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轉(zhuǎn)過身來打量他一眼：“有事？”

    夜宵道：“我家老板缺個(gè)丫鬟?！?/br>
    徐二嫂滿臉堆笑：“可巧著了，這丫頭就是，送過來好幾天了，正等著您呢?！闭f著往前將那小姑娘一拉，推到我們面前。

    我素來直白，問道：“多少錢?！?/br>
    “這丫頭手可巧著呢，燒菜的手藝比我們這兒的廚娘還好，人也勤快，所以不便宜的。別看她臟兮兮的，臉蛋還生得不錯(cuò)……”婦人說著，一口唾沫噴在她臉上，又忙用袖子擦了擦，那張灰撲撲的臉蛋便露出一塊白嫩嫩的肌膚來，“您瞅瞅，俊著呢……”

    “……所以多少錢？”我又重復(fù)了一遍。

    徐二嫂來回盯著我，深思熟慮了一番，說道：“四兩?！?/br>
    “……”驚了。

    許二嫂看我不答話，又忙推銷了起來，說她如何如何乖巧懂事，洗衣服又快又干凈，穩(wěn)賺不虧。

    我茫然打斷：“這也太便宜了，要不要再漲……”

    夜宵大驚一把撞開我：“就她了吧！！”將我衣襟胡亂一扯猛掏出銀票來數(shù)了四兩塞給婦人，又將其他銀票隨手塞回我懷里。

    這廝是不是越來越放肆了？！

    我好歹是個(gè)主人吧？！說掏就掏？！

    徐二嫂也未料到如此輕易就結(jié)算了，把小姑娘往前一推，又從懷里摸出張字據(jù)，簽妥當(dāng)了，便讓我們帶人走。

    小姑娘原本垂著頭聽訓(xùn)，自從聽我說她太便宜，便一直憤憤盯著我，小拳頭攥得緊緊。

    “叫什么名字？”我便問。

    “乞巧節(jié)生的，就叫七七?！毙」媚锏馈?/br>
    我看她殘破的袖口間露出的手臂上有傷，腿上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年幼又瘦骨嶙峋，便不忍心讓她跟著我們徒步，問道：“我們還要在街上置辦些東西再回去，你不用跟著我們，先雇輛馬車送你回去罷？”

    “不要你可憐?！逼咂咭ба赖馈?/br>
    我想了想，又對夜宵道：“那你背著她吧?！?/br>
    夜宵又如同拒絕小搓劍一樣拒絕她：“不要哎，她好臟哦，我就這一身衣服……”

    七七聞言又咬了咬牙，小臉更加蒼白，我哭笑不得：“這就給你買幾身?！?/br>
    夜宵翻書一般換了口氣：“那成。小丫頭，上來吧?！?/br>
    七七反而愣住了。

    我拍拍她肩膀：“也快入冬了，你還穿著單衣怎么成，也需得添幾件，正好順路同去了吧?！?/br>
    夜宵看她不動，又是個(gè)毛躁性子，一把拎著衣領(lǐng)扔到背上，嚇得七七一陣驚呼。

    氣得我又抽了個(gè)爆栗：“你對我粗魯就罷了，對小姑娘也咋咋呼呼的，遲早解雇你?！?/br>
    找了間看著體面的裁縫店，照著夜宵和七七的身量買了十幾套成衣。想想夜譚跟著我也沒穿過好衣服，有些可憐，便約了裁縫改日上門丈量。七七穿得單薄，手腳凍得發(fā)青，原想讓她直接套間新衣服回去，她卻不肯。我沒法子，便解了披風(fēng)將她裹住。她這倒沒推辭，像是愣住了。

    出了裁縫店，照例又去買食物。自從夜宵到任，我每天的零食量也突然跟著翻了三倍，感覺每天都在買小吃中度過，越來越像個(gè)廢人。

    我們大小包買了一堆，不經(jīng)意發(fā)現(xiàn)七七一直盯著糖葫蘆看，我從來嫌這玩意兒膩得牙疼，只碰過一次，便問：“你喜歡糖葫蘆？”

    七七模棱兩可：“我又沒吃過，怎么知道好不好吃?！?/br>
    “可難吃了?！蔽业馈?/br>
    七七有些失落，嘟著嘴哦了一聲。

    我說罷，取了一串遞給她，七七驚愕道：“你，你不是說難吃嗎？”

    “對啊，你不吃怎么能知道它真的很難吃？”我自認(rèn)有理有據(jù)。

    “怪人……”七七嘀咕了一句，卻迫不及待地含了一顆，舔了一會兒，怨道：“騙子，明明很好吃?！?/br>
    我不禁惶恐起來：“完了，未來廚子的口味和我相差這么大，你該不會把糖葫蘆當(dāng)正餐端上桌吧。”

    七七忽然破涕為笑，罵道：“呆子?！?/br>
    夜宵見縫插針發(fā)來嘲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br>
    ……我遲早要解雇這兩個(gè)人，對，兩個(gè)。

    逛完回去已是日落時(shí)分，筠園已收拾妥當(dāng)，從客棧接了夜譚過去，喊阿橫請了兩個(gè)郎中來園中暫住，又差遣阿豎往秣陵劍閣給君洛書寄了一批銀兩和書信地址。到底算是有了自己的住處，做事方便了不少。

    夜譚看過園中布置，問道：“主人，真要在這里長住？”

    “最近走得是有些急了，你且安心養(yǎng)好傷，把武功撿回來練練。正好夜宵和夜闌都在，陪你過過招，想必也有用一些?！彼鼛兹諝馍呀?jīng)好多了，我也十分高興，“給你專門請了個(gè)大夫，調(diào)理得肯定要比之前更妥善些。”

    夜譚推辭道：“主人已經(jīng)做得夠多，如今侍衛(wèi)也有他人作保，何必再為屬下破費(fèi)……”

    “這是什么話，這些侍衛(wèi)本就是為了護(hù)著你讓你安心養(yǎng)傷啊?！迸赃叡娙硕记浦?，我卻不假思索脫口而出，“等你養(yǎng)好恢復(fù)了功力，就不要他們了……”

    夜宵大驚：“哇塞老板你這是過河拆橋啊！很無情啊你這個(gè)人！”

    我嫌棄道：“我想解雇你不是一兩天了呀你今天才知道嗎？！”

    夜宵了然道：“對哦。”

    夜譚反而一愣，臉色有些發(fā)紅：“您……您……”

    您了半天也沒說出個(gè)所以然來。

    夜宵傷心失落，仍不忘拉著夜闌認(rèn)人：“你看，這是阿橫，這是阿豎，這是我們老大，這是負(fù)心薄幸的人渣。你記住了嗎？”

    夜闌：“記不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