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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2章 神明的小祭司（（2）

    帕特洛又一次穿過光影交織的長廊和前殿，往燭火搖曳的正殿而去。

    他仍是恭敬地微微低頭, 手上端著白瓷托盤, 上面盛滿了香噴噴的燉羊rou, 柔軟的面包和新鮮的水果，都是神諭祭司大人愛吃的。

    只是這次帕特洛還沒踏進(jìn)正殿, 就發(fā)現(xiàn)里面不止穆采一人在場。在那座黃金和象牙鑄就的神像前，年輕英俊的城邦君主正握著純潔美麗的祭司瘦削的肩頭, 聲音里充滿了痛苦和掙扎：“采采，你一定要這么做嗎？！”

    被他握住的人面色平靜，兩只細(xì)白的手搭在高大健壯的人胳膊上, 仰頭看向?qū)Ψ降难凵裆踔吝€帶著點悲憫：“我的君主，為了城邦我必須這么做。”

    “旱災(zāi)已經(jīng)持續(xù)了很長時日, 貧苦的民眾幾乎沒有食物可吃，還要經(jīng)受烈日的炙烤。土地裂開巨大的縫隙, 罪惡的蝗蟲正在土壤中蠢蠢欲動。不久的將來，它們就會孵化過境，將我們存留的一點田地啃得寸草不生。”

    年輕的君主眼睛都紅了：“我們有在祭祀！我們向神明供奉了牛羊，蔬果和干凈的水源！神明會幫助我們的！根本不需要你，不需要你……”

    他話還未完, 一雙微涼柔軟的手就捧起了他的臉頰。幾乎被他握在懷里的人溫柔地望著年輕的君王：“我們已經(jīng)向神明供奉了整整兩個月的祭品，而干旱仍然沒有得到緩解。不要再浪費食物了, 將祭品都分給民眾吧。我想神明需要一點不一樣的東西?！?/br>
    君主的手下意識地握緊，很快又松開來，怕傷到懷里的人。他幾乎咬碎了牙冠：“需要人作為祭品的神明算什么神明！他根本就是……”

    一根細(xì)白的手指抵在了他的嘴唇上。美麗純潔的祭司面色冷下來, 低叱道：“君主，慎言?！?/br>
    年輕的君主方才如虹的氣勢頓時矮了一截下來。他幾乎要貼到面前祭司的身上：“可是，采采，即便是需要人作為祭品，也不需要你……”

    帕特洛端著白瓷托盤踏進(jìn)正殿內(nèi)，十分不識趣地開口打斷了殿內(nèi)的氣氛：“神諭祭司大人，您的食物來了?！?/br>
    君主的話戛然而止，隨即面帶慍色地轉(zhuǎn)過頭，一雙如同草原上年輕狼王的眼睛兇狠地望過來。

    然而回應(yīng)他的只有凈化者低垂著的頭顱和恭敬舉著的食物。

    君主這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已經(jīng)到了采采該進(jìn)食的時間了。他的神諭祭司大人身形瘦削，背影甚至比城邦中的美麗少女更為纖細(xì)，吃飯的事情一刻也不能耽擱。

    想到這里，克洛斯對于這個不識趣，打擾他和采采對話的凈化者的怨氣少了一分。年輕的君主立刻停止了自己的話題，改口道：“采采，你先進(jìn)食吧?！?/br>
    穆采光礻果的腳雪白，形狀優(yōu)美，踩在地上悄無聲息，穿著象征純潔的白袍像只貓一樣輕巧地走過來。他朝著帕特洛手中的托盤上望了一眼，輕輕嘆息一聲，臉上現(xiàn)出了憂愁的神色：“已經(jīng)是這樣的時節(jié)，我卻還能吃到這樣好的食物?！?/br>
    他說著，動人的眼睛轉(zhuǎn)向了一旁的君主，黑亮的眼珠仿佛水洗一般：“君主您看，我不事生產(chǎn)，卻常年受到民眾的愛戴與供奉。他們吃著堅硬的面包，喝著寡淡的rou湯，啃著酸澀的果子與葉子，卻把篩得最細(xì)的麥粉制成的柔軟面包，最好部位的燉得噴香的羊rou，還有最甜美多汁的果實都供奉給我。”

    “我常年受到這樣的優(yōu)待，如果在這樣危難的時刻，我卻不作為祭品上臺，難道要讓辛勤勞作的神的子民獻(xiàn)祭生命嗎？我作為神諭祭司，如果不能保護(hù)我的子民，我留在這世上的意義何在？”

    克洛斯聽到這里，激動起來：“您有許多存在的意義！您掌管占星術(shù)，制作歷法，還約束教眾，掌管建筑……”

    他話還未完，就被面前的神諭祭司大人打斷了：“我的學(xué)生忒彌斯天資聰穎，在我這里學(xué)習(xí)了四五年的光陰，已經(jīng)基本掌握住了占星術(shù)的要點。其余的東西他也有所涉獵，我相信他一定能夠通過前人的書本，以及我的筆記自行領(lǐng)悟得當(dāng)?！?/br>
    “我獻(xiàn)身神明之后，便由忒彌斯來接替我的位置。這一點，元老院的閣下們已經(jīng)同意了?！?/br>
    穆采說完，如同夜幕銀河一般的雙眸染上了堅定的色彩，他的聲音沉下來，不容置疑道：“君主請回吧?！?/br>
    克洛斯聽到這里，望著對面人的眼睛，知道這件事已經(jīng)無可挽回。他既怨憤穆采聯(lián)合元老院的閣老們瞞著他，又痛恨自己此刻的無能為力。

    他現(xiàn)在站在這，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一個表情也做不出來，最終只能倉皇地轉(zhuǎn)身離去。

    穆采目送著年輕君主的逃離，直到那道高大健壯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他才平靜地坐回到自己的墊子上。

    帕特洛及時走上前，將手中的托盤放到了墊子前的小桌上，然后靜默地立在一旁。

    穆采伸出細(xì)白的手，拿過柔軟的帶著麥香的面包咬了一口。他如同玫瑰花一般嫣紅的唇.瓣輕輕一碰，粗.長的面包就消失了小小的一塊，只留下一道淺淺的細(xì)細(xì)的牙印。

    他慢慢咀嚼完面包，吞咽進(jìn)去后，這才抬起那雙黑亮的眼睛望向一旁沉默站著的凈化者，溫柔開口道：“多謝你為我解圍，帕特洛?！?/br>
    穆采自從進(jìn)入自己的老師家學(xué)習(xí)，擔(dān)任祭司的職位已經(jīng)有七八年。他雖然不通人情世故，但對這位一直跟隨在自己身邊的凈化者還是頗為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