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鳥想著這些，意識開始渙散，她想，她正在飛灰煙滅吧。

    那只摸過她頭的手，輕輕地?fù)嶂?，一團(tuán)柔和的氣息包裹著她，依然是溫言細(xì)語的聲音：“別怕，雖然傷得很重，但是會好起來的。”

    聲音很輕，但帶來莫名的安心，似乎并不是安慰，而是說的事實。

    凰鳥想，大概是因為她的聲音太過溫柔好聽，又或許是因為她在這女人身上感覺到了一種非常熟悉的氣息。她從未見過這女子，不明白這熟悉的氣息源自哪。

    大概是死前的幻覺吧。

    她活不成了。涅槃失敗，一身精血盡喪，就連元神都受重傷，以后想當(dāng)只沒有實體的仙靈都當(dāng)不成了。

    不過相比起當(dāng)只仙靈，其實，死了也好。

    凰帝，堂堂凰帝，淪落成下界的仙靈，這比人間帝王死后變成孤魂野鬼還要凄涼，倒不如死了干凈，至少還能留點尊嚴(yán)。雖然，她的尊嚴(yán)已經(jīng)在剛才一頭撞在種小樹苗的花盆上已經(jīng)蕩然無存了。

    她應(yīng)該是歷代凰帝中，甚至是歷代鳳凰中，唯一一只撞死在花盆上的。

    這臉丟得不是一般的大。

    預(yù)想中的死亡并沒有到來，或許已經(jīng)到來。

    她的意識被拉入那股柔和的氣息中，又或許是正在消散。

    她似陷入了黑暗，那里一片混沌，一片漆黑。

    但隨即，她看到有一縷神華穿破了黑暗。那縷神華像是劈開了夜空的雷霆霹靂，又似雷云中耀出來的閃電光芒，它劃破了混沌，又或者可以說是引爆了混沌。

    發(fā)生爆炸的混沌有著斑斕的色彩，宛若璀璨的星云。

    她看到無數(shù)的魂魄碎片和意識碎片穿過虛空涌了過來。

    她看到許多鳳凰的隕落。有她從未見過也不認(rèn)識的鳳凰，她看到了他們的生平，那是鳳凰帝族昔年隕落的先祖，最終，它們灰飛煙滅，意識化作微塵飄散在宇宙虛空中。她看到她剛剛經(jīng)歷的戰(zhàn)場，鳳凰帝族正在遭遇一場空前的浩劫，世代棲息的鳳棲梧桐神樹毀了！鳳棲梧桐神樹撐起的那片世界坍塌覆滅了，只有她耗盡一切力量從那場毀滅中沖出……

    亡了！覆滅了！

    整個鳳凰帝族與鳳棲梧桐神樹一起，始于混沌又歸于混沌，卻終究是，滅了。

    昆侖一只手托著小凰鳥，另一只手源源不斷地把自己的本源力量灌輸給她。

    這只凰鳥的傷勢比她預(yù)估中還要重。

    她在給凰鳥檢查傷勢時，覺察到了它體內(nèi)蟄伏的一團(tuán)氣……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那團(tuán)……她只能稱之為氣，像氣團(tuán)一樣的東西。她試著注入一縷先天元氣進(jìn)去，引起的微弱反應(yīng)讓她感知到了一股極其熟悉的氣息。

    這氣息極其久遠(yuǎn)，遠(yuǎn)到像是出自宇宙誕生之初，熟悉到就像是與她同本同源。

    她試著注入絲自己的本源力量進(jìn)入那團(tuán)熟悉的氣團(tuán)，原本奄奄一息的凰鳥忽然爆發(fā)出旺盛的生機(jī)。那蓬勃的生命力量，讓她瞬間想到了鳳凰涅槃，但似乎不僅僅是涅槃。

    沒多久，小凰鳥蜷縮成一團(tuán)，有淚自它的眼眶里溢出，似是非常悲傷。

    淚水凝成淚珠，滾落在她的掌心里。

    它呈滴落的水滴狀。兩滴淚，帶著令她心悸的混沌氣息，偏又干凈剔透得沒有絲毫雜色，其間蘊(yùn)藏著極大的能量。她去感知它的力量，只感受到了毀滅和哀泣。

    昆侖不知道這只小凰鳥經(jīng)歷了什么。

    她想起小狐貍，想起狐族的戰(zhàn)爭，想起那些隕于戰(zhàn)火的生靈，她想，除卻天災(zāi)，大概就是戰(zhàn)爭了吧。

    她做不了別的，唯有盡最大可能讓凰鳥活下來。她將自己的本源力量源源不斷地輸送給凰鳥，直到凰鳥的生命氣息歸于穩(wěn)定沉沉睡去，直到它的身上又有了漂亮的神華，不再是一只光禿禿的沒毛鳳凰。

    她聽說，鳳凰是種愛美的生靈，無論是雄鳳還是雌凰，都特別愛美。

    小凰鳥如果醒過來，發(fā)現(xiàn)自己又變漂亮，應(yīng)該會稍微開心點吧。

    它確實很漂亮。

    昆侖神山有無數(shù)的鳥禽，她見過的所有鳥類，與它比，大概就是鳳凰和雞的差別。

    昆侖又在想，都說落毛鳳凰不如雞，其實沒道理，因為即使落了毛，從形體上來說，凰鳥的身材也比山雞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