身。

    此番他們要接觸藥粉，凌自初擔心意外，還特意囑咐，說若是不小心真的吸入了那藥粉，便將香囊內(nèi)的草藥吞服，便可暫時克制住藥性，只是撐不了多少時候，需盡快趕回來救治。

    不過凌自初倒也知曉，今夜沈清喻他們不過是去探探消息，應(yīng)當不會有多大危險。

    入夜之后，眾人準備妥當，便兵分二路，進了飄渺間。

    他們自是分頭行事，沈清喻在一樓大堂內(nèi)看著岳霄擺出一副暴發(fā)戶模樣，大搖大擺隨著幾名大腹便便的富商上了二樓，他便打算帶燕陽在一樓內(nèi)逛一逛，卻發(fā)覺今日與那日他們來時有些不同，今日一樓內(nèi)并未有多少賭局，那高臺上衣著暴露的胡姬也不見了，眾人鬧哄哄地聚在中央的高臺下，倒不知演的是什么戲碼。

    沈清喻帶燕陽走過去，靠近一些，便見高臺上手銬腳鐐地捆著數(shù)人，有男有女，大多數(shù)是面容姣好或身強體壯的胡人，也有數(shù)名皮膚黝黑的昆侖奴。

    這些人大多神情麻木，沈清喻一眼便在其中發(fā)現(xiàn)了那日在生死局中所見的胡漢雜血少年阿穆，數(shù)日不見，他又添了不少新傷，從眼角到嘴側(cè)一片青腫，甚至走路時都一瘸一拐的，看他的模樣，也許是傷到了骨頭。

    他年歲與燕陽相仿，燕陽不由多看了他幾眼，莫名想起當年在凌空派時自己如何受人欺負，師父與三師兄雖護著他，可他們二人一直很忙，總有他們看不見的時候，那些人也知道不打在他的臉上，師父與三師兄看不見，便不知道他受了什么委屈，他幾乎每一日都帶著傷，他從小就習慣了，若不是后來遇見了少主與岳大俠，也許……也許他也會同這個人一樣……

    燕陽莫名便覺得鼻子發(fā)酸，他揉了揉鼻子，抬眼去看沈清喻，壓著聲音小聲問他：“少爺，他們這是在做什么？”

    他們此行扮作小廝與世家少爺，燕陽便也跟著改了稱呼，沈清喻也只是皺了眉，略有些猶豫地回答：“像是在……拍賣?！?/br>
    燕陽一怔：“拍賣？”

    沈清喻也很不確定此事，在中原，買賣人口是了不得的大事，若是為官府所獲，輕則流放，重則凌遲，而如今所見，甚至從符洲與孟景二人口中所聞，此事在西域倒似乎是件再普通不過的事。

    他看見有人交了錢領(lǐng)走一名褐發(fā)藍眸的胡姬，心中卻仍有些不夠確定，搖了搖扇子，往四下里一看，那高臺旁站著一名管事打扮的漢人，他便走了過去，做出些猶豫神色，故意自言自語地苦惱道：“昆侖奴在江南千金難覓，那金發(fā)的胡姬更是難得……”

    他余光瞥見那管事果真抬眼看他，又嘆了口氣，低聲道：“父親若是見我?guī)Я藗€胡姬回去，也許要打斷我的腿，可這異域風情，豈是那些秦樓楚館的小嬌娥能比的。”

    他作出一副極為苦惱的神色來，撐腰搖著扇子，似是左右為難，眼見著那胡姬被人帶走了，更是氣得跺腳，無意將腰間的玉佩露出來，更是將那扇子搖得更快了。

    玉佩是他多年所帶，父親贈予他的上好之物，而扇子則是他從凌自初處借來的，他這義兄是個斂財?shù)母呷?，吃穿用度向來極好，折扇是玉骨，扇墜更是千金難得的好物，沈清喻并未像岳霄那般戴上無數(shù)金飾，他想僅憑這身做工打扮，明眼之人，應(yīng)當一眼便能看出他世家子弟的身份。

    那管事的果真一笑，主動上前來與他搭話，道：“這位公子，千金難買一樂，我們此處的價碼，也算不得太昂貴……”

    沈清喻便指著另一名胡姬，向那管事問她的價格，他們果真是光明正大地買賣人口，而那管事滿懷殷切看著沈清喻，燕陽卻輕輕拽了拽沈清喻的衣袖，小聲與沈清喻說：“少爺，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