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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子不知所以,只得緊跟著他后面。 “把上衣褪了,趴床榻上去?!?,秦旻帶他走進自己臥房,對他丟下一句話,便翻箱倒柜去找傷藥。許久他才聽到虎子起身,悉悉索索,猶猶豫豫解開衣服的聲音。 秦旻轉(zhuǎn)過身的時候,虎子已經(jīng)趴在床上了,臉上寫滿了不安。 “別怕?!鼻貢F走過去輕聲安撫,蹲在床邊,逼著自己看少年后背上一道道橫豎交錯紅腫的傷痕。 以后絕對不會再這般對你。 秦旻小心的將手中消炎消腫的藥膏涂在少年后背上,藥的灼熱的刺痛讓他時不時的顫抖,雙手緊緊抓著被單,渾身緊繃著,卻死死的咬著嘴唇不讓自己發(fā)出任何聲音。 秦旻給他蓋上被子,輕聲說到:“我去你屋里給你找件干凈的里衣”。 “別,別,主子……”虎子慌忙喊住他,但秦旻已經(jīng)離去。 他只記得這孩子在這個房子里的最里面的屋子睡,但他從來沒有進去過。眼前根本不能稱之為臥房的屋子,堆滿了雜物,各種木槍兵器,沙袋,還有各種工具,墻角一堆稻草鋪了一塊破舊的褥子的地方應該就是他睡覺的地方。 稻草堆前是兩個布包,里面應該是裝的虎子所有的東西,秦旻小心打開布包:兩套破舊的衣服,一本千字文,一根用禿了的毛筆。 秦旻掐了掐自己的手心。 上一世,隱居在桃源城時,一直對住著簡陋的房子,用著簡陋的器具,穿著粗布衣裳而覺得恥辱,而這些卻是這孩子給他的最好的東西,這孩子什么都沒有,什么都不圖,無怨無悔,忠心不二的跟著自己,照顧著自己,還任憑自己打罵他。 再回到自己房間,就看到虎子滿臉不安的望著自己,秦旻從柜子里翻出自己的衣服,拿給他:“先穿我的。” 說罷便背過身去,聽著虎子悉悉索索的起來穿衣。 對面墻上掛著的臥薪嘗膽幾個字正對著他,刺的他眼睛生疼。 躺在稻草堆上睡覺的是這孩子,吃苦受累的也是這孩子,你自己做了什么!心安理得的受著他的伺候,滿腦子只想著自不量力的報仇,渾渾噩噩的過了三年,最后落下那般下場。 秦旻上前一把撕下那張字幅,揉成團仍在地上。正在穿衣服虎子嚇了一跳,慌忙跪下,顫著聲音:“主,主子……” 秦旻走過去,扶他坐到床邊坐下,柔聲問道:“你正名叫什么,今年幾歲?” 虎子不知所措,茫然回道:“屬下就叫虎子,今年十七了?!?/br> 秦旻沉思了一會兒:“以后你跟我秦姓,名為惜,珍惜的惜。以后你我兄弟相稱,我長你七歲,你得叫我一聲哥哥?!?/br> 虎子呆住了,好一會兒才開口:“主子,這……” 秦旻扶著他的雙臂,深深望著他:“惜兒,叫哥哥?!?/br> 虎子已經(jīng)惶恐了一早上了,主子醒來沒有因自己不及時伺候而發(fā)脾氣罵他,沒有燒濕柴嗆得滿院子的煙打他,還給他給他的傷口涂了要,給他穿自己的衣服,現(xiàn)在又說這樣的話,主子,他,他是不是因為昨晚喝醉了酒還沒有醒,糊涂了?! “主子,您,您……,”惜兒想說,要不要找個大夫給您看看。 “叫哥哥!”秦旻又一次柔聲提醒道。 惜兒不敢再違抗,小心叫道:“哥,哥哥?!?/br> 先叫著,說不定等主子酒醒了就忘了。 惜兒已經(jīng)將早飯做好。簡單的清米粥,一盤山蘑菇炒青菜,和一疊小咸菜。擺在堂屋里一張破跡斑斑的缺了一截腿的小卓上,秦旻皺了下眉頭,拉著垂首站在一旁的惜兒坐下一起吃。 他想說怎么不弄些好的飯菜,話到了嘴邊就咽下去了,他哪里來的銀錢??!這個時候他跟惜兒兩人,剛剛死里逃生來到這個閉塞的桃源城隱居。一路逃過來,早把身上的值錢物件都當了,買下這處破院子后,已身無分文。 上輩子在這里過的三年里,秦旻從來沒有想過銀錢的事情,也就是說一直是靠著惜兒養(yǎng)著他。 秦旻沒有了食欲,他放下了筷子。 本就坐立不安,手足無措的惜兒見狀,立刻站立起來:“屬下今日跟周獵戶約好去打獵,回來就給主子弄些rou吃。” 秦旻:“別說了。” 又拉他坐下:“你吃吧,多吃些?!?/br> 飯后,惜兒準備出門了,他穿著秦旻的衣服略顯寬大,松松垮垮的裹在他瘦小的身材上,長長的弓箭背在身后,一臉少年的青澀的英氣,眼睛清亮略帶些忐忑跟秦旻說: “主……哥,哥哥,屬下出去了.” 秦旻點頭,他猜想,那些年應該是靠著惜兒打獵,養(yǎng)活的自己。他心中愧疚,惜兒的一身本事,可不是用來打獵的。 他清楚的記得,那瘦小的身體,在成千的禁軍的圍攻下,快如疾風,飛速的旋轉(zhuǎn)跳躍,手中的兩把短刀發(fā)出的光亮如同閃電一般,生生逼得上千的禁衛(wèi)軍連連退縮。不但將自己護嚴嚴實實,還不斷地給自己找逃出去的機會,最后身體被如雨般的亂箭射穿,如同刺猬一樣趴在毫發(fā)無損的自己身上,眼睛里含著不知是自責還是傷痛的淚,奄奄一息的說跟自己說了最后一句話:“主子……虎子沒用,護不住您了……” 秦旻閉了閉眼,長長得出了一口氣,又望著破舊小院里的兩間透風漏雨的兩間房子:得先弄個好點得住處,再想辦法弄到些銀子,不能讓虎……惜兒再跟著自己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