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痛苦地閉上眼。她早該想到，她早該想到。

    不是每一個顧西月都會為她放棄唾手可得的天下；不是每一個顧西月都會為她一句話守得海晏河清。

    不是每一個顧西月，都會像小圣一樣愛她。

    “都是假的嗎？”她顫聲問。

    昨天她還在想，要是到了廣林，就和這個人結(jié)婚，好好保護(hù)她，帶她去看紅日初升的絢爛，帶她去看披撒大地的斜陽。

    永永遠(yuǎn)遠(yuǎn)，再不分離。

    昨天她還以為，能生生世世和這人相遇，真是上天垂憐，真是神恩浩蕩。

    沒有比這更幸福的事情了。

    就算生在混沌末世，只要身旁有了她，也沒什么好怕的了。

    顧西月突然拿起那支抑制劑，插在自己手腕，片刻后，她長舒一口氣，輕笑道：“我們本來就是仇敵，你在妄想什么？”

    她話音未落，冷風(fēng)乍起。

    顧西月眸光一冷，瞬移到另外一處，望著凍結(jié)成冰的越野車，聲音亦如冰寒涼，“清平，你真想殺我?！?/br>
    明明剛剛還在嘲笑這人的癡心妄想，可在發(fā)覺她動了殺心時，顧西月心中突然涌上一股郁氣。

    清平?jīng)]有說話，赤紅著眼提刀斬了上來。

    顧西月微笑著按動了槍把手。

    清平閃身躲過，可子彈在空中打一個轉(zhuǎn)，刺到她膝蓋之上。

    她腳上一陣劇痛，失力倒在地上，“原來你能縱物……”

    顧西月走近，在清平的四肢都打上一槍后，才低頭摩挲著她的下巴，“不只是縱物哦?！?/br>
    車燈撐起小小的一片光亮，光亮后的黑暗之中傳來窸窣異響。

    清平閉上眼，已能從腳步中聽出是許多的惡鬼羅剎正往這邊涌來。

    她們，大概都要折在這里。

    她眼眸輕闔，纖細(xì)的睫毛不住顫動，失血過多后，臉色慘白如紙，又在車燈的照耀下呈現(xiàn)出玉石般的質(zhì)感。

    顧西月湊近了些，望著面前人蒼白帶血的唇，突然想親上一親。

    這沖動來得毫無緣由，但卻如星火燃于秋原，一發(fā)不可收拾。

    她抬起清平的下巴，低下了頭。

    唇上的觸感是略為冰冷的，又帶絲絲血氣。一點都不能稱得上美妙。

    顧西月閉著眼，吻得卻很入神。

    整個人就好像浸在蜜罐子里一樣，甜絲絲的，心砰砰跳得厲害，渾身都在顫栗。

    她本想一直這樣吻下去，可脖頸上突然一涼，眼前倏忽暗了下來。

    顧西月愣愣地抬起手，摸到一手的猩紅粘液。她勉強(qiáng)張大了眼，對上清平陰沉暗灰的眸子。

    清平拔出刺入顧西月脖上的那根冰棱，對莫音塵她們喊道：“快跑！不要管我！”

    流嵐咬咬唇，抱住莫音塵跑上車，然后發(fā)動車往遠(yuǎn)處急馳而去。

    清平松了口氣，跌坐在地，冰棱摔成數(shù)截，濺起血花點點。

    地上鮮血蜿蜒，匯成小泊，分不清到底是誰的。

    身后那人突然環(huán)住了她，“嘶嘶嘶嘶……”

    受損的喉嚨只能發(fā)出急促喑啞的氣音，清平卻莫名地理解了她說的意思。

    這人在說：“你說過要保護(hù)好我的，清平、清平。”

    她顫動著雙唇，一滴淚無聲地劃落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