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啊，阿姨，”姜燁拉開了山羊，向受驚的李如雪道歉道，“山羊從小和我們一塊長大，它應(yīng)該也認(rèn)識這個帽子，看你要拿走可能就有點(diǎn)著急了?！?/br>
    “不好意思，”唐代荷也鞠了一下躬，“李太太，如果你想把它帶去給唐黎，就帶上吧?！?/br>
    李如雪離開了。姜燁坐在地板上抱著山羊，一邊用狗毛梳梳著山羊的背，一邊嘆著氣戳它的鼻子：“傻狗，你今天是怎么了？”

    山羊發(fā)出幾聲委屈的“嗚嗚”，趴在地上不作聲了。

    其實(shí)長住在李如雪家里，確實(shí)是唐黎自己的主意。但不是為了躲姜燁，也不是生哥哥的氣。

    那天和姜燁吵架時，姜燁無意說出的氣話，讓唐黎真正地開始反思自己。

    其實(shí)哥哥說得很對，他現(xiàn)在正在關(guān)鍵的時期，距離高考只剩不到一百天了。這時候出了錯，姜燁本身已經(jīng)很緊張了?？商评枳约壕拖駛€不定時的炸彈，總是讓哥哥分心。

    姜燁是個很優(yōu)秀的學(xué)生，他重視高考，有自己的理想的大學(xué)和目標(biāo)。唐黎那么喜歡哥哥，又怎么會甘心做姜燁前途的絆腳石。

    想來想去，唐黎覺得自己現(xiàn)在能幫哥哥的，就只有暫時讓他們倆分開了。等冷靜了一段時間，等姜燁恢復(fù)了狀態(tài)，他再回到哥哥的身邊。如果現(xiàn)在就貿(mào)然地回家，也只會給姜燁添堵，讓他為自己的事?lián)亩选?/br>
    姜燁給他發(fā)的每一條短信其實(shí)唐黎都看了?？商评璨桓一貜?fù)，也不敢接哥哥的電話。他怕一聽到哥哥的聲音，他馬上就控制不住想回家了。每次姜燁給他發(fā)短信，他都躲在被子里偷偷地看，又止不住地難受想哭。

    希望哥哥不要生他的氣。那天離開時，哥哥生了好大的氣。姜燁怒火中燒，唐黎心里也難過得不行。

    暫時住在姑媽家，幾天，或者幾周。等哥哥調(diào)整好了心情，他再回家。

    唐黎向李如雪表達(dá)了自己的想法以后，李如雪很高興地答應(yīng)了他，并且允諾會找時間去幫唐黎拿他的行李過來。唐黎點(diǎn)了頭，然后心急如焚地等到李如雪回家。門開那一刻，唐黎立即圍過去關(guān)心地問：“……姑媽，我哥在家么？”

    “呃……在?！崩钊缪┑难凵裼行╅W躲，一邊把包放下，一邊換了鞋走進(jìn)來，“我收拾好了的時候，他剛好回來?！?/br>
    “那……”唐黎的臉色更緊張了，“我哥他說了什么嗎？”

    面對唐黎關(guān)切的神色，李如雪的動作有些僵硬。李如雪先是走到桌邊倒了一杯茶，在唐黎的注目下忐忑地抿了一口。

    “……說是說了……”

    李如雪的態(tài)度讓唐黎的心一下揪了起來。哥哥……

    唐黎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沙發(fā)，暴露了主人此刻的不安。李如雪嘆了口氣，忽然起身從包里翻找了半天，然后重新抬起臉。

    “姜燁這孩子……知道我是來給你打包衣物的時候，”一瞬間，李如雪不自然地錯開了眼神，復(fù)雜的情緒在眼底一閃而過，“突然變得很生氣，氣沖沖地就沖進(jìn)房間——然后把這個給了我，讓我?guī)Ыo你……”

    李如雪把手里的東西展示給了唐黎，唐黎一剎那幾乎忘記了呼吸。

    那是一頂，帽檐被從中剪開，帽身破爛不堪的毛絨鴨舌帽。

    唐黎的眼圈一下紅了，下一秒，眼淚斷了線一般掉落下來。

    李如雪突然后悔了，慌張地四處找紙給侄子擦眼淚。唐黎死死攥著毛絨帽子，把它緊緊地抱在懷里，埋首在手臂里哭得身體止不住顫抖。李如雪用熱毛巾想幫唐黎擦臉，可唐黎縮在角落里一動也不動。李如雪只好放下毛巾，鼻子酸澀了起來。

    “好了，別哭了，我的小乖乖……別哭了，不就是一頂帽子嗎？這個壞了，姑媽就再給你買一頂新的，一模一樣的，好不好？”

    “我的小乖乖，要不你把帽子給我，姑媽給你縫好，行不行？我保證縫得像新的一樣……”

    唐黎依舊淚如雨下，抽噎得快要斷氣了。無論李如雪怎么勸解他都緊緊抱著破帽子不愿抬起頭來。眼淚浸濕了帽子的羽毛，又染濕了衣領(lǐng)和袖口。李如雪徹底慌了，不斷地安慰道：“說不定，哥哥只是一時沖動哪！這段時間啊，你就好好住在姑媽這里，不要去打擾哥哥，讓他一個人冷靜一下。說不定就想通了呢？而且哥哥快要考試了，壓力那么大，我們就高考前不要再聯(lián)系哥哥了，讓他好好專心準(zhǔn)備考試，好不好？如果哥哥考好了，說不定就一時高興又給你買一頂新帽子呢！小乖乖，不要太傷心了，你哭成這樣，姑媽心里也像刀絞一樣……姑媽給你買糖果，做土豆糕，你想要什么姑媽就給你買什么，天上的星星也摘下來給你好不好？小乖乖，你不要哭了……”

    李如雪模糊的聲音回蕩在耳邊，唐黎抓著帽檐，心臟像滴血一樣抽痛。

    這張熟悉的床上，姜燁抓著他冰涼的手放進(jìn)暖和的衣服里仿佛還只是昨天的事?？山裉扉_始，再也沒有人會幫他暖手了。

    第45章

    離高考只有很短的兩個月了。

    姜燁每天過得忙碌而充實(shí)。得知唐黎確定在李如雪家長住下來之后，姜燁不再每天都給弟弟發(fā)短信了。雖然有時還是會忍不住敲下幾句不咸不淡的問候，但最后還是逐行刪除。

    那天一怒之下破門離開李阿姨家之后，兄弟倆沒有再直面交流過。不知道為什么，姜燁始終下不了這個心去主動聯(lián)系弟弟。倆人的氣氛就這么一直僵著。

    直到二模，姜燁恢復(fù)了原先的好狀態(tài)，考回了他應(yīng)有的水平。查到成績的這一天，姜燁再也顧不上什么氣氛，欣喜若狂地發(fā)了條短信給唐黎報喜，一心只希望能把快樂也分享給弟弟。

    而唐黎也回復(fù)得很快：“哥，恭喜你！”

    姜燁笑得合不攏嘴，然后把手機(jī)屏幕放在嘴邊輕吻了一下，一邊在心里下定了決心，接下來的日子更加卯足全勁往前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