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想委婉拒絕，卻聽小柯神秘兮兮地悄聲道：“悠悠懷孕了，過段時間我得請產(chǎn)假回家陪她，但是我這邊有一些強化藥劑的實驗結(jié)果剛出，交給別人我不太放心?！?/br>
    “你可以直接給匯報給馬老師啊……”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成琤不明白小柯為什么要這么神秘。

    “是這樣……對比過我的數(shù)據(jù)和別人的數(shù)據(jù)，發(fā)現(xiàn)我的藥劑數(shù)據(jù)比別人的反饋都要好些……我怕是我的數(shù)據(jù)出問題了，本來也想給你先看看的，但你最近家里出了事我又不太好打擾你……”

    成琤懂了，小柯是怕被別人竊取了他的實驗成果。

    從三零年代開始，國家大力發(fā)展科研。三零年以前的科研人員工資并不高，工作量大，工作成果還老被人搶。

    后來國家改了政策，提高了研究員的基礎工資，研究生畢業(yè)之后，安排就業(yè)，有住房補貼，甚至每年都會定期組織相親。

    各種科研成果層出不窮，科研企業(yè)慢慢收歸國有，國家統(tǒng)一規(guī)劃安排科研課題。

    從前的學者從事科研研究更多的是興趣與天賦，而有了國家的扶持后，科研工作也變得親民，讓更多天賦不高的人可以參與進來。

    但國家的扶持也并不是從前計劃經(jīng)濟時代的大鍋飯，如果從事這份工作多年還沒有成果面臨的就是辭退。

    小柯手上的實驗難得比別人進展快些，但這時候他新婚，悠悠又懷了孕，在能夠求助的對象里，成琤就變成了不錯的人選。

    他們一起進的學校，同事多年，雖然成琤對人有些冷淡，但人品方面是讓人信得過的。

    小柯的請求讓成琤猶豫了。

    出于一個科研人員單純的好奇心，他倒也真想看看小柯的實驗數(shù)據(jù)。

    兩人湊在小柯實驗臺上的模擬屏查看數(shù)據(jù)，安迪推開了實驗室的門，也湊了過來。

    “學長，馬老師喊你出去一下?！?/br>
    “怎么？”成琤疑惑地望向安迪。

    安迪的表情有些擔憂，成琤隔著實驗室的玻璃門看到平時一向和氣的馬舒此時一反常態(tài)的嚴肅。

    成琤被他瞪得心里有點發(fā)怵，一種不太好的預感爬上他的心頭，一旁的小柯也露出了幾分疑惑。

    穿著白大褂的英俊青年一前一后地走著，皮鞋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發(fā)出踢踏聲，沒有陽光直射的老舊大樓里潮氣嚴重，就算是在盛夏也有些陰冷。

    馬舒領(lǐng)著成琤避開了到樓內(nèi)各個角落的監(jiān)控攝像，來到僻靜的充滿灰塵的樓道安全出口，沒有燈的樓道里暗得見不到一絲光亮。

    成琤的心越來越忐忑。

    “我不是說過實驗暫停么？”馬舒一開口就是質(zhì)問，刻意壓低的聲音充滿怒氣。

    成琤推了推眼鏡，掩飾內(nèi)心的慌張，輕聲道：“P4實驗室那邊一直沒進展，我問過醫(yī)生，目前采取的藥物對人體內(nèi)健康細胞破壞性極大，要是用上細胞快速復制技術(shù)……”

    不等成琤說完馬舒就打斷了他，“那你怎么讓藥劑分辨病灶細胞和健康細胞？你就算這時候研究出來了，又能有什么用？”

    這個問題成琤不是沒想過。

    “我可以讓我醫(yī)生把我媽的血清樣品寄過來，有了病毒樣本就可以展開下一步研究！”

    “你想過醫(yī)生會幫你嗎？再說怎么寄過來？通過無人機？我送你的那架？有了病毒樣本又怎么樣？咱們實驗室有P4的條件嗎？”

    “學院里不是也有P4實驗室嗎？就在醫(yī)學院那邊！只要你跟梁珍說一聲……”

    “醫(yī)學院和生物學院是隔離的你不知道嗎？自己一個人違規(guī)也就算了，想要拉上醫(yī)生和我也就算了，你還要拉上梁珍？你瘋了嗎？”聽到成琤的計劃里竟然還想拉自己好不容易追到的女朋友下水，馬舒是真的有點憤怒。

    “難道讓我眼睜睜的讓我媽等死嗎？”成琤低聲吼了回去。

    空氣又歸于平靜，因為兩人的到來擾動的一些浮塵也都緩緩落了下，在門縫透出的光柱中如同下起了塵雨。

    借著這一絲光亮馬舒看到成琤厚重的鏡片下隱藏的悲傷，深吸了一口氣，勸道：“成琤，每個人都會死……死亡本身就是每個人的歸宿……”

    “人類并不是必須會死……不死的物種也不是沒有……人類壽命延長了這么久……我們爺爺那輩都還健康的活著……怎么我媽就……”

    “生命以負熵為食……”馬舒說出了一句幾乎是這個年代的生物學者都會知道的名言，“系統(tǒng)永遠會自發(fā)的從低熵宏觀態(tài)向高熵宏觀態(tài)變化……對于單個個體而言……這是不可逆的命運……”

    這些道理成琤又如何不懂？

    “并不需要永生……只是……我媽還不到六十歲……她不該現(xiàn)在就離開……最起碼……在她離開之前……我……”

    我為什么不和她和好？

    為什么死亡要來的如此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