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因為目前還不知道，做成這件事需要多少代價，唯一能確定的，就是代價會前所未有地巨大。所以我們會和你簽一個不限期的合同，并且暫時扣押你的積分。這也就是說，契約只能由我們單方面解除，你必須一直打白工，直到將我們付出的代價完全補上。另外，】主神頓了一下，【為了防止你中途反悔，我希望能收走你的記憶，作為你預(yù)支積分的代價。】

    葉澄平靜地點點頭，仿佛他聽不到的不是什么霸王賣身條款，而是什么五險一金優(yōu)厚待遇：“可以?！?/br>
    【孩子，定任何契約之前，都要經(jīng)過仔細(xì)的考慮。而人的過去，也遠(yuǎn)比你想象的要更加重要?！?/br>
    主神的聲音仍然平靜溫和，葉澄卻莫名從里面聽出一點隱約的指責(zé)來，大概是因為他回答地太快，像是不假思索。

    好吧，他曾暗自想過，這里的生靈太過天真純善。如今看來，對方也覺得他是不懂事，單純無知的小孩子。

    葉澄抬起頭：“我明白這些條款意味著什么?！?/br>
    意味著，即使芳澤活過來，也不會再回到他身邊；意味著他會成為一個沒有過去的“奴隸”，人生中只剩下一個接一個的任務(wù)；意味著他失去所有的主動權(quán)，將一切都依托于另一方的信用。

    【你好像很信任我們。】

    主神平常不怎么親自接觸任務(wù)者，但也很清楚人類剛開始面對它們時，會有的戒心和猜忌。

    像葉澄這種，如此嚴(yán)苛而雙方不對等的條件，連仔細(xì)詢問都沒有，就一口應(yīng)下，還真是平生僅見。

    葉澄歪了歪頭，笑起來：“小家伙，就是之前領(lǐng)我來的那個，一直在和我講這里的規(guī)則。我想所謂積分，應(yīng)該就是我們那個世界所說的功德吧。”

    有關(guān)天道功德，葉澄說不上太懂，但多少是知道一些的。他見主神并不反駁，于是笑道：“一個以撥亂反正，建功立德為己任的地方，總不至于騙我這樣的小人物?！?/br>
    更重要的是，能凌駕于虛空之上，把天道功德當(dāng)銀錢發(fā)的地方，絕不會缺少效忠者。人家沒必要非得利用他，這里卻是他唯一的希望。

    他或許曾經(jīng)不知天高地厚，心存過一絲妄想，但在虛無中漂泊這么久，葉澄已經(jīng)很清楚，以他的能力，根本不足以找回芳澤。

    既然是自己上趕著做買賣，就該秉持感激之心，又怎么能讓人家冒著賠本的風(fēng)險呢？

    沉默片刻，主神的聲音重新響起，低柔了一些，像是一個笨拙的安慰：【我不會騙你。】

    葉澄素來有自來熟的優(yōu)良傳統(tǒng)，見契約大致敲定，毫不見外地把自己定義成了“自己人”：“老大，我看積分兌換中，好像有不少長命百歲之類的，和命格有關(guān)的祝福。”

    有的是兌給將來退休轉(zhuǎn)世的自己；有的是兌給上一世的親朋戀人。

    【嗯。】

    “人真有命格的話，”葉澄想起季芳澤過去的經(jīng)歷，喃喃道，“芳澤的，恐怕不會太好吧?！?/br>
    除了葉澄，季芳澤并沒有感受過太多來自世間的善意。而且，葉澄現(xiàn)在也很難判斷，自己的出現(xiàn)對芳澤來說，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如果沒有自己的話，或許芳澤會失去一些樂趣，但說不定，會好好活著。

    過去多思無益，葉澄甩掉心底的陰影，深吸了一口氣：“我是不是永遠(yuǎn)也不能再見到他了？”

    見不到也沒關(guān)系，反正他忘了，我也忘了。

    但是，我不能讓他就這么去轉(zhuǎn)世啊。

    他已經(jīng)夠苦了，我不能再讓他一遍又一遍地經(jīng)歷那樣的人生。

    “大頭都換了，老大，再換點吧！我這人吃苦耐勞，再多干個千八萬年的，一點問題都沒有。實在不行，我到時候翻倍還。”葉澄厚著臉皮，“或者您看看，我這里還有什么您感興趣的。盡管開口，什么都行！”

    主神大概沒見識過這種空手套白狼，蹬鼻子上臉的行為，沉默了好一會兒，委婉示意他滾蛋未果，只好勉強考慮一下這個問題。

    【如果你愿意以你的“愛”，作為代價的話?！?/br>
    葉澄怔了一下，不過很快，他就神色如常地笑起來：“成交?！?/br>
    其實葉澄能理解，為什么主神會選擇取走這兩樣?xùn)|西，作為預(yù)支的代價。

    因為過去和愛，都是最難以擺脫的牽絆。

    唯有心如鐵石，無牽無掛的人，才能穿梭在一次又一次的任務(wù)中，不放緩腳步。

    不過也沒關(guān)系。

    反正，他早就把屬于他的過去和愛，都弄丟了。

    ……

    小團子等在門口，雖然把葉澄送到這里，它的任務(wù)就完成了，但不知道為什么，它卻沒走。

    不知多了多久，白霧散開，一個人影從其中緩步而出。

    它立刻睜大眼，看向那個人，神色期待：【老大答應(yīng)把你的戀人找回給你了嗎？】

    它看到那個眉眼好像一直在笑，提起自己的道侶，又滿眼都是溫柔的男人，怔了一下。

    葉澄蹲下身，看著這個小不點：“你說什么？”

    小團子沒說話，反而是葉澄想了想，遲疑道：“我……曾經(jīng)，有一個戀人嗎？”

    小團子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急切道：【對。你說是你的道侶啊！】

    葉澄微微皺眉。

    以他的性格，如果真的和誰定下道侶之約，想必很喜歡那個人，決定要一生陪伴和保護那個人。但現(xiàn)在，他聽到這兩個字，只覺得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