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dāng)年換了什么？”云彥聲音顫抖：“你不是說他也做了交換嗎？他換了什么？！”

    莫林讓在門口等著，從箱子里找到一份裝在文件袋里的資料遞給他：“自己先看著，等我睡醒了再說，ok？”

    他擺了個拜托的手勢，啪地關(guān)上了門。

    云彥回到自己的房間，迫不及待地打開了那份資料。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大標題——

    《半生命相續(xù)世界觀下人類為愛奉獻的限度與不同人格和愛意程度的關(guān)聯(lián)性研究》

    第43號調(diào)查對象。

    云彥：“……”

    繼續(xù)往下看，越過一堆紛繁復(fù)雜敘述，終于找到了當(dāng)年交換的結(jié)果。

    ——愿望內(nèi)容：喬思諭回到他的身邊。

    原來，這就是自己回來的原因，那么換他回來，沈疏珩究竟付出了什么？

    云彥屏住呼吸，繼續(xù)向下看，終于找到了他最想要看到的東西。

    ……

    一滴眼淚瞬間掉落，砸在紙張上，氤出一片濕痕。

    云彥趕忙伸手抹掉那滴眼淚，指尖撫摸字跡，將代價那一欄一字一字地又讀一遍。

    ——付出代價：這一生，他人對43號實驗對象所有的愛。

    第64章

    資料的后面, 完整地記錄了那次對話的內(nèi)容。

    一番解釋之后, 沈疏珩明白了研究者的來意。

    那時, 他仍處于失去的悲痛之中, 當(dāng)研究者說他可以有一個愿望的時候, 他只說：我要他回到我身邊。

    研究者：“你確定要換他回來？你要想清楚, 其實讓他在另一個世界開始新的人生也很好，而你的人生, 也有光明的未來在等你, 換他回來的代價，卻非常沉重?！?/br>
    沈疏珩：“我要他回來，我愿意付出一切代價?！?/br>
    研究者：“為什么？”

    沈疏珩沒有回答。

    研究者：“他的這具身體已經(jīng)死了，不可能復(fù)活，他只能以另一個身份回來，這樣你也愿意嗎？”

    沈疏珩：“只要是他。我只求他回來?！?/br>
    研究者：“好吧, 你愿意用什么來換？”

    沈疏珩：“我可以用什么來換？”

    研究者：“換他回來需要很大的能量, 你的選項有限。”

    “第一，健康……算了你本身也沒什么健康?！?/br>
    “第二，未來的事業(yè)氣運?！?/br>
    沈疏珩：“我還有什么事業(yè)氣運？”

    研究者：“你有, 而且……很多。”

    沈疏珩思索良久，否定了這個選項。

    研究者：“第三，他人對你的愛?！?/br>
    “這個愛, 是廣泛意義上的愛, 比如親情, 友情, 愛情；也比如崇拜、敬仰、憐愛……等情感?！?/br>
    “少了這個，你的人際關(guān)系將會變得十分淡薄?！?/br>
    沈疏珩：“還有別的選項嗎？”

    研究者：“其他項目不足以支持讓他回來的能量。”

    沈疏珩：“就第三個吧?！?/br>
    研究者：“你確定？這樣一來，當(dāng)他回來之后，他也不會愛你，他不再會像曾經(jīng)一樣對待你?！?/br>
    沈疏珩沉默良久。

    沈疏珩：“確認?！?/br>
    ……

    云彥的目光在最后的“確認”兩個字上停留了很久。

    資料上只對當(dāng)時的對話做了簡要的記錄，但云彥看到這兩個字的時候，卻可以想象沈疏珩當(dāng)時的神色。

    悲哀，蒼涼，帶著孤注一擲的執(zhí)拗。

    “怎么這么傻……”

    安靜的房間里，云彥急促地呼吸著，試圖平復(fù)心中的悶痛，可眼前的一切卻被淚水模糊。

    他重新去看研究者對于“愛”的解釋，終于確認——這個選項，是抽掉了沈疏珩生命中所有“愛”的基底。

    所以，他的母親和外公一直對他漠不關(guān)心

    所以，陳贠說自己以前和他關(guān)系并不好，甚至有些怕他。

    所以，沒有人追求過他，沒有人主動接近他。

    所以，縱然他相貌出眾，也不會有人注意到他，就算在看到他的瞬間知道他很英俊，也會因為沒有“愛”的支撐，而不會產(chǎn)生“贊嘆”“喜愛”之類的情緒。

    沒有人憐愛他，沒有人崇敬他，沒有人欽佩他……因此他只能通過利益和算計來維系所有的關(guān)系，所以他所有的關(guān)系都是冷硬的。

    最殘忍的是他自己分明能夠產(chǎn)生愛的情感，卻沒有人回應(yīng)。

    他所處的，是一片人情的荒漠。他在荒漠中央，無論朝向任何一個方向吶喊求助，都沒有港灣，也沒有盡頭。

    看著那些解釋，云彥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用刀子一下一下地慢慢割，疼的幾乎無法呼吸。

    可是幸好，他在最后一頁看到了一個實際“抽取愛意”的年限——十年。

    沈疏珩是用一生中別人對他的愛去換的，可最終，他們只抽取了十年。

    所以，陳贠說沈疏珩從去年開始有人喜歡，說他自己和沈疏珩關(guān)系好起來也不過是最近的事。

    所以沈母懺悔曾經(jīng)對沈疏珩的漠不關(guān)心，所以沈疏珩對于母親和外公的愛如此珍重，卻又似乎不知如何應(yīng)對才好，所以他們母子二人的相處看起來那么奇怪……

    雖然還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云彥此刻只覺得感激和慶幸。

    幸好這樣的折磨終有盡頭，幸好自己回到了他身邊，幸好，他們還有相愛的可能，他們還有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