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沒說話，期待地轉(zhuǎn)頭看看牢房鐵柵欄外的通道，示意三皇子快點說完，讓她走。

    “母妃總說娘娘壞話，說娘娘縱容我是為了害我，說什么忠言逆耳，良藥苦口。”老三一臉不屑地說：“他們真把我當(dāng)傻子，貴妃待我好是真心還是假意，我心里清楚得很。”

    貴妃臉還朝著南邊通道的方向，眼睛卻懶懶地斜向老三，依舊沒有回應(yīng)。

    老三說：“我想所有人服我，讓忠言也順我的耳，良藥也甜我的口，誰說任情肆意會招致惡果？那是因為權(quán)利還不夠！你見過誰敢逆父皇的耳沒有？”

    貴妃一笑：“這話有理。”

    老三頓時受寵若驚地跟著笑起來，害羞地撓了撓后腦勺：“也就貴妃能懂我，我干這些事，就是……就是想回到在貴妃宮里的日子，大家都順著我，貴妃日日夸獎我，我做什么都不費吹灰之力，那才是我的真本事！哪里像回到母妃身邊？干什么都是錯的，他們不懂我，不肯給我機會放手去干，就只會說我蠢！”

    “崇山?！睍r隔十多年，貴妃娘娘再一次喊老三的名字，語氣竟然跟當(dāng)年一樣溫柔，帶著微笑告訴他：“那時候我太年輕了，陛下愛寵我，把你送到我宮里。我沒考慮過那么多，佟妃說我故意縱容她的孩子，沒有，我真的沒有，我只是……怕自己生不出孩子，所以拼命哄著你，我怕你對我的感情比不過血脈親情。”

    老三愣住了，呆呆看著貴妃。

    貴妃局促的低頭想了想，抬頭認真看著他：“如果你是想問我當(dāng)初待你是真是假，我可以告訴你，至少我絕沒有害你的心思，只是，如果我當(dāng)時年長一些，就不會那樣一味縱容討好你?！?/br>
    老三咧嘴笑了笑，像是松了一口氣，低聲喃喃：“這樣就夠了。”

    貴妃冷冷看著他：“對不起，崇山?！?/br>
    老三搖搖頭，輕聲笑道：“沒什么對不起的。”

    這算是告別了，貴妃頭也不回地轉(zhuǎn)身，大步走出牢房，快要拐出通道的時候，恍惚聽見身后傳來一聲低低的——

    “母妃，保重?！?/br>
    牢房轉(zhuǎn)角處把守的士兵，看見貴妃出門的時候，下巴尖上掛著的淚珠聚集成好大一顆，欲墜不墜。

    *

    薛遙發(fā)現(xiàn)了，小胖崽變得很不正常。

    當(dāng)然不只是瘦了這點不正常，他整個人都不太正常——孤僻寡言，習(xí)慣獨處，還冷酷暴戾。

    上午他把自己關(guān)在偏殿里不知道干些什么，宮女太監(jiān)都被打發(fā)出院子不準(zhǔn)打擾，說是寧王心情很不好，還威脅說不經(jīng)允許進院子者殺無赦。

    薛遙和五皇子六皇子在院外等了半個時稱，都沒見陸潛出來，就推選了輕功最好的五皇子，進去察看情況。

    五皇子身輕如燕，踮著腳穿過外院，走到寢宮門外，抬手扒在門上，臉朝東耳朵緊緊貼著門縫，聽里面動靜。

    薛遙和六皇子則躲在院子門外，注視著五皇子扒在門上的背影。

    不多時，薛遙突然看見陸潛從西殿走出來，神色冷酷盯著正殿門外五哥的背影。

    “哦！七弟出來了！”六皇子慌忙朝院子里的五哥發(fā)出“pici~pici~”的信號！

    五皇子聞聲轉(zhuǎn)頭看向院外，發(fā)現(xiàn)薛遙和六皇子正在朝自己拼命招手。

    因為完全沒發(fā)現(xiàn)七弟此刻已經(jīng)走到了自己西邊，五皇子朝院外“沒耐心”的兩個人比了個“噓”的手勢，繼續(xù)不知死活地貼在門上偷聽。

    “哥想偷聽什么？”

    五皇子猛一哆嗦，扒在門上僵了一會兒，而后“哎呦！哎喲”的緩緩彎下腰，抱住自己的腳：“哥來找你說事，剛剛左腳崴了一下，疼得動不了，哎呀不能動，只能扶著門……”

    “哥抱的是右腳?！标憹撎嵝选?/br>
    “哦！說錯了，是右腳崴了，哎呀……疼，七弟快扶著點?！?/br>
    “不能動了？”陸潛問。

    五皇子目光誠摯地點頭。

    陸潛活動活動腳踝，緩緩抬起腳，作勢欲踩——

    五皇子低頭就看見七弟一腳朝自己踩過來，慌忙連退幾步，不能動的右腳動得飛快！

    陸潛那一腳頓在離地兩寸的高度，并沒有真踩下去，穩(wěn)穩(wěn)收回腳，用“準(zhǔn)備受死吧”的眼神，看向動若脫兔的五哥。

    “哇！”五皇子臨危不懼，抬起右腳轉(zhuǎn)了轉(zhuǎn)腳腕，驚訝地告訴七弟：“居然好了，你是不是用了劍圣傳授的內(nèi)力？一下子就治好了我的腳！真是太厲害了！”

    緊接著，薛遙就看見五皇子被陸潛提著胳膊拎出了院子。

    沒說一句話，陸潛轉(zhuǎn)身要回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