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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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總是要走的。” 柳余仰頭看著他,少年神情溫和,面上并未有一絲一毫的不舍,就像是在說今天吃什么那樣輕易。 他意已決,且不會更改。 柳余品出了那么點意思,并且由此知道,從昨天到今天的一番舉動,并未讓她與其他人區(qū)分開來—— 她對他來說,并不特別。 他拋開她輕而易舉。 她聲音一下子低了下去: “可是,你答應(yīng)過我,要陪我一起參加神眷者測驗的。蓋亞……連你也要離開我了嗎?” “貝莉婭,”蓋亞深深地嘆了口氣,“你我相遇,是神的安排。此時分開,也是神的旨意。” 放屁。 這明明是她硬拗來的。 柳余小聲“哦”了一聲,眼看蓋亞轉(zhuǎn)身要走,伸手一把將他拽了住。 “貝莉婭?” 蓋亞驚訝地問。 “對不起了,蓋亞?!?/br> 她想成為真正的神眷者。 柳余踮起腳尖,趁他不注意、輕輕吻住了他。 “貝莉婭——” 柳余不放,雙手如藤蔓一樣,將少年的脖子緊緊摟住,踮起腳,讓唇瓣與他更緊地相貼—— 就在這時,她狠狠咬了下去。 “……唔?!?/br> 蓋亞悶哼了一聲。 放在她雙臂上的手頓了頓,又強(qiáng)硬地將她扯下來: “貝莉婭,這不對。” 少女低下頭去,很快又抬起頭來,薔薇般粉嫩的臉頰似是充了血,她捂著嘴倉惶后退,搖頭無措道: “對不起,蓋亞……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只要一想到即將離開你,我就不舍得……神眷者測驗萬一、萬一通不過,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她的聲音里藏著無盡的失落和傷心,似乎對未來并不抱期待。 是的,神眷者太少了,出現(xiàn)的幾率是幾萬分之一。 光明學(xué)院并不對外開放,一旦進(jìn)入,就意味著兩人必將分開。 沒人會因此責(zé)怪一位年輕姑娘的癡情,即使她在大庭廣眾之下失了貴族優(yōu)雅從容的風(fēng)度。 但蓋亞并未對柳余的“癡情”作出回應(yīng)。 他右手置于胸前,優(yōu)雅地同她告別,轉(zhuǎn)身隨著布魯斯大人出去了。 白衣神使和黃金騎士們拱衛(wèi)著他,一行人安靜地走了出去。 留在房內(nèi)的其他人忍不住拿眼睛覷這位大膽的貴族少女,她少見的美貌以及顯而易見的傷心,讓她看起來越發(fā)惹人憐惜了。 “弗格斯小姐,您還好嗎?” 一開始接待她的那人問她。 柳余將掌間的記憶珠悄悄收了起來,笑得勉強(qiáng): “謝謝,我的徽章?!?/br> 誰也沒有注意到,這位少女手中握著一顆透明的琉璃珠,更沒注意到那琉璃珠上沾染的一絲鮮血,在隨著時間慢慢稀薄—— 好像被什么吸收了一樣。 “好的,好的,弗格斯小姐稍等?!?/br> 神職人員將金色鳶尾花遞了過來,并真誠地祝福她能在后天的神眷者測驗里得到好的結(jié)果。 “謝謝?!?/br> 柳余白著一張臉,回到了馬車。 “貝莉婭小姐,請問現(xiàn)在去哪兒?” “回索倫學(xué)院。” 柳余面無表情地吩咐。 她看著手里的琉璃珠,要等紅色的鮮血完全被珠子吸收,大概要到晚上。 等到晚上,這記憶珠的屏障,就會消失了。 她需要神的記憶。 她需要在記憶里,找到辦法蒙混過水晶,成為假的神眷者——也只有這樣,她才能順利進(jìn)入光明學(xué)院,繼續(xù)與蓋亞接觸,伺機(jī)成為真的神眷者。 竊取神的記憶,罪不可恕—— 柳余知道,并且甘愿為此接受一切懲罰。 她唯獨不能忍受的是,再活成一個可以任人踐踏的、隨意拋棄的弱者。 —————————————————— 深夜。 當(dāng)最后一絲鮮血被琉璃珠吸收,只聽輕輕的一聲“啵”,世界大變樣了。 柳余只覺得渾身一輕,靈魂像飄在一望無際的云里。 入目所見,全是白茫茫一片。 天是白的,地是白的,唯有遠(yuǎn)處,能看到一絲金色。 柳余朝著金色飄,飄了很久很久,才看到一架云梯。 真的是云作的梯,一眼看不到盡頭,其上有百鳥吟唱,她抬腳踏上了梯子。 當(dāng)踏上梯子的那一刻,飄忽的感覺消失了。 柳余看見自己的赤足,看見自己純白的希臘式長裙,看見了自己金色的大波浪長發(fā)。 她繼續(xù)走,走到不再有百鳥吟唱的地方,看到一片湖。 那湖藍(lán)得仿佛一塊澄澈的藍(lán)寶石,被金色渲染,美得不似人間。 柳余停住了腳步。 她看見了一道背影,頎長而挺拔,如冰霜凜冽,如山岳不朽,讓人不敢直視。 柳余下意識垂下眼睛,可腦中卻還浮現(xiàn)著剛才的驚鴻一瞥。 他站在那,銀色的長發(fā)幾乎及地,浮躍著碎金,像波光粼粼的湖面。 純白的法袍被風(fēng)撩起,陽光是他的奴隸,清風(fēng)是他的陪襯,他望著遠(yuǎn)處,一身孤冷。 柳余想不到這人會是除光明神以外的任何人。 她更沒想到,記憶珠里,竟然是這樣的。 那人轉(zhuǎn)了過來。 一泓綠色映入她的眼簾,她從未見過這樣美麗的眼睛,當(dāng)你與他對視時,所有的言語都失效了。 她仿佛看到了山川河流、星辰萬里,看到了滄海桑田、日升月落;更看到了寂寂長夜,泠泠一生。 而在對視的一剎那,那人揮揮手,柳余就覺得,自己又飄了出去,直到墜落在地: 她醒了過來。 琉璃珠還在掌間,那顫栗的、恐懼的、興奮的血液還在流淌。 柳余顫抖著坐了起來,珍而重之的將記憶珠系在了頸間,和斑斑的羽毛掛在了一起。 她萬萬沒想到,光明神的真身,竟然如此…… 柳余找不到任何形容詞,甚至覺得任何詞語放在他身上,都是褻瀆。 只覺得,神就該是這樣的,凜然不可侵犯。 不過—— 就在出去的一剎那,她福至心靈地感應(yīng)到如何蒙混過去的法子了。 不難。 用沾染黑暗力量的媒介引入身體,以此激發(fā)記憶珠和羽毛的神力,以絕對的神力驅(qū)逐黑暗,以此激發(fā)水晶球的感應(yīng)—— 換個說法就是,以毒攻毒。 當(dāng)務(wù)之急,是找到蘊(yùn)含黑暗力量的物件。 時間很快推到了神眷者測驗當(dāng)日。 第九章 鬧大了 神眷者選拔當(dāng)日,風(fēng)和日麗,天朗氣清。 弗格斯家的馬車從丹普大街出發(fā),一路穿過城東街區(qū),跨越中區(qū),終于在一個多小時后,來到了位于西區(qū)的索倫學(xué)院。 學(xué)院門前車水馬龍,停滿了無數(shù)精致華麗的馬車。 在以繁復(fù)為美的當(dāng)下,黯淡陳舊的弗格斯家馬車一混入車群,就顯得不那么起眼了。 柳余安安靜靜地在車內(nèi)等。 透過車窗,能看到平時總耷拉著眼皮、懶洋洋的門衛(wèi)們面貌大改,他們睜大髭狗一樣的眼睛,一絲不茍地檢查著進(jìn)入車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