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節(jié)
“朱顏是我劫身?!庇袢A子殷殷看著魚初月,“小師妹,我這個(gè)活!了兩世的人,看待男女情愛,終究是不及你通透。如今這情形,我心中已是一團(tuán)亂麻,這世上能夠幫助我的人,想必也只有你了!” 魚初月眼角微抽,試探地先喚了句:“朱師姐?” 玉華子緩緩地點(diǎn)點(diǎn)頭。 這副大氣沉穩(wěn)的模樣,確實(shí)是朱顏。 魚初月立刻就怒了:“長生子真不是個(gè)東西!朱師姐你這么一個(gè)溫柔大氣沉穩(wěn)端莊聰慧善良的女子,生生被他糟蹋成了刻薄妒婦!” 玉華子雙頰通紅:“……小師妹還真是,心直口快?!?/br> 此刻朱顏那一世圓融的記憶回歸,玉華子也如夢初醒,知道自己雖斬盡心魔,其實(shí)根本就沒能過了自己那一關(guān),終究道心還是受損了。自揮刀那一日起,這些歲月,一直都在渡那個(gè)未完的劫。如今,總算是走出來了。 回望過往,只覺唏噓。 玉華子輕輕點(diǎn)頭:“我已徹底放下了,對長生子無情無愛亦無恨。我想繼續(xù)朱顏的人生,可是白景龍他,似乎無法接受我。小師妹,我該如何是好?” 這一刻,圣人的神色茫然得像個(gè)不諳世事的少女。 —— 魚初月嘆息一聲,上前一步,擁住了玉華子。 “你啊,總是把心思放在別人的身上。怎么就不知道心疼心疼自己呢?劫身歸位可是大事,頭不疼嗎?” 玉華子的臉埋在了她的肩膀上,半晌,悶悶憋出一個(gè)字:“疼?!?/br> 魚初月緩緩環(huán)視四周。既是劫身歸位,那就意味著朱顏已經(jīng)死了。城門外處處都有血,能看得出激烈的戰(zhàn)斗痕跡,若她沒有猜錯(cuò),朱顏和白景龍一定是為了保護(hù)她和崔敗,在此地經(jīng)歷了一場慘烈的大戰(zhàn)。 朱顏,死了。 魚初月感到心臟刺痛,與世間的牽絆,再添一重。 雙眼發(fā)燙,視線模糊。 她輕輕拍了拍玉華子的背:“先別想那些了。此刻你需要靜心調(diào)息休養(yǎng)?!?/br> 玉華子累極了,這般倚著魚初月,只覺馨香溫暖,安全得一塌糊涂,心神沉淀,雙眼一閉竟是直直睡了過去,迷迷糊糊地,玉華子道:“千萬別……把我交給長生子……景龍,我要景龍……” 魚初月:“……” 不遠(yuǎn)處虛空一晃。 長生!生子和濯日子踏了出來。 “玉……” “噓!”魚初月兇狠地瞪他,用氣聲道,“閉嘴!” 長生子原地立正,抿住了嘴唇。 “把藤繭封印起來,保護(hù)她?!彼蠈?shí)不客氣地發(fā)號施令。 做師母就要有做師母的覺悟。 長生子委屈巴巴地照做。 魚初月扛起被封印的藤繭,屁顛顛跑回城門下,輕輕把睡繭中的玉華子平放在地上。 白景龍正色點(diǎn)點(diǎn)頭,端坐,目不斜視。 長生子觍著臉湊上前來,想要隔著封印伸手碰碰玉華子的臉,只聽“錚”一聲,白景龍斷劍微微出鞘,語氣冷靜平淡:“弟子應(yīng)了看顧圣人,若要?jiǎng)铀?,先殺我?!?/br> —— 不知是不是錯(cuò)覺,長生子居然在白景龍身上感覺到了沖天的戰(zhàn)意和敵意。 他悻悻地?fù)狭藫项^,悶悶道:“什么嘛,我自己的道侶……” 只見白景龍驀然睜眼,戰(zhàn)意愈燃。 長生子縮回了腳:“嗤!不和小輩計(jì)較!死腦筋,認(rèn)死理!” 白景龍收回視線,并沒有看藤繭中的‘朱顏’,而是重重閉上眼,讓自己變成一柄沒有感情的劍。 心中唯一的念頭,便是守護(hù)她。其余的……不想也罷! 魚初月偷眼看著白景龍打發(fā)了長生子,也不知是松了一口氣還是嘆了一口氣。她跑回崔敗身邊,牽住了他的手。 “該去找真正的殷加行了?!?/br> “嗯?!?/br> 二人再一次踏入黃沙之城。 這一回,眼前的城池才是它應(yīng)有的模樣。 被沙妖重千尺肆意殺戮破壞之后,這座城早已了無人煙,還是那些街道,但都蒙上了厚厚的黃塵。 酒幡倒了無人扶,刀具攤子早已埋在黃沙堆里,偶爾看見一兩具曬得干癟的尸體橫在街面上,老鼠染了病,赤紅著眼睛四處躥。 魚初月攥緊了崔敗的手。 “真正的能量體肯定還在他的身上。只不知,經(jīng)歷這一切之后,這位少城主會(huì)是什么模樣……” 崔敗抬起手,撫了撫她的頭發(fā):“不是每個(gè)人都像你?!?/br> 被摧毀的城主府,已在眼前。 第70章 不屈的靈魂 “真正的黃沙城,早已經(jīng)沒人居住了?!濒~初月喃喃道。 殘?jiān)珨啾?,黃沙半掩。 荒涼、破敗。 這樣的景象,與那兩道沙妖制造的尸骨壕溝才算是‘相得益彰’,再?zèng)]有違和感了。 她動(dòng)了動(dòng)手指,凝出兩尾小紅魚,交到崔敗手中。 此刻二人站立的地方,正是崔敗倒下的那里。 她的心臟重重一酸,旋即,泛起了nongnong的甜。崔敗本可以輕松擊殺掠奪者,但他卻甘愿身受重傷,用最溫柔的手在身后推著她,讓她用自己的眼睛看見真相,用自己的力量為自己復(fù)仇。 他徹底解開了她的心結(jié)。 她站定,攥住他的手。 崔敗側(cè)身:“嗯?” 她抿了抿唇,微微踮腳,抬起雙臂勾住了他的脖頸。 “崔敗……” 她湊上前,緩緩用自己的鼻尖觸著他的鼻尖。 雙唇若即若離。 他身軀微僵,沒有貿(mào)然去攬她,只垂眸凝視她的眼睛。 “成親的事,還作數(shù)么?”她問。 “嗯?!?/br> 就在他以為她要吻上來時(shí),她的唇卻如蜻蜓點(diǎn)水一般,輕觸著他,掠到一旁。 那對花瓣一般美麗飽滿的紅唇繞過他的臉,湊到了他的耳畔。 她吐氣如蘭:“夫妻在床幃之間,當(dāng)不用再守著夫子的規(guī)矩了吧?” 崔敗平靜的表情猛然裂開。 瞳仁微震,他啞聲開口:“什么?” 她卻不再說第二遍了,狡黠地笑著,松開他,像一尾從掌心溜走的小魚一樣,掠到了前方。 “大師兄快點(diǎn)!遲了說不定會(huì)出人命的!” 崔敗輕笑出聲,眉頭微微一動(dòng),掠到她的身邊。 “不用守任何規(guī)矩?!彼馕渡铋L地回道。 二人踏入傾塌的城主府。 掠奪者逃到這里,肯定會(huì)找一個(gè)安全的地方藏好身軀,然后再神魂離體進(jìn)入本源境中布置殺局。 魚初月東張西望:“唔……看不出什么痕跡呢?!?/br> 他便知道她心不在焉。 他低低輕笑著,牽住她的手,拖著她穿過重重?cái)啾?,很快就找到了一間完好的密封地下室。 “錚——” 長劍出鞘,削鐵如泥。 暗鎖‘鐺啷’落地,崔敗反!反手用劍柄抵開了密室的門,陽光順著臺階灑下去,照清地下室中的景象。 少年攤著四肢,垂著頭,倚著墻壁坐在那里。崔、魚二人的身體擋住了光線,影子罩在少年身上,面容看不真切。 崔敗攬住魚初月,衣袂飛揚(yáng),徑直掠了下去。 魚初月有些緊張地注視著面前的黑衣少年。 這個(gè)人和她一樣,被掠奪者占了身軀,毀掉了家園。如今得以重見天日,也不知情緒會(huì)不會(huì)崩潰。 崔敗踏前一步。 只見少年身體一顫,下意識地舉起手,護(hù)在身前。漂亮英俊的面龐上,肌rou不斷輕輕抽搐,神色抗拒驚恐,獨(dú)目中,瞳仁縮成了針尖,眼球震顫。 他在害怕! 魚初月?lián)P起真誠友善的笑臉,正要溫聲安撫一二,忽然感覺哪里有點(diǎn)不對勁。 當(dāng)初她痛恨瑤月,在瑤月被第一仙尊一劍斬飛時(shí),她心中的痛快簡直沖破云霄,只恨不能為仙尊大人肝腦涂地。 同理,殷加行看見她和崔敗,多多少少總該表現(xiàn)出些感激才對,怎么會(huì)是驚恐害怕? 她望向崔敗。 只見崔敗依舊繃著那張冰山臉,語氣平靜地說道:“殷加行,黃沙城主殷固鵬的次子,生母是一名舞姬,母子二人長期受城主正妻虐待,衣食住所連城中馬奴都不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