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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在年代文里被渣了二十年后在線閱讀 - 第15節(jié)

第15節(jié)

    楊建平一咬牙,“三千三百塊,向你提的要求,你說太過,如果加上我的命呢?”

    “你什么意思?”

    周徽嵐眨了眨眼,心中驚訝,不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吧?她昨晚輾轉(zhuǎn)反側(cè),權(quán)衡利弊后最終放棄的念頭,今天反被他拿來威脅自己?

    “你即將自由了,就要回到你父母身邊了吧,就要開展新生活了。如果被人知道你有一個坐牢的丈夫,別人會怎么看你?這樣的污點(diǎn),會讓人永遠(yuǎn)都拿異樣的眼光來看你?!?/br>
    呵呵,楊建平竟然真的拿這個來威脅自己?

    周徽嵐問,“所以呢?”

    楊建平道,“如果我死了,你將不會有那些困擾?!?/br>
    周徽嵐點(diǎn)頭,確實(shí),一個死了的嫌疑犯丈夫,確實(shí)比一個定了罪的牢犯前夫要好。

    但是,“楊建平,你的死,受益最大的人不是我?!?/br>
    楊建平一驚,她的腦子轉(zhuǎn)得果然快!

    周徽嵐輕嘆,“你如果死了,受益最大的人是你最愛的兒子啊。你要是死了,尚未定罪,他就只是嫌疑犯的兒子。你要是坐牢了,楊閩就是罪犯的兒子,將來政審過不了,他不能參軍,不能考公,甚至出國都成為問題。因?yàn)槟悖那俺趟奈磥頍o形中就比別人少了很多可能。你早就想到這點(diǎn)了吧,還想拿它來誑我?”

    楊建平的臉一白。

    周徽嵐靠近他,壓低了聲音,“楊建平,你知道嗎?你想到的這點(diǎn),我早就想到了,我本可以捏著這一點(diǎn)逼死你,但我不想臟了我的手。”

    說著,她撤開了身位,“不妨告訴你,我以后很大可能不會再婚,所以你口中的污點(diǎn)妨礙不了我。你犯下的錯和罪,我是受害者,為什么要繼續(xù)背負(fù)這些?”而且楊建平,你不知道后世遠(yuǎn)比你想象中要包容。

    此時此刻,楊建平仍舊不想放棄,他逼迫自己思考,看看還有什么籌碼能打動周徽嵐的。

    看他這樣都沒放棄,周徽嵐倒有些明白為什么人販子組織會看上他了,相比普通人,他面對困境時的抗壓性確實(shí)要好一些。

    楊建平終于想到一點(diǎn),他抬頭,“你想知道你怎么落到我手里的嗎?”

    “你不說我也知道,是我堂哥周海對不對?”

    楊建平一臉頹敗。

    她又猜對了。

    楊建平低聲道,“這是我查了很久才發(fā)現(xiàn)的,對方行事很謹(jǐn)慎,沒有落下確切的證據(jù),但可以肯定是熟人作案?!碑?dāng)初她是與她堂哥周海同行,這個他是知道的。這么一聯(lián)想,他覺得他堂哥嫌疑最大。

    “這些年他一共給了你多少錢?”周徽嵐問。

    楊建平驚訝地看向她,老實(shí)地道,“這些年我一共收到過兩千左右來歷不明的匿名匯款,附言都說讓我們好好過日子。最后一筆是五年前的事了?!?/br>
    周徽嵐又問了他關(guān)于這些匯款的詳細(xì)情況,楊建平也都給她說了。

    匿名匯款兩千塊,也算是大手筆了。周海為人謹(jǐn)慎,他既然敢做,就有把握讓人查不到他身上。再加上現(xiàn)在連第一代身份證都還沒出來,公安系統(tǒng)現(xiàn)在的刑偵手段有限,加之年代久遠(yuǎn),周徽嵐很清楚即使通過公安來查,也很難追蹤到確切的證據(jù)。

    周徽嵐看著他,潦倒的他看著就可憐,然后她告訴他,她會撫養(yǎng)楊閩,直至他成年,如果他想讀書,并且考得上大學(xué),她也愿意負(fù)擔(dān)相應(yīng)的學(xué)費(fèi)和生活費(fèi)。更多的就沒有了。

    他沒想到會得到這樣一個承諾,楊建平驚訝,問她,“你要什么?”

    “我什么也不要?!彼缡钦f。

    即使她這樣說,楊建平也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如果她真的撒手不管,他或許出于對兒子的擔(dān)心茍活著。但現(xiàn)在,有她的話在,兒子努力的話,必然會有一個光明的前程。他活著,是一個拖后腿的存在,唯有死了,才不會拖累兒子。

    楊建平凝視著她,周徽嵐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

    她不要他的命,是死是活端看他自己,他活著也妨礙不了她。

    “你愿意讓他繼續(xù)讀書,我感激你。”他最掛心的事有了個美好的結(jié)局,雖然于他而言仍舊美中不足,但他知道他不能要求更多了。

    “不用感激我,我只是不想再多一個像你這樣的敗類。”

    看著周徽嵐,楊建平嘆息著說道,“你——是我配不上你——”到了此時此刻,他才終于承認(rèn)了。

    是的,他配不上她,也配不上原主。

    周徽嵐看到公安已經(jīng)從四周潛伏著朝觀音亭慢慢摸過來。

    楊建平也看到了,他得到了他想要的,所以他走了。

    周徽嵐沒有攔,她一弱質(zhì)女流,來見楊建平之前,時局長他們叮嚀她勿必以自己的安危為要。所以她不會硬攔著他,而且楊建平都現(xiàn)身了,她相信警方一定能抓到人的。之前的抓捕難點(diǎn)在于他藏于山林之中,而西省多山,號稱十萬大山連綿不絕,現(xiàn)在只要楊建平他人出現(xiàn),那他就逃不了。

    第17章

    楊建平死了,在追捕他的過程中,他失足滑下山崖。等公安找到時,胸肋骨刺穿了心肺窒息而亡。

    “在觀音亭里,他和你說了什么?”高煦問周徽嵐。

    “楊建平說他要走了,想將兒子托付給我,交換條件就是他藏著的那筆錢。但我沒答應(yīng)?!彪S即她便將楊建平藏匿的地點(diǎn)說了出來,這筆錢是臟款,臟得很。

    周徽嵐坦坦蕩蕩地迎向他的目光他的打量。

    對視了足足一分鐘左右,高煦頷首,“那就好,你是個通透的,楊建平這樣的人,實(shí)不必與他糾纏于泥沼之中?!?/br>
    周徽嵐叫住了時局長和顧嘉,“時局長,顧隊(duì)長,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們?!?/br>
    兩人對視一眼,“什么事?”

    “可能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吧。楊建平告訴了我一些關(guān)于我的情況。我當(dāng)初被他買來,并不是巧合,而是有人故意將我賣給他的?!闭f著,周徽嵐覺得有些繞,又進(jìn)一步說道,“我的意思是,我落入人販子手里不是意外,你們懂我的意思吧?”

    “你的意思是有人將你賣給了人販子?”這樣的情況不是沒有,一般都是親人作案,但對象一般都是孩子或者未出嫁的大姑娘,但賣已經(jīng)結(jié)了婚的媳婦兒,比較少見。

    “對?!?/br>
    “當(dāng)時的情況你還記得嗎?”

    周徽嵐搖頭,“當(dāng)時只覺得有點(diǎn)困,睡了一覺醒來就在大坳村了。”

    “那有什么別的證據(jù)嗎?不然你這個猜測也只能是猜測了?!?/br>
    “楊建平這些年陸續(xù)收到幾筆來歷不明的匯款,最后一筆是五年前,合計(jì)大概有兩千元左右,匯款上還寫著讓楊建平和我好好過日子。這個能查一查嗎?”

    時局長再問,“除了這個,還有別的不對勁的地方嗎?”

    周徽嵐搖頭。

    他們又詳細(xì)問了楊建平收到匿名匯款的年份數(shù)目等等。這些她問過楊建平,所以也答得出來。

    他們以為,楊建平前后收到過四次匯款,每次數(shù)目由少到多,證明對方的經(jīng)濟(jì)情況是處于穩(wěn)步上升中的。

    對于這點(diǎn),周徽嵐是認(rèn)可的,她也是這么認(rèn)為的。

    “你想想你當(dāng)時的行程有沒有泄露,以及你有沒有與人結(jié)仇?”能寄出兩千塊,證明那人并不缺錢,所以為財(cái)?shù)目赡苄钥梢耘懦?,那就是仇怨了?/br>
    她沒有與人結(jié)仇,不過是礙著別人的道了。但這個她是不能說的,她解釋不清楚她是怎么知道的。故而只能搖頭。

    最終時局長也只能說,“因?yàn)槭录l(fā)生時間久遠(yuǎn),查起來可能需要一點(diǎn)時間。”

    周徽嵐點(diǎn)了點(diǎn)頭表示明白和理解。

    這件事十分不好查,一直到他們回去,及至周徽嵐等人下了火車,才收到他們拍來的一張電報(bào),電報(bào)上簡要地說了進(jìn)展。四筆匯款中,有一筆匯出地離他們比較近。顧嘉奔赴過去查了幾天,匯款人用的是化名,但當(dāng)時匯款需要生產(chǎn)隊(duì)證明或者街道辦證明,所以顧嘉順著這線查到了匯款人,但很可惜的是匯款人于四年前死亡。這是最后一筆匯款的寄出人,也就是說,在寄出錢后不久匯款人就死亡了。由此可見幕后之人的謹(jǐn)慎,顧嘉勸她,另外三筆的證據(jù)她也別抱太大希望,他估計(jì)匯款人大概都不在了。

    不過這些都是后話了。

    視線還是要回到此時的大坳村中。

    在此次行動中,慶南公安局抓捕了三名嫌疑犯,解救了兩個孩子,和一名十八年前被賣至此地的婦女。在抓捕過程中,一名男性嫌疑犯意外死亡。

    至此,慶南公安局完美收官,準(zhǔn)備收隊(duì)。

    周徽嵐作為牽涉到婦女販賣案的受害者,就直接跟他們走就行。

    臨走前,周徽嵐在時局長和顧隊(duì)長的見證下,去了一趟楊建國家,談一談楊閩的撫養(yǎng)問題。

    “建平死了,閩兒就剩下你這個媽了,難道你還要走還要拋棄他?”楊老漢一臉的沉重。

    周徽嵐看著眼前看似憨厚,骨子里實(shí)則精明算計(jì)的老人,老而為賊說的就是他,這個時候裝出來這副樣子給誰看呢?

    “他是你兒子楊建平的根苗,你舍得讓我?guī)ё??”周徽嵐毫不客氣地直指核心問題。他們楊家人的自私真的是一脈相承,只想不斷地從她身上汲取血液,卻又不愿意讓她享受勞動成果。

    提起楊建平,楊老漢是又傷心又難過。而她的問題也讓楊老漢一時語塞,他確實(shí)舍不得,楊閩聰明,是塊讀書的料,供上幾年,出來就能成材了。

    “我不會和你走的!”楊閩在一旁倔強(qiáng)地說道。

    “你也想留在這里,留在你爺奶的身邊?”周徽嵐點(diǎn)了點(diǎn)頭,“可以,如你所愿。”

    聽到這話,楊閩也并不覺得開心。

    周徽嵐告訴楊閩,她會撫養(yǎng)他直至他成年,生活費(fèi)她會每個季度匯款過來。如果他想讀書,并且考得上大學(xué),她也愿意負(fù)擔(dān)相應(yīng)的學(xué)費(fèi)和生活費(fèi)。

    談完之后他們就出來了。

    楊閩追了出來,沖著她喊,“你就不能不走嗎?”

    “不能?!敝芑諐够氐?。

    她早已有了決斷,如果說到負(fù)責(zé),原主的父母比他更需要她。她不會留在這里,原諒她的肩膀擔(dān)不起那么大的責(zé)任。撫養(yǎng)他,已經(jīng)是她所能做的最大限度的事了。

    “你這個狠心的女人,害我沒了爸爸,現(xiàn)在還要走!”說著,楊閩眼淚就下來了,他哭喊著,“如果你對我爸好一點(diǎn),我爸就不會行差踏錯,那現(xiàn)在就不會去世,我也不會失去爸爸,都怪你!”

    楊閩不愧是楊家的種,想法一脈相承,鑒于他與她這具身體的血緣關(guān)系,她愿意多說兩句,聽不聽得進(jìn)去就看他自己了。

    “你想對你爸好,我可以理解,但你不能將你的想法強(qiáng)加給別人,你可以犧牲你自己,但你不能讓別人為你的想法你的意愿做出犧牲,除非他本人愿意。”

    “你是我媽,難道就不能為我為這個家犧牲一下嗎?”

    “你也不小了,不是懵懂無知的孩子了。你媽是個什么樣的情況你也知道,她是被你爸買來的,并不是合法夫妻,甚至她都不是自愿的。在那樣的情況下,她愿意冒著身體衰老五年的代價生下你,就是對你最大的恩賜,你不該繼續(xù)再壓榨她?!?/br>
    周徽嵐說這些,不是為自己邀功,而是她心疼原主,真的心疼,她也心疼自己。她先前只身赴會楊建平,以身犯險,固然是為了她自己,何嘗沒有為他的緣故。在楊閩看不見的地方,原主和她都為他努力過,盡管這些努力他不知道或者不認(rèn)可。

    她說這話時,高煦朝她看了一眼。

    楊閩朝她吼道,“你以為我愿意被生下來嗎?”

    周徽嵐面無表情,人生在世,誰都有自己的難處,誰都有迫不得已的地方,難道原主不難嗎不慘嗎?

    說完這句,楊閩發(fā)現(xiàn)她仍舊無動于衷,知道他留不住她,于是生氣又失望地跑走了。

    “這孩子也挺可憐的?!?/br>
    圍觀的村民,有心軟者唏噓,爹死娘走,最慘烈不過了。

    “這是什么話?難道人家周惠蘭就不可憐?被賣到這里十八年,不得見親生父母一面,她這些年過的什么日子,大家都瞧在眼里?!?/br>
    “孩子可憐,當(dāng)娘的也可憐?!?/br>
    “說來說去,都是楊建平造的孽!”

    一路回去,這樣的議論周徽嵐聽了不少,但周徽嵐絲毫不為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