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格斯小姐，早啊。”

    “卡洛王子，早安。”

    少女俏皮地朝他打了聲招呼，滿意地看到那雙琥珀色眼睛里的驚艷，才道，“請(qǐng)問能不能幫我去看一看萊斯利先生還在不在？如果在，請(qǐng)告訴他，我在外面等他?！?/br>
    “萊斯利先生？他早就走了?！笨宄冻鰝€(gè)遺憾的笑，“我和他住一塊?！?/br>
    “……哦?！?/br>
    少女一下子失落了，她耷拉著耳朵，像只被人拋棄的貓咪。

    卡洛突然很想伸手摸一摸她的腦袋。

    這樣一個(gè)會(huì)為了心愛男子傷心失落的姑娘，也許未必像城邦傳聞的那樣。

    少女灰心喪氣地準(zhǔn)備離開。

    “——你等等。”卡洛王子突然喚住她?！叭R斯利先生說，要去看日出?！?/br>
    “謝謝！您真好！”

    她眼睛一彎，露出八顆牙齒，朝他擺擺手，提起裙擺就“噠噠噠”走了。

    卡洛王子一下子就看到了她纖細(xì)白皙的腳踝，和腳上小巧的金色高跟鞋。

    天哪，她看起來就像個(gè)安琪兒，漂亮極了。

    柳余沒想到，當(dāng)她不像原身那樣扒拉著王子時(shí)，對(duì)方對(duì)她竟然沒了惡感。

    她還在琢磨，蓋亞會(huì)去哪里看日出。

    如果要論看日出最好的地方，應(yīng)當(dāng)是在北邊的一座望星樓，聽聞那里是專修神術(shù)“預(yù)術(shù)”之人最愛呆的地方——

    地勢(shì)最高，風(fēng)景最好，夜晚可以在高臺(tái)上看星辰排布。

    她繞了一大圈，足足走了十幾分鐘，才到望星樓。

    幾位預(yù)術(shù)司長們看到她就是一笑，朝她招手：

    “嘿，親愛的安琪兒，一起來這看日出！”

    柳余目光掃過樓臺(tái)，沒看到人，搖頭：“不了，我找人?！?/br>
    她轉(zhuǎn)身就走。

    下去的階梯很長，摘星樓離地幾乎百米，她穿了雙高跟鞋，等重新走到地面，額頭已經(jīng)沁出了汗。

    她看了眼腳后跟，有些磨紅了。

    繼續(xù)往前。

    教學(xué)樓。

    馬場(chǎng)。

    圖書館。

    最后，才是伯納湖。

    這時(shí)，她幾乎將整個(gè)光明學(xué)院逛了個(gè)遍。伯納湖從一開始就經(jīng)過，此時(shí)再去，是要過堤去食舍，她不打算找了。

    課堂上再見也一樣。

    腳后跟大約是磨出了血，天際一抹“鴨蛋黃”開始冉冉升起，大地開始復(fù)蘇。

    柳余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微喘的呼吸在一瞬間拉緊，又平復(fù)。

    伯納湖邊涼亭里，站著兩人。

    女孩的純白棉布裙被風(fēng)吹起，裙擺擦過男人白色的綢褲，她們并肩而立，綠柳微蕩，朝霞燦燦，柔和的陽光鋪在他們身上，像是融入了這一片水色湖光里。

    溫柔而雋永。

    娜塔西和蓋亞。

    柳余的眼睛像是被這驟然而起的陽光刺痛——

    她眨了眨，眨去被這強(qiáng)光刺激出的生理性鹽水，理了理被風(fēng)吹亂的頭發(fā)和裙擺，邁著優(yōu)雅的步子緩緩過去。

    那邊蓋亞不知道說了什么，娜塔西竟然掩嘴笑了起來，她踮起腳尖，似乎替他將被吹亂的頭發(fā)整理好。

    “娜塔西。”

    柳余叫了一聲。

    她有種被冒犯的不快，大約就像是領(lǐng)地被侵犯的狩獵本能。

    這不快行諸于外，就是聲音的凜冽和緊繃。

    娜塔西像是受驚的兔子一樣縮回了手，臉轉(zhuǎn)過來時(shí)白得可怕：

    “貝莉婭……jiejie？”

    “你怎么在這兒？”

    娜塔西被她的目光掃得縮了縮脖子，可很快又認(rèn)為自己不該氣弱。

    她也是來看日出的。

    “正好在這遇到萊斯利先生，就一起看日出了?！?/br>
    “很巧啊，聽起來?！?/br>
    娜塔西不疑有他地點(diǎn)頭：

    “是啊，真的很巧?！?/br>
    “……我清晨出門，先去看了花園里的噗噗樹，在那遇見萊斯利先生在給噗噗樹施展神術(shù)，啊好厲害，一下噗噗樹就精神了?！蚁茸?，不一會(huì)兒又在馬鈴路見到了萊斯利先生……回去換了圍裙，來伯納河看日出，沒想到也遇見了萊斯利先生……真的很幸運(yùn)?！?/br>
    柳余：……

    她瞥了眼磨出血來的后跟，突然間十分透徹地理解了那些將不適合的腳硬塞入水晶鞋的繼姐們。

    她求一而不得，踩著磨破的腳，找了這么久，只在最終才找到——

    而這人卻如此輕而易舉地獲得了。

    娜塔西的笑越純潔善良，她就越想捏著她的下頷骨，敲碎那抹天真。

    憑什么呢？

    我天生就該命不好嗎。

    她問自己。

    柳余承認(rèn)，按照屬性看，她確確實(shí)實(shí)是個(gè)惡毒大反派，且沒得救了。

    “讓讓。”

    柳余不客氣地插入兩人。

    娜塔西被她擠到了一邊，欲言又止地看著她，眼睛又紅得跟兔子似的。

    柳余視若無睹地轉(zhuǎn)過頭，當(dāng)面對(duì)蓋亞時(shí)，聲音一下子軟了下來：

    “蓋亞，你怎么不等我？”

    “等你？為什么？”

    蓋亞是真的好奇。

    “不為什么，我喜歡?！绷嗫床怀鏊袂椋值?，“好朋友當(dāng)然要共進(jìn)退啊?！?/br>
    幾句話間，她已經(jīng)將剛才偶然泛上來的矯情給從心底徹徹底底撇去了。

    對(duì)她來說，傷春悲秋、自怨自艾都毫無意義。

    “抱歉?！?/br>
    蓋亞并不知在短短一瞬間，身邊這位好朋友的心境起伏。他搖頭，“我想，每對(duì)好朋友都應(yīng)該有不同的相處模式，對(duì)嗎？”

    “好吧，”柳余聳了聳肩，“那換我每天來等你?！?/br>
    “貝莉婭——”

    蓋亞不贊同地叫她。

    柳余卻已經(jīng)微微笑了起來。

    “蓋亞，”她柔柔的，又透著股嬌蠻的，“你阻止不了我?！?/br>
    “好吧，”蓋亞深深嘆了口氣，“換我等你?！?/br>
    “那去吃早飯，我餓了?！?/br>
    她無比自然地牽起蓋亞的手，在娜塔西越見蒼白的臉色里眨了眨眼睛，“娜塔西meimei，二人世界，注意回避。”

    “可、可萊斯利先生說，jiejie和他不是情人——”

    娜塔西脫口而出。

    “你和她談得很深入嘛?！?/br>
    柳余朝蓋亞半嗔半怪地說了一句。

    “倫納德小姐問了。”

    當(dāng)然，這在蓋亞的性格來看，是非常合理的。

    柳余雖然心里有那么點(diǎn)不太舒服，可很快就消失了。

    她指著笑容滿面走來的卡洛王子，“娜塔西，你的目標(biāo)在那，前幾天你不是還和jiejie說，你喜歡的是卡洛王子，與他在成人舞會(huì)上跳了一夜的舞……？”

    卡洛王子聽見，睜大了眼睛：

    “你、你是那位……精靈公主？”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娜塔西。

    而娜塔西卻已經(jīng)自顧不暇了。

    她不明白，貝莉婭jiejie為什么會(huì)知道？！那一夜的事那么神奇，她只當(dāng)是一場(chǎng)美夢(mèng)，誰都沒有說過。

    娜塔西只覺得，繼姐面上的笑就像惡魔一樣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