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只手伸去，他就完全逃脫不了，脖子被掐住，喉嚨里發(fā)出“咯咯咯”的聲響。

    他想要掰開她的手：

    “不，你不能殺我……”

    “我能。”

    少女松開了手。

    羅德尼大公歪著腦袋掉在了地上。

    他死了。

    而有什么東西，也在她體內(nèi)一并死去了。

    十幾丈高的光明石像慈悲地俯瞰大地，好似對這片土地上發(fā)生的罪惡一無所知，柳余撿起地上的鐵鍬，用力地砸去——

    “轟隆隆”，

    看起來高不可攀的光明石像倒了。

    無數(shù)哭聲和怒吼從遠(yuǎn)處傳來。

    柳余丟掉了鐵鍬。

    風(fēng)中似有歌聲傳來：

    “……安睡吧，寶貝……丁香花、紅玫瑰，都已經(jīng)閉上眼睛……圣嬰樹會在夢中出現(xiàn)……寶貝，閉上眼，圣光照耀你，天神守衛(wèi)你……

    靜靜地睡吧，愿你夢到天堂……靜靜地睡吧，愿你夢到天堂……”

    沒有天堂。

    弱者，沒有天堂。

    “她沒死?！?/br>
    就在這時，耳邊響起一陣飄忽的聲音。

    路易斯？

    柳余看向周圍。

    “帶上貓眼石，來伯克利大街三三三號，找貓頭鷹爵士。”

    柳余回身抱起安靜躺著的弗格斯夫人，踏著廣場，在無數(shù)人的仇恨和咒罵中，走了出去。

    人群漸漸散去了，整個廣場空無一人，只有高高的塔樓佇立。

    而被烈火熏黑的石柱旁，一團模糊的光暈升起，到半空時，被一只憑空出現(xiàn)的、如玉修長的手一收，消失在了原地。

    ………………

    柳余一沖進(jìn)塔特爾醫(yī)館，拿起放在客房的盒子就要走。

    “弗格斯小姐，您去哪兒？我們還要為夫人準(zhǔn)備葬禮?！?/br>
    塔特爾醫(yī)師跟著沖了進(jìn)來，短短半天時間，他的側(cè)臉就完全凹了下去。

    “沒有葬禮?！?/br>
    說完，柳余抱起弗格斯夫人，在塔特爾醫(yī)師驚訝的眼神里飛了出去。

    伯克利大街距離醫(yī)館不遠(yuǎn)，三三三號更是在荒僻的地方，一座二層小樓，白墻上爬滿了綠色藤蔓，她直接落到了小樓的花園內(nèi)。

    “我找貓頭鷹爵士?！?/br>
    她喊道。

    “篤篤篤”，木棍敲擊地面的聲音傳來，一個弓著背、頭戴黑色紳士帽的老人走了出來。

    他穿著黑色燕尾服，戴著副金邊眼鏡，拄著拐杖看起來儒雅謙和——

    如果不看他呆滯的眼神的話。

    “我是貓頭鷹爵士?！?/br>
    “有人叫我拿著這貓眼石來找您。”

    貓頭鷹爵士一看到貓眼石，眼神就活了。

    他恭敬地摘下帽子：

    “請隨我來，美麗的小姐?！?/br>
    他對她手中抱著一個女人熟視無睹，只是拄著拐杖在前面引路。

    柳余隨著他進(jìn)樓，順著旋轉(zhuǎn)樓梯一路向下，路上一盞燈都沒有。

    不知走了多久，貓頭鷹爵士才停下來，黑暗中，他似乎能看到她：“您要找的人，在下面?！?/br>
    “謝謝?！?/br>
    貓頭鷹爵士帶完路就離開了，柳余彈出了一個光明球照明。

    “路易斯，我照你說的來了。”

    “滅掉它。

    她收掉了光明力，剛才光線的隱約照過，她看到這是個不大的雜物間，里面裝不了人。

    “你在哪兒，路易斯？”

    一顆圓溜溜的東西突然蹦到了她的手里：

    “把另一顆貓眼石拿來?！?/br>
    這是路易斯？

    柳余若有所思地看向手中那圓溜溜的東西，弗格斯夫人被浮空術(shù)托住，飄在了她的面前。

    “不，”她拒絕，“你先解釋之前的事?！?/br>
    “她沒死，但也沒活?！?/br>
    “可她沒有鼻息了?！?/br>
    “愚蠢的人類……”路易斯笑了一聲，“這世間的事，太過奧妙，有許多是你們看不到、理解不了的……”

    “那我怎么才能救她？”

    “將貓眼石放在一塊，否則，你別想從我嘴里聽到一個字兒?！?/br>
    柳余卻拿起貓眼石，作勢要往旁邊的墻上磕，路易斯叫喚了起來，悻悻地道：

    “貓眼石放在一起，會融合，你再將它放到她嘴里，這能讓她的身體兩三年都保持現(xiàn)在這樣。”

    她將兩顆貓眼石放在了一起：

    果然，貓眼石漸漸互相融化、包裹在了一起，最后，一個黑發(fā)黑瞳的青年出現(xiàn)在了她的面前。

    他朝她招招手：

    “又見面了，小弗格斯?！?/br>
    柳余將融合過后的貓眼石握在了手里：

    “如果你騙我，要么你死，要么我死。”

    “噢，弗格斯小姐，不要這么絕情，好歹，我們有共同的目的?！?/br>
    “目的？不?！?/br>
    “你……不恨嗎？這個世界如此的畸形和愚昧，早該被毀滅。父神創(chuàng)造了它，卻沒有好好待他，就像我，他養(yǎng)育了我，卻又……”

    路易斯突然間閉上嘴。

    “你的目的，從一開始，到現(xiàn)在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

    路易斯舌忝了舌忝嘴唇，一臉亢奮，“我想要這世界，都沒有名字。想要這山川河流，都不受束縛，我想信誰就信誰。我想看羔羊們都站起來……”

    “不過，我最想看的，是父神傷心、痛苦、絕望的模樣。噢，您想想，他那張冰冷的臉上露出這些表情，真讓人激動呢。”

    在柳余看來，他就像個亢奮的、戀父的變態(tài)。

    “除了這個，還需要什么，才能讓我母親醒來?！?/br>
    不過這也讓她確定了，他說的貓眼石功能不假。

    柳將貓眼石送到了弗格斯夫人的口中，她的臉色竟然變得紅潤起來。只是，眼睛還是沒有睜開。

    “她的靈魂消失了。”路易斯嘖嘖道，“你得找到她的靈魂?！?/br>
    “怎么找？”

    “成神?！?/br>
    柳余沒被他蠱惑。

    “所以，尋找靈魂，一定需要成神？”

    “噢，別的辦法，我暫時不知道。不過，當(dāng)你成了神，困擾你的一切，都不再是困擾……我們?nèi)绱巳跣?，就像被人捏在手里的螞蟻，生死都不在自己掌握。只有成了神，我們才能得到我們想要的東西，才能享有改變這世界的權(quán)利，我知道，你也渴望，不是嗎……”

    是的，她也渴望。

    只有強者，才擁有選擇的權(quán)利。

    她之前錯了。

    一個瀆神者，在神靈的世界，逃到哪一個地方，都不會有樂土。

    不過：

    “讓我猜猜，成神的條件有些苛刻，所以……還需要什么？”

    “弗格斯小姐的智慧永遠(yuǎn)不會讓我失望?！?/br>
    路易斯朝她半屈身，“父神是天地誕生的唯一神。這世上，沒人比他更高貴，更強大。想要成神，只有通過他。你是唯一靠近過他的人。”

    “所以，你找上了我。”

    路易斯朝她微笑：“你應(yīng)該感到榮幸，父神他對你如此特別，否則，早在他回歸的那一刻，你已經(jīng)化為了灰燼?！?/br>
    柳余沒有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