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jié)
魚初月一本正經(jīng)道:“我可以幫你把她騙出來?!?/br> “噗?!辟べち_長袖一卷,將她卷到身前。 他緩緩抬起他蒼白妖艷的面龐,鼻尖幾乎挨著她的鼻尖。 “真是個聰明又膽大的小家伙。句句都是圈套呢。想騙我放你回去,想得倒美。” 這么近的距離下,魚初月又發(fā)現(xiàn)了一些細(xì)節(jié)。 魔主的臉上,也有些細(xì)微的裂痕,仔細(xì)看他的皮膚,很像是風(fēng)干的石膏。說話時,他的面部表情在細(xì)微處有些不自然,偶爾需要偏一偏頭或者扯一扯脖頸,才能達(dá)到他想要的那個‘表情’的效果。 “嗯?”他的赤眸湊得更近。 魚初月一個激靈醒過神——夭壽了,這種時候,居然不自覺地分心去思索伽伽羅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問題,會不會找出什么弱點,好找機(jī)會留下遺言向崔敗報告…… 那個名字短暫地從她的心尖劃過,像是一片輕柔的羽毛,又像是銳利的刀尖。 就那么晃過一瞬,便讓她心底同時泛起了甜蜜和苦澀。 誰能想得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原以為解決了無量天之禍,又揪出了一個白霧非,前景該是一片大好。興許回到宗門便能順利抓出幕后黑手,自此河清海晏,她與他可以安定下來,再往深處發(fā)展發(fā)展感情…… 然而美好的未來已經(jīng)破碎,此刻面前的人,是魔主伽伽羅,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 “你若不信,我也沒有辦法?!濒~初月嘆了口氣,“你也知道,當(dāng)初瑤月看不上你,一心就惦記著守護(hù)者之域的仙尊……” 伽伽羅赤眸之中,瞳仁驟然縮成一條豎直的線,像蛇類。 嘴角微微抽搐,腥紅的尖銳指甲掐上她纖細(xì)的脖頸,她若再說錯一個字,就會命喪當(dāng)場。 魔主笑容更加和煦:“嗯?我比仙尊,差好多?” “不,那是瑤月沒眼光!”魚初月斬釘截鐵道,“那樣冰冰冷冷的大冰雕,有什么好的!” 魔瞳之中流露出幾分玩味,尖利的指甲滑過她的脖頸,溫柔地?fù)崃藫崴念^發(fā)。 他幽幽道:“是啊,他有什么好?!?/br> “仙尊死后,瑤月并沒有殉情?!濒~初月道,“她一直藏在天極宗,想盡辦法出入守護(hù)者之域……我也不知道她想找什么東西。” “哦?”伽伽羅瞇了瞇眼,“這樣的秘密,為何只有你一個人知道?” 魚初月十分真誠地說道:“因為正是瑤月把我從凡間找來,讓我進(jìn)入天極宗的,正是她動了手腳,我才會輕易通過入門試練?!?/br> “她讓我進(jìn)宗之后想辦法勾引大師兄,讓大師兄帶我進(jìn)入守護(hù)者之域——拿到開啟禁制的信物之后,瑤月便偷偷與我交換了身份,其實進(jìn)入守護(hù)者之域的人是她,而不是我。至于她進(jìn)入守護(hù)者之域之后做了什么,那我就不清楚了,你抓到她之后,可以慢慢拷問?!?/br> 她這完全就是在睜眼說瞎話。 她不確定魔主與那個叛圣會不會掌握了一些關(guān)于世界本源的秘密。 她在賭。 這些話根本沒有半點可信度。但是,如果伽伽羅對守護(hù)者和本源的事情略知一二的話,以他多疑狡詐的性子,恐怕就會開始疑神疑鬼,認(rèn)為瑤月當(dāng)真知道了什么,才會詐死留在天極宗找東西。 “是嘛……”伽伽羅瞇起了眼睛,恢復(fù)了懶懶散散的模樣。 他盯著她。 魚初月把諂媚的笑臉轉(zhuǎn)向他,要多真摯有多真摯。 “好,”魔主臉上緩緩綻開了駭人的笑容,“你說,她藏在哪一峰?目前的身份是何人?” 魚初月收起了假笑:“對不住,我不能說?!?/br> “嗯?” “說出來我便沒有任何價值了?!濒~初月道,“我一點都不想死,我還想找個機(jī)會,用瑤月?lián)Q回我的小命。” “你倒是坦誠!”伽伽羅樂了,“不怕我用刑?” “用了刑,我必定痛得面目猙獰,臉上擠出許多皺紋,肌膚充血,失去潤澤。那樣的話,做傀儡便沒有美感了?!濒~初月真誠建議道,“還不如放過我這只小蝦米,換回瑤月那只大魚,到時候有冤報冤,有仇報仇,總比收拾我這么個不相干的人更痛快吧?” “好?!辟べち_緩緩飲盡了頭蓋骨杯中的殷紅液體,“我給你一個時辰,你做一個將瑤月引出天極宗的計劃,若我覺得行得通,便給你個機(jī)會試一試?!?/br> 魚初月按捺住心中浮起的激動,嚴(yán)肅地點了點頭:“那我得仔細(xì)籌謀,可否給我一個安靜的環(huán)境?” “想隱身逃跑?!辟べち_毫不留情地拆穿。 魚初月:“……” 對手實力碾壓自己,腦子也不笨,這可如何是好? 她干脆利落地點點頭:“實不相瞞,我的最優(yōu)選擇肯定是逃跑。但是,這和我想要出賣瑤月并不沖突?。 ?/br> 伽伽羅垂下長眸,似睡非睡。 她道:“如今知曉瑤月存在的人只有我一個。殺了我,瑤月就可以用我的身份在天極宗潛伏下去,永遠(yuǎn)不用擔(dān)心暴露身份。她早晚會對我動手,我也不能坐以待斃啊。所以,就算我真逃走了,我也愿意全力配合你,把瑤月弄出來?!?/br> 她嘆了口氣:“當(dāng)然,你若信不過我,那我放棄這條路子就是了?!?/br> “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伽伽羅睜開了一絲眼縫,“不過,這一切的前提是,瑤月當(dāng)真在那里?!?/br> “千真萬確!”魚初月拍著胸脯打包票。 伽伽羅盯著她,臉上緩緩浮起了破碎的虛假笑容。 “可是,某人好像有話想說呢……”聲音陰惻惻的,極為縹緲。 魚初月心中涌起了不祥的預(yù)感。 寒毛剛豎起一半,便見伽伽羅手一揮,破了她的芥子戒,把那只蘑菇抓在了手中。 魚初月:“……”完了。 “啊啊啊啊!那個魔修!”蘑菇放聲大吼,“她騙你的!她都是騙你的!瑤月已經(jīng)死在妖域啦!根本沒有躲在天極宗!這個魚初月就是個騙子,徹頭徹尾的騙子——” “她的鬼話,一句也不要聽!瑤月死啦,沒有瑤月啦!快殺了她,鬧!男魔修,你殺了她,我告訴你一個天大的秘密,從此登凌絕頂,江山美人應(yīng)有盡有——” 魚初月:“……” 淦! 方才是誰和這玩意兒同病相憐來著?! 第45章 爹你殺了我 魔主伽伽羅發(fā)現(xiàn)了魚初月芥子戒中的蘑菇,把它抓到了手中。 蘑菇毫不猶豫就把魚初月給賣了。 它和她立場敵對,被她撕過,威脅過,如今小命還拿捏在她的手上。得了機(jī)會,自然是要置她于死地。 魔主伽伽羅頗有興味地看著這朵蘑菇。 金光玄靈菇名不虛傳,治愈效果奇佳。蘑菇帽上面的那些撕裂之處早已愈合,說話的時候,一綹一綹的帽沿甩得極為歡脫,像個呲毛的鬣豬。 “男魔修!”蘑菇尖聲叫道,“我要告訴你的秘密,非同小可!只要你得到了那個秘密,稱霸天下,指日可待也!現(xiàn)在!立刻!馬上!殺了魚初月!鬧——” 伽伽羅手一晃,蘑菇被一團(tuán)黑霧籠罩。 他抬眼瞥向魚初月:“它是什么?你有最后一次機(jī)會,回答我的問題?!?/br> 他是嫌這蘑菇聒噪。 魚初月眼珠一轉(zhuǎn),一本正經(jīng)地胡說八道:“說謊精?!?/br> “哦?”伽伽羅挑了挑紅眉。 籌備了無數(shù)年的大毗邪羅陣被毀,魔主此刻的心情完全就是颶風(fēng)之前的詭異寧靜。 此刻,難得這個壞了他好事的小女子能讓他暫時收住殺心,他也樂得和她周旋一二,看她拼了命抓住一根浮木稻草掙扎求生的樣子,倒讓他的心情難得地愉悅起來——若是即刻殺了她的話,手下魔兵魔將,難說有多少會命喪自己手中。 倒是看她拼命掙扎想求一絲活路,還有些趣味。 反正她最終必定要被自己剝?nèi)ミ@一身美好的肌膚,洗洗做成傀儡——想到那時候她眼中的絕望,簡直能令他愉悅到窒息。 為了那終極的愉悅,他不介意陪她玩耍一會兒! 這般想著,魔主伽伽羅臉上不禁又現(xiàn)出了幾分病態(tài)癡迷,喘息聲也重了許多。 簡直就像是凡俗男子瀕臨升天那一刻。 魚初月打了個冷戰(zhàn),屏住呼吸,正色道:“這蘑菇,它叫說謊精,是一種很有趣的地縛靈,小精怪。你可以隨便問它問題,它肯定會對你說謊,信與不信,一試便知?!?/br> 伽伽羅瞇著眼睛,像毒蛇一樣仔仔細(xì)細(xì)地打量魚初月。 魚初月:“……”躺平任瞅。 半晌,伽伽羅忽地一笑。 頗有些意味深長。 魚初月也分辨不清,他是信了她的話,還是‘就陪你再隨便玩一玩吧,反正你很快就要死了’的意思。 他撤去了黑霧,蘑菇‘撲棱’一下落進(jìn)他的掌心。 “你是什么東西?”伽伽羅溫柔地問道。 蘑菇挺直了桿桿,將一頭撕成小辮的帽子甩到身后,露出過高的發(fā)際線,驕傲地回道:“我是人!” 魚初月瞥了瞥伽伽羅,遞過一個‘沒騙你吧’的眼神。 伽伽羅輕笑出聲:“你出生何處?” 蘑菇更加得意:“我來自天外天,主世界,比你們高級一萬倍!像你們這樣的蠻荒世界,對于我們來說,不過是低等級的垃圾場罷遼!” 伽伽羅:“……” 雙額之上,黑筋結(jié)成的奇異圖案輕輕跳了兩下。 “那你為何變成了蘑菇?”伽伽羅的眼神已然渙散,不再對這蘑菇抱有任何期望。 “因為瑤月騙了我啊!”蘑菇尖叫,“那個壞女人!她把我騙進(jìn)蘑菇里,自己跑掉啦!哈!偷了我的能量體,結(jié)果呢,結(jié)果呢,她一個大乘妖魔,卻被一個小小的元嬰修士隨隨便便就殺掉了!真是廢物!廢物!” 伽伽羅覺得自己的聰明才智受到了侮辱。 他點點頭,把蘑菇拋還給魚初月:“生吃了它。” 魚初月:“哈?!” 好不容易擺脫了危機(jī),伽伽羅這是又要玩什么重口味?這么一個鬼吼鬼叫的東西,真生吃下去,恐怕要變成跟隨自己一輩子的陰影——雖然說不好自己這輩子還剩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