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亞靠在梯子上，水綠的眸子浸了壁燈的倒影，像突然沾染了世俗的色彩。

    “好，貝莉婭，這是第二件事?！?/br>
    第二十二章

    壁燈幽幽。

    少女執(zhí)著少年的手, 兩人幾乎緊挨在了一處。

    身體的記憶，是長(zhǎng)效而敏感的。

    柳余幾乎立刻就憶起了昨夜如藤葛糾纏時(shí)，拂面的晚風(fēng)和凝結(jié)的寒霜。

    當(dāng)汗水淋漓而下時(shí), 那炙熱和guntang似乎要灼穿她的一切。

    她感覺到了疼痛。

    她下意識(shí)放開, 卻又握緊。

    “那我們說好了，蓋亞。”她說，“不許反悔?！?/br>
    背靠著上下鋪的長(zhǎng)梯，少年“恩”了一聲：

    “不反悔?！?/br>
    “等你將雕像給我, 這件事，才能算完成。”

    “是的?！?/br>
    他又道。

    少女高興地幾乎跳起來，雙手緊握在前：

    “噢, 蓋亞, 我真的太喜歡、太喜歡你了?！?/br>
    “那我們從什么時(shí)候開始？”

    “現(xiàn)在嗎？”

    “噢，不不不, 不行——”她高興地幾乎語無倫次了，“還得去買刻刀、石像、筆……”

    蓋亞扯開她的手：

    “貝莉婭，我該走了?！?/br>
    “這么快？”

    少女看起來依依不舍。

    “明天見, 貝莉婭?！?/br>
    蓋亞率先邁開腿。

    他高瘦頎長(zhǎng)的身體很快就消失在門背后, 少女追了出去：

    “明天見！蓋亞?！?/br>
    蓋亞走后沒多久，卡洛王子派人的人也來了。

    她帶來了瑪麗公主新買的幾條裙子，里面甚至還包括兩條換洗的襯裙、一面鏡子, 和一盞香薰燈。

    “卡洛王子說, 您先用著，清單上的東西，他已經(jīng)讓人去采購(gòu)了, 只是時(shí)間不夠，恐怕需要明天才到。如果您需要?jiǎng)e的, 也可以吩咐我?！?/br>
    “替我謝謝卡洛王子。”

    柳余接過東西，讓人走了。

    [噢，一會(huì)是路易斯大人，一會(huì)是卡洛王子，還有這位偉大的萊斯利先生，噢，貝比，你們?nèi)祟愓鎻?fù)雜。]

    斑斑攤了攤翅膀，還擅自給她取了個(gè)名字。

    她往它籠子里添了點(diǎn)清水，加了蕎麥：

    [為什么只有萊斯利先生前面加了“偉大的”？]

    [一靠近他，我的心就“噗通噗通”亂跳，貝比，我想，我戀愛了。]

    斑斑翅膀捂著臉，柳余居然在那雙黑豆眼里看到了……嬌羞？

    “斑斑，別忘了，你是只雄鳥?！?/br>
    柳余語重心長(zhǎng)地告訴它。

    [雄鳥怎么了？雄鳥就不能擁有愛的權(quán)利了嗎？！]斑斑很恨地向她控訴，[雄鳥才不像你們?nèi)祟愐粯咏苹?！貝比，你還讓他給你刻雕像！萊斯利先生一定想不到，貝比你的不純潔！]

    斑斑拍拍翅膀：

    [下次萊斯利先生來，我一定要告訴他你的陰謀，你希望他天天用那雙圣潔的雙手撫摸你，一點(diǎn)點(diǎn)刻出你的樣子，狡猾！你們?nèi)祟愓娼苹?！]

    柳余得意又狡黠地笑了：

    “這主意很棒，對(duì)不對(duì)？”

    等雕完石像，她的樣子也就牢牢刻在他的腦中了。

    [是，貝比，你們?nèi)祟愖顭o恥最狡猾！]

    斑斑不忿地大喊。

    “所以，現(xiàn)在是你被關(guān)在籠子里，而不是人類。晚安，斑斑。”

    斑斑很恨地撇過頭：[我想娜塔西。]

    柳余很想跟這只沒節(jié)cao的鳥講一講三姓家奴的故事，可惜，她太累了。

    她點(diǎn)燃香薰燈，在淡淡的薔薇花香中，翻了個(gè)身，沉沉地睡去了。

    暴曬過的被子，散發(fā)出蓬松的陽光的味道。

    她夢(mèng)見自己變成了一朵玫瑰。

    玫瑰只有四根刺，卻總是高高興興的。

    穿著黑色燕尾服的小男孩細(xì)心地灌溉她，他為她除草、替她捉蟲，他還搬來玻璃罩，為她擋風(fēng)。

    玫瑰長(zhǎng)大了，開花了。

    她也長(zhǎng)成了小男孩心中那朵獨(dú)一無二的玫瑰花——

    她是小男孩唯一灌溉過、捉過毛毛蟲，還蓋過玻璃罩的玫瑰，她和世界上千千萬萬朵玫瑰不同。

    ……

    柳余是帶著笑從夢(mèng)中醒來的。

    “斑斑！斑斑！”

    [早安，大懶蟲。]

    “早安，斑斑?！?/br>
    陽光透過七彩窗戶灑了進(jìn)來，柳余掀被起床，照鏡子時(shí)發(fā)現(xiàn)，嘴角還翹著。

    一定做了個(gè)美夢(mèng)，可惜，不記得了。

    洗漱、梳妝，換衣服。

    瑪麗的裙子有些短，不過款式卻是索羅城邦最時(shí)新的。

    金色大波浪抓得蓬松披散下來，純白色嗆了金絲的蓬蓬裙，白羽腕飾，搭配起來有種高貴而慵懶的美感。

    可惜，少了把遮陽傘，手上的傷口，也不能戴手套——

    柳余出門時(shí)，還有些遺憾。

    她喜歡將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這通常會(huì)帶給她一天的好心情。

    “貝莉婭。”

    女舍門口站著位高瘦頎長(zhǎng)的少年。

    他換了一身神職人員才有的白色星月袍，寬大的法袍、水銀般的長(zhǎng)發(fā)，當(dāng)那淺綠雙眸朝她“看”來時(shí)，竟恍惚讓她想起了記憶珠中那個(gè)踏星月披河山的神祇——

    “你哪來的這件衣服？”

    她好奇地問。

    “布魯斯大人派人送來的，包括前幾天的那些?！鄙w亞走過來，“貝莉婭……你今天好一些了嗎？”

    “藥，”他頓了頓，“抹了嗎？”

    柳余想起昨晚躲在被子里一點(diǎn)點(diǎn)抹藥的模樣，饒是皮厚，也忍不住紅了臉：

    “恩，抹了?！?/br>
    “還疼嗎？”

    “……疼?！?/br>
    "要我……"

    “不用，我自己能走?！?/br>
    最關(guān)鍵的是，這蓬蓬裙如果抱起來，花瓣一樣的裙擺被壓皺，就不好看了。

    蓋亞沉默地“看”了會(huì)她，彎起手肘：

    “走吧。”

    柳余將手搭進(jìn)了他的臂彎，兩人并排往食舍走。

    “上完擊劍課后，親愛的萊斯利先生打算做什么？”

    “去神殿祈禱，再去那邊的圖書館消磨時(shí)光?！?/br>
    “圖書館？”

    光明神殿的圖書館，是艾爾文大陸藏書最豐富的地方。

    少女笑了：

    “那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