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服務(wù)生來上菜，詢問她，需不需要毛巾，她才曉得自己眼睛腫成核桃。

    雙腿也走不了，整個人魂飛天外，靜靜坐在位子中，看著鵬鵬被服務(wù)生喂完。

    然后由店內(nèi)司機送他們回家。

    出店時，溫爾回頭才看到招牌，同樣寓意戳心的三個字：緩歸矣。

    聽說林先生常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 云山亂 營養(yǎng)液。

    第48章 曙光

    那年冬天。

    溫爾接到一單來自南方的網(wǎng)絡(luò)訂單。

    她本來不想接, 因為鵬鵬生病了，鄒唯安又指望不上, 她一個人忙前忙后, 自己也累到不舒服。

    已經(jīng)點完取消，并且和那邊通過電話，再三表示歉意。

    對方客客氣氣表示沒關(guān)系，可沒到二十四小時, 對方又再次打來電話，說一定要過來，無法更改行程。

    對于這前后兩樣的態(tài)度，溫爾有點奇怪，不過既然推脫不掉, 就只好答應(yīng)。

    對方在兩天后到達拉薩。

    是個傍晚，天色難得出了點霞光，鵬鵬感冒初愈, 溫爾就牽著他手，一起逛到八廊街上等人。

    那時候, 西藏遍地風(fēng)馬旗, 她告訴對方在最大那座下面，高坡街上那塊。

    很矚目, 并且發(fā)了定位。

    一個小時后對方?jīng)]來。

    她打電話詢問, 電話不接。

    她怕出事，前后下來三趟，在風(fēng)馬旗下等, 都沒見著人。

    最后，到晚上十一點，對方才匆匆來電，說下午作訓(xùn)，手機沒帶身邊，又問發(fā)生什么事？

    溫爾奇怪，問他不是來拉薩了，怎么還作訓(xùn)？

    對方當(dāng)即不好意思笑，說是給朋友定的，但朋友已經(jīng)另有行程，這間房取消，但定金可以不用退。

    溫爾當(dāng)然不退定金，對方浪費了她時間與精力，開門做生意總不可能白忙活。

    掛上電話后，心里始終覺得不舒服，又不知道哪里不舒服。

    當(dāng)天晚上她來了例假，照例痛到夜不能寐。

    那時候鵬鵬已經(jīng)一歲多，懂事稍許，被她的呻.吟聲擾醒后，緊張的抱她，拍她背。

    并且指著窗外告訴她，外面下雪了。

    藏區(qū)的冬天溫度其實不算太低，但晝夜溫差大，晚上尤其寒冷，若是碰上雪，恐怕人在外頭會凍僵。

    不知道林斯義是怎么挨過那一夜，但溫爾現(xiàn)在一想起當(dāng)時情景，就悔得想自戕。

    ……

    三月末。

    溫爾將超市整體轉(zhuǎn)讓，收回本金，給了十八萬給鄒唯安。

    從此，她和他兩清。

    “真的要散了？”當(dāng)晚，一家三口吃散伙飯，溫爾親自烹飪，從早上開始忙活，到了晚上，桌面被擺滿，鄒唯安望著她沉默的臉嘆：“這還是你第一次做這么多菜。”

    “這幾年我都沒有好好活過?！?/br>
    “你對鵬鵬很好，問心無愧的那種?！编u唯安笑，“感覺你把所有生命給了他的樣子?！?/br>
    “因為以前也有一個人這樣對我?！?/br>
    “誰？”

    “一個傻瓜?！?/br>
    鄒唯安笑了，“是林斯義？”

    “不說關(guān)城了？”溫爾平靜點了一根煙，卻沒有抽，手上是一只花紋繁復(fù)的打火機，反復(fù)盯著，像在看一個人。

    “我回來這么久，才知道關(guān)城和你沒關(guān)系，原來你拋棄過林斯義？真是絕了?！编u唯安佩服，“當(dāng)時念書那會兒，他和左曦傳的轟轟烈烈，說三年為她考第二什么的，簡直成一段泡妞傳奇，我還覺得林斯義挺傲，把左曦吊的團團轉(zhuǎn)，后來居然沒在一起，有點暴殄天物。沒想到他報應(yīng)是你啊?！?/br>
    “我怎么了？”聽他口吻，溫爾不舒服，“我不比左曦好”

    “你當(dāng)然比她好。長得漂亮，身材辣，左曦美是美，跟你比還是差了意思。”

    “你們男人是不是就看外表？”

    “外表是我先了解的一個人的必要條件?！?/br>
    “那這個必要條件如果夠檔次，你是不是一輩子戀戀不忘？”

    “當(dāng)然了。”

    溫爾笑出聲。

    “怎么？”鄒唯安不明所以。

    “照你邏輯，”溫爾笑出眼淚來，“我找到了解決我目前困境的辦法。”

    “什么？”

    “毀容?！睖貭栃α耍χ?，“算了，再喝一杯，不說胡話了?！?/br>
    “你后面怎么打算？”鄒唯安和她干完一杯，繼續(xù)給她倒。

    “先找個房子住下，然后專心帶鵬鵬做康復(fù)訓(xùn)練，今年九月也不送幼兒園了，我打算自己教，等小學(xué)，最好能湊出一套房子首付……”

    “在這里待下去了？”

    “對。”斬釘截鐵說完這個字，溫爾長久地沉默，就好像這個“對”字，用盡了她一生的勇氣。

    “你和林斯義為什么分？”鄒唯安實在止不住好奇，問。

    “沒為什么。不合適?！彼齾s沒說具體，但不合適三個字，又似乎概括了全部。

    聊了許久后，到十二點散伙，鵬鵬已經(jīng)睡到云里霧里。

    兩個大人分別洗漱后。

    鄒唯安壓抑不住下半身渴望，跑到她房間來敲門。

    溫爾對他不設(shè)防，讓進來后，他沒有看鵬鵬，直接盯著她，“來場分手炮吧？”

    “不感性趣?！?/br>
    “為什么不感性趣？”鄒唯安引誘，“你一定是太久沒做，忘記做的滋味了，反正和他也復(fù)合不了，和誰做不是做？”

    溫爾覺得惡心，皺著眉，嫌棄：“你覺得寂寞，可以去外頭找。別拉我下水了。晚安?！?/br>
    “林斯義在外頭找過，你信嗎？”

    溫爾關(guān)門的動作一頓，眼神疑惑：“所以呢？你什么訴求？”

    “我只是告訴你。別太把男人當(dāng)回事。你苦這么多年，他不知道你苦，只認為你負他，他一旦醒悟，狠起來，昨天還說愛你，明天就能和別的女人在一起?！?/br>
    “簡單點。”溫爾不耐煩，“意思說簡單點?！?/br>
    鄒唯安一笑，就等著她發(fā)飆呢，說，“我前天在外頭吃飯，看到他在約會，那個女的還挺漂亮，看著他眼睛說話時會害羞，吃完飯，兩個人還一起去看了音樂劇?！?/br>
    溫爾點點頭，“看來你吃飯的地方挺高雅?！痹捯粢晦D(zhuǎn)又是，“跟哪個富婆去的？”

    鄒唯安被戳到痛處，火冒三丈道：“溫爾，你為了他跟我離婚，真不值。因為他不會做鵬鵬爸爸?！?/br>
    “你想多了?！睖貭枃@了嘆氣，“回去睡吧。這個世界，誰離了誰都可以活。你現(xiàn)在是不適應(yīng)，過幾天就會好了?！?/br>
    “一定要跟我離婚？”鄒唯安幾乎求她：“我發(fā)誓以后不在外面混行嗎？”

    “晚了。”溫爾聲音和眼神一起冷下來，“我勸過你，在蓉城收斂一些，你不聽，就像你如果真有心，這幾年稍微對鵬鵬有一些愛心，我可能就和你在一起了，但你沒有?！?/br>
    “其實說到底還是你心里有人，我不是傻瓜，我對你付出到時候脫不了身，豈不是我慘？”

    “那你現(xiàn)在又在干什么？”

    鄒唯安啞口無言半晌，嘆息，“行吧，是我喝多了，這些年朝夕相處，對你怎么可能沒點想法。真是便宜了林斯義?！?/br>
    他始終認為自己魅力無雙，和一個女人共處一室五年，竟然沒睡到過，眼看她由一開始的青澀少女變成一舉一動風(fēng)情萬種的妖姬，這種到嘴的肥rou沒吃上的感覺令鄒唯安百爪撓心。

    可惜打又打不過，說也不說過，第二天早上還乖乖起床和她民政局辦手續(xù)。

    鄒唯安痛，他之前沒感覺，一旦真要離開她，從此沒有一個“家”，就恐懼萬分。

    腦海里全是當(dāng)年與她回仙林領(lǐng)證的畫面。

    那座小縣城真是一草一木都好像重現(xiàn)了，與今日在蓉城，男方戶口所在地，辦離婚手續(xù)的畫面又重疊，兩項沖撞，他痛苦的要死了。

    在辦手續(xù)前，幾乎要抱她大腿，不成功，又改去抱鵬鵬，像無數(shù)作惡多端的要浪子回頭的男人一樣，在大廳丑態(tài)百出。

    溫爾還是辦了手續(xù)。

    到了安靜地方，無語問他，“你這是干什么？”她以為他們能好聚好散，現(xiàn)在，像是她拋棄了他一樣。

    “我無數(shù)次說我們各取所需，但其實我取的還是多一點，我離開不你，我愛你?！编u唯安要哭了，這段說完后大概一分鐘，也確實掉下男兒淚。

    鵬鵬在旁邊看得莫名，似乎對爸爸哭這件事很稀奇。

    溫爾搖頭嘆氣，望著旁邊一顆粉花盛開的玉蘭樹，說，“你根本不懂什么叫愛？你把對環(huán)境改變的不適應(yīng)性說成愛我，啼笑皆非?！?/br>
    “那什么是愛？”鄒唯安為自己叫屈，“我都跟你離婚了，都讓你走了，讓我說一聲我對你是愛，你就不行是吧？”

    溫爾回過眸來正視他說：“愛是義無反顧，哪怕沒有結(jié)局，依然往前。這就是愛。”

    他總把她無心掛在嘴邊，說要明哲保身，可如果愛里有明哲保身這條的話，那叫愛嗎？

    有的人即使粉身碎骨，也要在血rou模糊中前行呢。

    鄒唯安算什么愛。

    這天，兩人的最后一天，不歡而散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