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可能是因為我沒把事做好，也可能是因為別的，但我感覺你不高興。”

    張念祖道：“今天的事你做得很好，甚至比絕大部分的大人都干得漂亮。但是念祖哥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為了讓你們以后可以不用做你今天做的事情。在生理上，你已經(jīng)是個戰(zhàn)士了，但終究還是個孩子，以后你會遇到喜歡的人，喜歡的工作，現(xiàn)在就把自己框定死了，以后你會少很多樂趣?！?/br>
    張曉亮道：“我爸跟我說過，戰(zhàn)士最大的榮耀就是保衛(wèi)祖爺。”

    “如果我以后不需要保衛(wèi)了呢？”

    “那。。。。。。那。。。。。?！?/br>
    張念祖道：“好了，我們誰也不把話說死，如果我以后還需要你，而你又沒改變主意，我們就一起做一番事?，F(xiàn)在，我希望你做一個快樂的小學(xué)生?！?/br>
    張曉亮幾次欲言又止，最終苦惱道：“念祖哥，現(xiàn)在的小學(xué)生哪有快樂的?。课覀兺瑢W(xué)最少的都被家長報了三個補習(xí)班，每天奔命一樣，在學(xué)校的時候都是最輕松的，我這個爸在這方面特別舍得給我花錢，不瞞你說，我今天跟人玩命的時候感覺都像放假。。。。。?！?/br>
    張念祖想笑，又沒忍心，最后道：“我要說你們這會就是學(xué)習(xí)本領(lǐng)的年紀，你是不是得恨我一輩子？”

    張曉亮低著頭，無奈道：“顧不上想這些有的沒的，我下午還有一對一口語在線課呢?！?/br>
    張念祖一攬他肩膀道：“咱們說好了，你好好想一想，如果你有了最終的選擇，記得告訴我?！?/br>
    “好。。。。。。那我先走了念祖哥?！睆垥粤撂统鲆粋€英語單詞本，一邊背一邊拖著沉重的腳步坐車去了。

    張念祖一回頭碰上小芹也往外走，張念祖道：“還沒顧上問，彭隊狀態(tài)怎么樣？”

    阿四道：“他醒來第一句話不會是問抓到賈霸沒有吧？”

    小芹嘆氣道：“就是這句?！?/br>
    阿四感慨道：“都成魔怔了?！?/br>
    小芹舉起手機道：“好在有這個東西會給他來一劑強心針，我看他是得馬上下床工作了，云南那邊的情況他最熟悉，聯(lián)系警方、籌劃具體行動，除了他我想不出別人更合適了?！?/br>
    張念祖道：“我們跟你一起去看看他吧?！?/br>
    小芹在前面帶路，張念祖他們上了老福特，這會劉老六他們正站在突突冒黑煙的房車前等保險公司的人，見目標(biāo)傾巢出動，搖著一只胳膊道：“出了街我可管不了你們了啊?！?/br>
    阿四道：“別看劉老六這么說，咱們?nèi)ツ乃慌潞芸炀鸵磺宥?，蟻族的人那天來找阿嫂的時候說過，他們在天上有各種衛(wèi)星。”

    張念祖恍然道：“所以他們想找誰就找誰，連杰克也沒能避免?！?/br>
    李長貴道：“這幫人透著股邪性，我看族和他們遲早會有一戰(zhàn)?！?/br>
    張念祖開玩笑道：“就因為劉老六給你抽了根廉價煙，至于嗎？”

    李長貴認真道：“反倒是只有這個劉老六看著油皮，人未必壞?！?/br>
    阿三忽道：“咱去醫(yī)院看人是不應(yīng)該買點東西??？”

    阿四道：“你啥時候這么懂人情世故了，彭隊被人捏得五臟六腑都變形了，買東西他吃得下嗎？”

    阿三道：“你怎么光想別人，咱自己的兄弟李二虎還在醫(yī)院躺著呢?！?/br>
    阿四一拍腦袋：“我說我咋老心神不寧的，把這茬兒給忘了！”

    。。。。。。

    彭隊長自送院以來，經(jīng)過了100多個小時的搶救，多名專家級醫(yī)生輪流上陣，分別進行了肝臟縫合手術(shù)、脾臟縫合手術(shù)、左臂骨拼合手術(shù)、右橈骨固定手術(shù)，肋骨固定手術(shù)，普通人可能一輩子就做一次的大手術(shù)在他身上輪番進行，曾一度失去了生命體征，對他有信心的只有一位腦外科專家，聲稱他雖然人事不省，但種種現(xiàn)象表明“在和死亡做著頑強的抗?fàn)帲坪踉谌碎g尚有未了之事”，起初眾人對這種幾乎是玄學(xué)的理論不太理會，結(jié)果時候證明那名專家是對的。

    昨天深夜，彭自立開始有了意識，凌晨恢復(fù)了些許語言功能，今天早上人已經(jīng)清醒了。

    此刻，探望的人基本都已來過，病房里只留了一個干警陪床，小芹帶著一伙人興沖沖地進來，對那小干警道：“你去休息一下吧，過十五。。。。。。不，半個小時再來?！?/br>
    彭隊長閉著眼，處于半睡半醒之間，跑完一場馬拉松，現(xiàn)在是他最疲倦的時候。聽到有聲音，他微微睜眼，然后就和好幾雙眼睛對上了。

    阿三驚奇道：“乖乖，這是小了一號??！”彭隊長這些日子就靠營養(yǎng)液維持生命，用醫(yī)生的話說，他自身能消耗的和不能消耗的都消耗掉了，所以人已經(jīng)不是憔悴可以形容，而是真的小了一號。

    第245章 兩只小烏龜

    彭隊長看到張念祖和李長貴等人并不開心。一個人被獅子咬成了重傷，那他以后看到獅子就會有反應(yīng)，哪怕不是咬他的那一頭。彭隊長昏迷前的記憶一一閃現(xiàn)，他知道張念祖救了他，但這種生理上的不適感還是襲了上來。

    小芹擠開眾人，把手機直接懟在彭隊長的臉上，顧不得說任何恭喜或者沒營養(yǎng)的感慨，急吼吼道：“看，這是從邊世杰手機上拍下來的，咱接下來怎么做？”

    彭隊長看著那些刺激眼球的標(biāo)注和一個個對話記錄，眼神從前一秒的迷蒙忽然注入了銳利，他似乎想一躍而起，發(fā)現(xiàn)自己胳膊身子都用不上勁，沉聲道：“扶我起來！”

    阿三忍不住道：“靠，這是吃了——”后面的話被阿四給捂回去了。

    小芹把床搖起來，繼續(xù)給他看手機，一邊道：“邊世杰是在賈霸伏擊我們那天出現(xiàn)的，他前幾個小時被邊世凱殺了——這些你先別管，看這些跟他聯(lián)系過的人，你覺得信息可靠嗎？”

    彭隊長默不作聲地看著閃動的屏幕，眼睛里像帶著刀子，他問：“為什么是照片，邊世杰的手機呢？”

    小芹道：“炸了?！?/br>
    “這符合他一貫的做法，嗯，這些人里有幾個也算是老相識?！迸黻犻L下結(jié)論道，“信息是可靠的?！?/br>
    “太好了！”小芹道，“這些人都是云南販毒的源頭、閘口，有了這些第一手資料，對號入座應(yīng)該不難，再加上一些技術(shù)手段，突襲抓捕勢在必行，不過我們這邊對云南鞭長莫及，也不好貿(mào)然就聯(lián)系誰。。。。。?！?/br>
    “你做得對，得搶時間，但不能打草驚蛇。”彭隊長道，“我的電話呢？”

    “準(zhǔn)備好了?！?/br>
    “我打幾個電話?！迸黻犻L目光灼灼地盯著小芹道，“我說撥誰的號碼你就撥，可千萬瞅準(zhǔn)了?！?/br>
    一向干練的小芹居然下意識地擦了擦手上的汗，道：“說！”

    然后兩人就打起了電話，小芹幫彭隊長舉著，彭隊長負責(zé)匯報情況，一會是什么局長一會是什么部長，一會是從周邊抽調(diào)警力組成行動小組什么的，張念祖他們聽得無聊，各自找地方歇腳。

    這幾個電話打下來就是四十多分鐘，中間那個陪床的小干警進來又被小芹支了出去。

    最后通話完畢，彭隊長對小芹道：“你馬上把手機里資料傳送給王部長?！?/br>
    小芹點頭，又問：“什么時候能行動？”

    “晚上九點之前?！?/br>
    小芹道：“需要我趕過去嗎？”

    彭隊長一笑：“你做得夠多了，我們云南警察也不是吃素的?！?/br>
    小芹不免遺憾道：“可惜?！?/br>
    彭隊長道：“不可惜！這里也需要我們，賈霸不是還沒抓住嗎？”

    兩人相視點頭，有種搞大事情前的默契和凝重。

    阿三看得發(fā)毛，忍不住道：“這倆說什么黑話呢？”

    小芹要去干活，彭隊長目送她的背影，忽道：“謝謝你的信任。”

    小芹頭也不回道：“盡說屁話?！钡黠@是帶著笑意的。

    彭隊長又道：“邊世杰的手機是怎么來的？”

    “你問他們?！毙∏垡魂囷L(fēng)似的出去了。

    彭隊長的目光落在張念祖身上，張念祖道：“這個。。。。。。說來話長，呃，好像也不長，邊世杰有個馬仔，我跟著他本來想得到一些我想要的信息，結(jié)果就碰上了?！?/br>
    彭隊長剛要說話，張念祖搶先道：“事先聲明啊，這段時間我們可沒干違法亂紀的事。我們已經(jīng)不做漠視法律的人好些天了?！?/br>
    阿三道：“中間還幫你抓了個毒販子，雖然是為了幫我們兄弟出氣。。。。。。”

    阿四瞪他道：“你說這話可真多余！”

    彭隊長在病床上努力欠了欠身子，鄭重道：“我謝謝你們！”

    李長貴意外道：“真難得?！?/br>
    彭隊長身子往后一靠，有些乏力但精神抖擻道：“邊世杰手機里的那些人都是省內(nèi)和邊境上的大毒梟，抓住一個就相當(dāng)于斷了販毒集團一根手指，抓住五個就斷他們一只手，這些人隱藏極深，要挖出一個來就不知要付出多少干警的心血甚至是生命，現(xiàn)在暴露出這么多，你們是直接給了我一座金山?。　?/br>
    阿四道：“也不知小芹拍沒拍全。”

    張念祖道：“就算沒拍全，大幾十號人還是有的。”

    阿三道：“按彭隊的算法，邊家這次豈不是手腳都沒了？”

    阿四道：“豈止手腳，胳膊腿連帶那話兒都沒了，以后就是個太監(jiān)人棍?！?/br>
    彭隊長道：“拔出蘿卜帶出泥，總有人為了保命會交代出一些干貨，如果這次的話，云南的販毒團伙能消停十年——”他微微搖搖頭道，“也許五年吧?！?/br>
    阿四道：“大小boss都沒了為什么只消停五年？”

    彭隊長道：“沒有邊家還會有別的人頂上，只要有利益有貪念有放縱，就會有毒蟲，有毒梟，我們的活兒就不會有干完的那天?！?/br>
    屋里幾個人面面相覷，彭隊長隨口的一句話，竟讓氣氛有些沉重。

    彭隊長看看他們道：“不過我還是對你們有成見?！?/br>
    李長貴無語道：“你這人咋忘恩負義呢？”

    彭隊長道：“我不相信你們會做遵紀守法的人，普通人不會沒事抓毒販子，也不會沒事就跟蹤別人，就說我遇襲那天，你們也不該出現(xiàn)在那里的?！?/br>
    李長貴道：“救你還救出錯來了？”

    彭隊長苦惱道：“所以我很矛盾，以前你們在法律邊緣跳舞，說不定隨時會踩過界，現(xiàn)在你們看似往正義這一方稍微挪了挪，我是該歡迎你們呢還是該繼續(xù)盯著你們？”

    阿四道：“別盯我們，你自己的活兒不是還干不完呢么?！?/br>
    彭隊長看著天花板陷入了沉思，緩緩道：“那天。。。。。?？吹劫Z霸出現(xiàn)，我就該第一時間打爆煤氣罐，對付他，只要有一絲茍且偷生和麻痹大意的想法就會落得今天這樣的結(jié)果?！?/br>
    阿四像抓到了什么把柄似的道：“哎呀，你這是私仇高于公義??！”

    彭隊長道：“我也是個普通人為什么不能有私仇？”他苦笑道，“干我們這行的，有時候私仇和公義是分不清的?！?/br>
    阿四道：“那你還說我們？我們也是普通。。。。。。”然后迎著彭隊長不善的目光說不下去了。

    彭隊長看著阿四開玩笑道：“你造型挺別致啊?！卑⑺膹奶齑八は聛淼氖滤酪恍?，見他這樣的人都至今拄著雙拐，也想象到了當(dāng)時的嚴重，如果是普通人，現(xiàn)在頭七都過了。不過就算阿四這個樣子，憑臂力拄著兩條鋼棍站在那里穩(wěn)如泰山，一般人也不用想。

    彭隊長又看看張念祖他們，問道：“你們那天。。。。。。沒事吧？”這就是一句廢話，幾個人明明生龍活虎，其實彭隊長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想說什么，現(xiàn)在沒事了不代表那天沒事，第二天呢？第三天呢？這些家伙康復(fù)用了多久？他也許只是想要個類似數(shù)據(jù)的東西，來悄悄做一下比對。。。。。。

    阿三道：“怎么沒事？我們都受了重傷，在醫(yī)院躺了一下午呢！”

    彭隊長嘆了口氣，在他還有意識的時候，他是看見李長貴和雷遠征用刀互相戳來戳去了的，然后在醫(yī)院躺了半天。。。。。。阿三并沒有炫耀的意思，黃金侍衛(wèi)受了重傷在醫(yī)院躺了半天，這怕是他一生的黑點。

    彭隊長出神道：“此刻，我是由衷地羨慕你們啊，我在最不該躺著的時候卻只能躺著，哪怕能站起來也好啊。”

    阿三道：“我有個辦法說不定能讓你快速恢復(fù)。”

    “嗯？”李長貴看著他從小長大，還不知道他有這樣的本事。

    彭隊長眼睛一亮，面前這幫人畢竟不能以常理度之，說不定真有法子讓他起床。

    阿三捅捅阿四道：“你還記得咱小時候養(yǎng)過兩只小烏龜不？”

    阿四道：“你想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