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yīng)天送冷哼一聲后將手中空掉的酒碗扔在了桌上：“沁兒，你的變化真大，大到我都懷疑你不是我所認(rèn)識的澹臺沁了?！?/br>
    “人總是會變的，就像你，不也變了么？”

    似乎澹臺沁無鹽無味的話語激起了應(yīng)天送心里的不甘，他拍著桌子憤怒的嘶吼著：“我們不一樣，你變了，是因為你作惡多端，是因為你駕馭不了你的野心，所以，你變成楚楚可憐的樣子，博取同情。

    我呢，我到底做錯了什么？我在北疆過著吃一頓飯都不知道還能不能吃到下一頓飯的日子，玩命一樣的守護著寸土，死一個兄弟都讓我的心煎熬難忍，到頭來，你給我的是什么？我的忠誠被狗吃了，連我死了，你都不肯放過我的名號撞騙朝野！”

    第123章 私奔

    “最后, 還是敵人救了我, 我流落在北疆之外的番邦里, 過著生不如死的俘虜日子, 不管如何被欺壓被侮辱，都抹滅不了我想要回到大軒的信念, 可是我回到這片土地得到的是什么？

    大名鼎鼎的北疆將領(lǐng)應(yīng)天送，勾結(jié)外邦投降, 尊皇派三軍聯(lián)合鎮(zhèn)壓, 叛軍將領(lǐng)應(yīng)天送被羈押回國, 死刑處置。結(jié)果，應(yīng)天送逃出皇宮大牢聯(lián)合二公主澹臺沁強奪皇權(quán), 屠殺皇族與無辜臣子。即便最后泫冀站出來表明了身份, 可是毫不知情的天下人又怎么看待我？”

    說到這里，應(yīng)天送停了下來，他艱難的哽咽著：“我曾一身戎裝風(fēng)風(fēng)光光, 廝殺外敵無數(shù)，從來不露懼色, 如今四處流浪, 有家不敢回, 有想見的人根本都見不到。最可笑的是，終于，在這距離皇城遙遠(yuǎn)的州府遇到了你，你的身邊卻有了別人?！?/br>
    “天送，欠你的, 我該拿什么來償還你...我...”

    “有負(fù)于我的過錯，你還不起，你這輩子都還不起?！?/br>
    我理解應(yīng)天送的感受，原來他才是那個最無辜的，一個人為了一個國家賣命，看重的自然不是名利，而是他的忠誠和信念還有一顆大愛的心，結(jié)局如此慘烈，被自己的青梅竹馬狠狠背叛，一無所有的痛苦，或許比我失去重要的人更難過。

    至少，我抓住了澹臺沁，傾盡一生都不會放手，而他，什么都沒有得到，徒留回不來的過去。

    “你愿意回皇城么？我能讓天下人都知道，應(yīng)將軍沒死而且護國有功，功不可沒?！?/br>
    “你這是在給我補償？洗清我的罪名？彌補自己的過錯？”

    澹臺沁哀嘆出一口氣來，她的語氣很難受，也很明朗，似乎已經(jīng)看清了這個世界，她到底想要的是什么：“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事情，不要拒絕我。事后，我會禪讓皇位，放棄皇族的名分，當(dāng)大軒的子民，過普通的日子?！?/br>
    “你醒醒吧！你以為這樣做就能得到所有受害者的原諒嗎？你得不到的！你屠殺了那么多人，你好不容易安安穩(wěn)穩(wěn)的坐在皇位上，說不要就不要，你以為這一切都只是小孩子玩的游戲嗎？”

    似乎應(yīng)天送的責(zé)罵直中澹臺沁的疼痛，澹臺沁提高了聲音，帶著哭腔回答：“這當(dāng)然不是兒戲！你們都在怪我，可我沒有勇氣所以無法求死，我一閉上眼睛就會回到那些不堪的日子里，所有人都在離開我，可我什么都做不到，明明心心念念的皇位已經(jīng)坐穩(wěn)，可是...我好煎熬，我自責(zé)我想彌補，可是，你們誰都不肯要我的報償，我怎么辦？我只能把不該屬于我的還回去，可這樣做還是惹來罵名，罵我兒戲罵我不負(fù)責(zé)，你叫我怎么辦？我又該用什么辦法來贖罪？”

    實在聽不下去了，我抬起頭來坐直了身子，這樣的動作也打斷了二人的對話，應(yīng)天送和澹臺沁紛紛將目光放在了我的身上，我認(rèn)真的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抬起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淚滴，亦是帶著哽咽安撫：

    “你知道我為什么救了你卻不帶你回到皇城嗎？”

    澹臺沁無辜的眼神讓我心軟，她搖了搖頭不明白我的意思，我笑著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很久以前的你，謀劃了這一場篡權(quán)，你坐在公主府的廂房問我，天.朝是個什么樣的國家時，我明白，你的心放在天下，你想要把這個國家變得更好，你會聽我的言論去理會其中的含義。

    只是，你用錯了手段用錯了人，驍兒的死，不是你一個人的錯，歸根結(jié)底還是我太過魯莽，所以，這一份自責(zé)我理應(yīng)跟你一起贖罪。但應(yīng)將軍是無辜的，他該有好的結(jié)局，你也該為他洗清罪名，在天下人面前得以大赦還他一世名號。

    我之所以違抗旨意帶你游山玩水不歸皇城，是為了讓你看明白，大軒的子民過著什么樣的日子，官臣是否廉潔，百姓是否安居樂業(yè)，國度是否安全，鄰邦是否安分。你要做的就是看清這一切，然后回到皇城當(dāng)一個明君守一方安穩(wěn)。

    你口口聲聲的說著你要補償，你要放棄不屬于你東西，用這樣的方式來彌補自己的過錯，你是不會受到所有人的原諒，只會讓自己愈加身敗名裂，這一切你到底看明白了嗎？”

    應(yīng)天送怔楞的看著我，澹臺沁亦是回不過神來，但一語點醒夢中人的效果不錯，他們的臉上漸漸緩和的神色似乎表明著，同意我的說辭。我側(cè)頭看向了應(yīng)天送以瑾南候的名義詢問著：

    “應(yīng)將軍，我以瑾南候的名義問你，你還愿不愿意為大軒守得國泰民安，若你愿意，便隨我歸朝領(lǐng)命，若不愿意，你的功績足以得到豐厚的賞賜，過上隱居安穩(wěn)的日子，你怎么看？”

    應(yīng)天送的眼眶帶著緋紅的濕潤，他一邊哭著一邊笑著，我知道他的內(nèi)心在煎熬，他需要的是一個人開口去求他，他一身武藝智謀需要去發(fā)泄去證明，自己不能埋沒在人間。

    “季思捷，我討厭你，是真的討厭，你搶走了我的女人，混跡在皇宮得尊皇喜愛，明明也篡權(quán)里的一份子，卻又裝出如此大義炳然的惡心模樣?！?/br>
    “可是，你無法拒絕我，對么？”

    我笑著替他倒?jié)M酒，這一次，也替澹臺沁倒上，我舉起酒碗說著：“干了這杯酒，過去的情仇愛恨煙消云散，接下來的日子我會帶著沁兒前去峻南國看望澹臺漾，你可待在此地好生考慮，等我們歸來，給我一個答案，你看怎么樣？”

    應(yīng)天送沒有回答我的話，他一口干掉碗里的酒站起身離開了客棧，他已經(jīng)回答了我的問題，所以，我笑著喝掉了酒，側(cè)頭看著澹臺沁，澹臺沁伸手捂住自己的臉傷傷心心的哭了起來。我抬手拍了拍她的背，打趣的說著：

    “你這是開心的哭了，還是傷心的哭了呢？”

    “.......你為什么要拆穿我的心...”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要慶幸的是，應(yīng)天送，是個好人?！?/br>
    “我何德何能遇到了你和他...明明我是這么個遭人恨的混蛋...”

    “大概是上輩子積的福報吧。也可能，我們都太過愛你吧。沁兒，你知道么，你丟了一樣?xùn)|西，你該把它找回來?！?/br>
    澹臺沁抬起頭，臉上是哭得稀里嘩啦的狼狽，她不解的看著我，可憐得要命：“什么東西...”

    “暫且，不告訴你?！?/br>
    .......

    待到領(lǐng)了澹臺沁的新衣服后，我決定提早我們的行程朝峻南國出發(fā)。澹臺沁在贖罪的同時，也輪到了我煎熬的贖罪，策馬奔騰在寬廣大道上，每進一步的距離，都是我無法言說的害怕，墨絮，澹臺漾，我來了。

    當(dāng)一路走走問問，峻南國的城門開始漸漸放大在我的眼里，我竟然有種想要調(diào)頭離開的沖動，因為，我不敢見到墨絮與澹臺漾如今的境況。漾兒離開時，她緊拽在手里情蠱的解藥是否喝下，我并不知道，可是，她恨我的眼神從來都沒有遺忘過。

    澹臺沁比我輕松許多，她溫柔的笑顏就像三月里的風(fēng)吹拂柳枝那般輕松愜意，似乎要見到久未謀面的meimei是一件叫人興奮的好事情。但是，她也感受到了我的壓抑，所以總是擔(dān)心的伸手揉著我的眉心。

    “為何如此焦慮？”

    “因為我在害怕啊?！?/br>
    我裝著十分輕松的模樣，可還是沒有逃過她的眼睛：“就算你笑著說害怕，不也是害怕么？因為漾兒么？”

    “嗯?！?/br>
    “是你說的，我們要直面自己的過錯，現(xiàn)在輪到你了，不要怕好么？我陪在你的身邊呢！”

    “嗯，有你在就好。我也在擔(dān)心，如若墨絮起了歹心該怎么辦，把你我扣押在這里，那可就麻煩了?！?/br>
    “你與她可是簽了章旨的，這復(fù)國才多久，就敢起歹心，為了這一邦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子民，墨絮也不敢輕舉妄動的?！?/br>
    “我的沁兒還是這么精明?！?/br>
    我寵溺的吻了吻她的鼻尖，澹臺沁沒好氣的埋怨起來：“我只是變了脾氣，又不是變了心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