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近了幾步看了看：“九公主和十四皇子都很漂亮，雪白一團(tuán)，很可愛?！?/br>
    這是實(shí)話。

    這兩個(gè)孩子長得倒是不像，不過，又確確實(shí)實(shí)是一胎所出的。

    “多謝娘娘夸贊?！卞?。

    “娘娘氣色看著不錯(cuò)，想來這些時(shí)候身子不錯(cuò)？”

    沈初柳傷了身子這事闔宮上下沒人不知道，所以這么說也不奇怪。

    沈初柳點(diǎn)了個(gè)頭。

    “妍妃如今，出來的時(shí)候也不多吧？”沈初柳也不走了，就坐在了這里。

    這里是一處亭子，畢竟妍妃也怕兩個(gè)孩子曬壞了。

    “孩子小，出來多了是非多。就一般不出來。”妍妃也坐下。

    “妍妃最是個(gè)會躲清靜的。記得你剛?cè)雽m那會子，我就想著，這位是個(gè)十分話少的。只記得冰清玉潔，樣貌又驚人。你看，你進(jìn)了宮之后，寧妃就失寵了，這一來二去的，有八年了吧？”沈初柳笑道。

    妍妃知道她話中有未盡之意，時(shí)至如今，也只能接了這話。

    “貴妃娘娘謬贊了，活在這后宮了，再怎么冰清玉潔，清高孤傲，都是要改變的。真不管自己過的什么日子，只一心沉醉詩書的人，一開始又怎么會進(jìn)來。”妍妃苦笑。

    “你這話說的是。”沈初柳輕輕搖著團(tuán)扇笑：“當(dāng)年的意妃，一開始便是個(gè)清高孤傲的性子，不與眾人相同。滿宮中，都不如她高潔?？捎谐蝗?，她失寵了，也不得不推出一個(gè)蘇氏?！?/br>
    “那時(shí)候我就想，這意妃娘娘，似乎也不是真高潔?！?/br>
    “后來是寧氏，都說她學(xué)的是意妃，是個(gè)裝清高的。我也一度覺得是。皇上也覺得是，所以，真清高的你來了，寧氏就失寵了?！?/br>
    沈初柳又笑了笑，似乎有點(diǎn)玩味：“如今的寧氏，依舊喜歡那些琴棋書畫的東西，也依舊有些目下無塵，可也多了煙火氣。可見這世間人，想清高，想驕傲，也得先吃飽肚子。不然什么樣的人，都要為這現(xiàn)實(shí)中的饑寒交迫低頭?！?/br>
    “貴妃娘娘的話，說的很有道理?！卞残α诵?。

    “臣妾入宮之前，與入宮之后，自然也是不同的。過去看不懂的，想不透的，如今也懂了，透了。臣妾雖然也有傲氣的時(shí)候，可終究也明白，不是所有人都能惹得起。”

    “如貴妃娘娘這般，半生活的干干凈凈，卻能站在高處的，在后宮才是少有。如今少有。前面多少朝代也少有。臣妾終究是不如娘娘的。所以，便也從未招惹娘娘。”妍妃道。

    “瞧你說的，我也不干凈，誰還沒做過什么壞事呢？”沈初柳笑起來：“只是啊，做了壞事，勢必是要承擔(dān)后果的。不過要是一輩子不能被抓出來，那也是本事。行啦，我也休息夠了，各自逛逛吧?！?/br>
    說著便起身。

    妍妃也沒挽留，就恭送走了她。

    這兩個(gè)自然不是有心情閑話的。

    無非就是，沈初柳告訴妍妃，我知道你不是個(gè)什么都不在乎的。

    而妍妃也算是誠懇的說了，她做過壞事，卻沒敢算計(jì)過沈初柳。

    這就夠了。

    沈初柳又不是什么正義使者。

    如她所說，后宮里誰還沒做過些壞事呢？

    就她自己，當(dāng)年不也算計(jì)過意妃？

    妍妃不干凈，可她給皇帝生下一對子女，顯然皇帝也不計(jì)較前面的事了。

    宜婕妤畢竟自己分量不夠，也怨不得旁人。

    后宮里，從來沒有什么公道可言。

    想當(dāng)初，沈初柳被幾次三番的暗害，當(dāng)年不也一樣沒有結(jié)果？

    不也一樣糊里糊涂？

    那時(shí)候，皇帝還沒打算對馮氏出手，所以沈初柳只能忍耐。

    其實(shí)道理也一樣，那時(shí)候的沈初柳，分量沒那么重。

    而皇帝下狠手處置了李湘的時(shí)候，是因?yàn)樯虺趿缸拥姆至孔銐蛑亍?/br>
    不過是幾年河?xùn)|，幾年河西罷了。

    當(dāng)年不沮喪，如今也不驕傲。

    既然沒有對她出手過，她又何必管那么多呢？

    第676章 忌憚

    妍妃枯坐許久。

    “主子?！便逵晷⌒囊硪怼?/br>
    “嗯?！卞鷳?yīng)了一聲，伸手抓住了九公主的小手搖了搖。

    “您別多想，景貴妃娘娘她……沒說什么呀。”沐雨自然也是聽懂了。

    “嗯。”妍妃點(diǎn)頭。

    “沒多想，我只是……”妍妃頓了頓：“我也不知道我是想什么了，算了，也不重要，熱起來了，就回去吧?！?/br>
    沐雨應(yīng)了，叫奶娘們將孩子抱起來回去了。

    想什么？也沒想什么。

    她就是覺得恍惚。

    后宮的確是個(gè)叫人很容易卷進(jìn)去的地方。

    是啊，細(xì)想來，進(jìn)宮也不過才八年。

    八年而已，誰沒變呢？

    而景貴妃，從一開始就是高高在上的。一直都沒有改變過。

    不管是后宮爭寵，還是皇子爭儲，她似乎永遠(yuǎn)都有自己的步調(diào)，從來不緊不慢。

    可她又不是那種范氏淡然的性子，她不高興了，也不叫旁人高興。

    對皇上，也有不假辭色的時(shí)候。

    而這樣得寵，偏對皇后的時(shí)候，卻又是個(gè)恭敬有禮的。

    她活的肆無忌憚，卻又無可指摘。

    或許……

    “或許，后宮里有景貴妃這樣的人，皇上才會覺得，旁人都是庸脂俗粉吧?！卞p聲道。

    “主子怎么這般想，各有各的長處啊。”沐雨輕聲道。

    妍妃再沒說話，只是沉默的感受著這夏日暖陽。

    沈初柳逛完回了玉芙宮，自然有人上前伺候更衣，洗手，喝些解暑湯。

    因?yàn)榻馐顪喟牒疀?，所以她是?yán)禁多喝的。

    夏天吃冰的待遇也是沒有了的，就連西瓜葡萄什么的寒性水果也是決計(jì)不給她吃的。

    所以她如今也就在太極宮才能偶爾吃上幾口西瓜了。

    不過也不能抱怨，她如今的身子確實(shí)是大不如前，以前是個(gè)很健康的人。

    鮮少有后宮女子們那弱柳扶風(fēng)的狀態(tài)。

    可現(xiàn)在一個(gè)月里，有半個(gè)月不舒服起不來，不能請安。

    所以已經(jīng)這樣了，不能吃就不能吃吧。

    景貴妃在御花園了遇見了妍妃的事很快就傳開了。

    各處自然都有思量，如今后宮里，對于玫修儀之前說的那些話還有不少人有想法呢。

    福陽宮里，謙淑妃哼了一下：“和妃是自己找去的，這妍妃真是巧遇？”

    “想來是，畢竟妍妃娘娘先帶著孩子去的呢?！毖绢^道。

    謙淑妃哼了一聲：“妍妃也就罷了，這和妃才是個(gè)真毒蛇呢?！?/br>
    “主子，您要不要找個(gè)法子告訴貴妃娘娘??？這和妃娘娘畢竟……”這個(gè)叫清雅的丫頭，跟謙淑妃雖然沒有以前的那么久，但是很多事也是知道的。

    算是如今謙淑妃最信得過的一個(gè)人了。

    謙淑妃沉默了一會才道：“依你之見，該怎么說？這些事，畢竟不能牽扯我們?！?/br>
    “娘娘?！鼻逖殴蛳聛恚骸澳锬锼∽铮静鸥艺f呢?！?/br>
    “罷了，你說吧，我還怪你做什么？”謙淑妃拉她起來。

    “娘娘，奴婢想著，先前和妃娘娘許多事其實(shí)都模棱兩可的瞞著您。這其實(shí)也好。她先前說的是扶持您和二皇子殿下，可事實(shí)上……您沒有得到任何好處。奴婢甚至不相信她說的是真的。”

    “你的意思是，她假意扶持二皇子，實(shí)則是有旁人的？”謙淑妃道。

    到如今，知道這樣的事，她不是憤怒，而是高興。

    因?yàn)榇缶忠讯?，她就要將這些都丟開，才不會連累自己呢。

    “是，奴婢覺得蹊蹺，她處處……處處瞧不上咱們，只怕是……”清雅不敢說了。

    謙淑妃嘴角抽了一下，心里也清楚。

    和妃看似不起眼，可心思太深了，她只怕從未真的扶持過自己。

    “可如果不是我，她為什么要這樣做？”謙淑妃不解。

    “這就是重點(diǎn)啊，奴婢想了許久，唯有一個(gè)答案。馮太后娘娘過世那會子，太過于猝不及防。娘娘在后宮一輩子了，從太子妃開始就在宮中，總有些自己的人脈?？赡锬镞^世那會子，沒有將這些交給您。如今想想，和妃有什么本事？再是受寵，她只是個(gè)剛平反的罪臣家的女兒，她甚至沒有娘家。就靠宮中份利，以及皇上的賞賜，她有多少家底？要做事，誰能不圖回報(bào)呢？您說，馮太后娘娘的人，是不是留給她了？”

    “……可為什么？姑母不信我？”謙淑妃楞道。

    “娘娘別這樣想，或許，馮太后娘娘是看準(zhǔn)了后宮艱難，不給您留這些人脈，您反倒是不會出事吧。”清雅道。

    “既然是這樣，姑母去世，人就散了就算了，為什么又要給她？”謙淑妃混亂道。

    “娘娘……這世間，誰還沒有個(gè)不甘心啊？何況，馮太后娘娘是那般去的，她自己聰慧一生，又怎么會絲毫不知？您想想后頭的事，奴婢總覺得，這樁樁件件的……”

    “那年貴妃娘娘被毒蝎子嚇著那回事，那只怕……至少眼下沒人能安排的那么好。還有，九皇子摔傷，李太后娘娘和那時(shí)候還不是二皇子妃的李氏出事那會子，這些事，都蹊蹺的很?！?/br>
    “遠(yuǎn)的先不說了，就說近的，貞充儀謀害貴妃娘娘這件事，奴婢始終覺得有些蹊蹺?！?/br>
    謙淑妃深吸一口氣：“你說的對，貞充儀不是個(gè)十分聰慧的。難不成，謀害了貴妃母子，就能叫她的兒子做太子了？當(dāng)初都知道，最可能的就是那么幾個(g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