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懷沙行_分節(jié)閱讀_165
他們時常嘲笑大周人骨頭軟,連公主都能弄丟——但何達(dá)溪早年間還會附和兩句,現(xiàn)在上過了前線,卻不大說了。 隨著傾國之力供養(yǎng)出的兵強馬壯,大周人越來越窮,骨血也越來越硬,儼然換了一副嶄新面目。那張新臉掛在鶴發(fā)雞皮的老臉上,雖有不諧,但也當(dāng)?shù)蒙弦宦暋袄袭?dāng)益壯”。 而北濟呢?兵馬鐵騎依舊強勢,可宮中的調(diào)子越唱越高,忠臣的牌坊立了一座一座,可惜何耿死得不大光彩,乃是首戰(zhàn)之中獨一無二的戰(zhàn)敗將領(lǐng)。 何家世代簪纓,舍不得白白把人埋掉,故而何耿的遺骨至今未葬,仍然在等宿羽的命,好換來一道“功成名就”的嘉獎。 他頂著家族的榮膺,硬著頭皮做了一年多的弄臣,時間久了,甚至能面不改色地跟第一次認(rèn)識的小侍衛(wèi)客套,“何若日后到王爺手下,收復(fù)六州,踏平金陵,不是指日可待?” 那小侍衛(wèi)滿臉不屑,心事藏都不藏,明明白白地寫著“蠢貨”。 何達(dá)溪只覺胸中一陣郁卒,不禁又想起了他大哥那個近乎兒戲的死法。 他目不轉(zhuǎn)睛,抬起一只手,“刀。” 舉火把的小兵解下長刀,遲疑道:“何將軍,可這是……” 何達(dá)溪猛地高聲:“刀!” 刀柄入手,驀然出鞘。寒光倏地抵住了宿羽的喉嚨,尖銳刀尖沒入皮rou,隨著銀光消失,一粒血珠從皮下鉆了出來。 吳譎狠狠睜大了眼睛,耳聽周邊將士們中間響起一片倒抽涼氣之聲,有人低聲道:“將軍,當(dāng)心陛下!” 情勢異變,被刀尖抵得死死的那個人竟然不退不避,反而微揚起下巴,飽滿溫柔的唇角輕輕一挑,口中吐出五個字:“虎賁軍何在?” 伴隨著話音落地,他左手一翻,一個小球雨滴一樣自護腕縫隙中滑了下來。瘦長的食指拇指微微一捏,烈紅的火光簇地飛上了天。 大周人自己發(fā)明的信號彈發(fā)出極其微弱的一聲爆響,拉開了長弓的士兵手指一抖,箭矢突地脫了力,沒頭鳥似的斜挑進(jìn)了漆黑的樹叢之中,撥得樹葉一片亂響,驚起了大片宿鳥。 小鳥睡得正沉,反應(yīng)略慢,最后才“吱”地長吟一聲,羽翼翕動,隨著同伴一起,嘩啦啦騰入黑天濃云。 作者有話要說: 謝懷后天結(jié)束休假進(jìn)組開黑 第79章 關(guān)山未歸 ———關(guān)山未歸——— 宿羽脖子上的那粒血珠遲鈍地滑了下來,吳譎盯著那一線血腥味的殷紅,挪不開目光。 將士們也移不開目光,神思全被一句“虎賁軍”繃得死緊,脊背上除了冷汗就是汗毛倒豎,只覺下一刻就要被名震大周的虎賁雄兵包了人rou餃子。 足足有兩句話的時間,山嶺上遍布的滿是人和寂靜。 兩句話長度的寂靜過后,士兵們心底里搖搖蕩蕩地升起了另一個迷思:怎么沒動靜?他騙人的吧? 陷進(jìn)了敵陣,搬出自家兵馬的名頭來嚇嚇人,這倒確實合理。 但也不好說,畢竟這是詭計多端的切云侯。 何達(dá)溪皺了皺眉,握刀的手用了點力,繼續(xù)將刀尖抵得深了一點,“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想玩什么陰溝把戲?” 宿羽沒答話,手指稍微一動,移到了吳譎頸中,場中頓時安靜更甚。 吳家人個個怕死怕辱,吳譎空前地,居然一把握住了刀刃,失聲高喊出聲:“何達(dá)溪!朕還在這,你……” 小皇帝這么一叫喚,將士們中有憋不住的,也呼喝了起來,“將軍,還是陛下要緊!” ——就算踏平了金陵,王爺頭上也還坐著這么一個小皇帝。 小皇帝手心里緩慢露出一片血色,何達(dá)溪放緩了聲音,“陛下,這可是個大周人啊。” “就算陛下不敢跟末將回尉都,難不成還想跟這個大周人回去做質(zhì)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