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顧瑛被突然湊近的腦袋唬了一跳,終于忍不住羞惱跺了跺腳,“你又故意捉弄人,今晚罰你洗碗……” 看著女郎飛快消逝的衣角,顧衡認(rèn)命地把自己剛剛用的幾個碗洗涮干凈,一邊洗一邊卻忍不住翹起嘴角。這個傻丫頭這么晚都還等在灶間,一是想讓晚歸的自己吃口熱飯,二則是想讓自己看看她新上身的衣裙。 女為悅己者容,且為一人容,千幸萬幸這份深情自己終于沒有錯過。 摸著黑回到自己的房間,點燃燭臺后,顧衡在書案上找到了錢師傅送來的兩封信。一封是王希久的親筆,簡單寒暄后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要借三百兩銀子,且償期不定。 僅僅作為同科同年,王希久的這個口開得可不小。但顧衡知道他的為人忠厚規(guī)矩,若不是遇到什么天大難處,以其稟性絕不會如此貿(mào)然。 顧衡坐在一邊細(xì)細(xì)想了半會兒,覺得這個忙應(yīng)該幫。好在如今的境況不比往日,借出去三百兩也不至于傷筋動骨。這會兒反正沒什么睡意,就干脆提筆寫了一封回信,信封里夾了三張日昇昌見票即對的百兩銀票。 另一封信中所述之事卻有些棘手。 前些日子,萊州顧氏族長顧九爺收到來信,說京城顧氏愿與萊州顧氏聯(lián)宗。若是以前,顧九爺怕是立刻就要喜瘋了。但老頭兒高興之余還保持兩分清醒,知道京城顧氏這是看在顧衡這個新科榜眼的面子上,這才悄悄改了主意…… 顧衡天性薄涼,這輩子除了祖母和顧瑛是要緊的人外,對這些宗族祠廟之類的事物根本就沒什么概念。好在記得當(dāng)年顧九爺?shù)脑种?,就草草寫了一封回信,無可無不可的答應(yīng)了這件事。 第二天一大早等顧瑛出門之后,顧衡就把昨天與郭夫人相見的事兒原原本本的給張老太太說了一遍。 張老太太一時糊里糊涂地還沒聽出究竟,拍著大腿喜道:“我就說這么久了怎么就是沒什么音信,原來瑛姑的外祖父在滇南當(dāng)官呀,那她的親娘就是正經(jīng)的官家小姐嘍!” 顧衡一把按住了她的手,一字一頓地低聲道:“您沒聽出來嗎,那位郭夫人的話中隱隱有威脅之意。瑛姑的身世,一個字都不能往外吐露。她母親當(dāng)年遇到過海匪,僥幸茍活下來只怕極為不易……” 張老太太頓時反應(yīng)過來,一張老臉也陰沉如水——一個十五六歲如花似玉的年輕女子,落在虎狼一般殘暴兇狠的海盜窩子里,其境遇艱難可想而知! 張老太太向來是個護(hù)短的人,良久重重點頭,“是一個字都不能往外說,郭夫人這門親咱們也不能認(rèn)。好在咱們莊戶人家沒那么多窮講究,等我找個良辰吉日請一個官媒來,把三書六禮走走過場。明年開春三月,不冷不熱的時候正好就把你倆的婚事辦了?!?/br> 顧衡眉眼都放出亮光來,只要一家子上下齊心,任是牛鬼蛇神亂舞都不怕! ※※※※※※※※※※※※※※※※※※※※ 人都是自私的,男主此生只想護(hù)住能護(hù)住的人…… shg 第一二四章 荷包 涌金門什錦胡同, 端王府。 總管太監(jiān)魏大智下了馬, 立刻有機(jī)伶可意的青衣小廝一路小跑過來服侍, 還殷勤噓寒問暖地問要不要先來一碗熱湯面。說今天廚房里新送來一批野雞,切碎加蔥蒜爆香用作澆頭, 吃下去又開胃又醒精神。 魏大智笑著踢了他一腳。 小廝沒有閃躲,趁著玩笑時湊過來低低道:“這兩天都有人往府里遞消息,有一撥人看著是西郊別莊那邊的熟臉兒,另一撥生臉的是天橋胡同的。我派的人一過去就跟丟了, 但據(jù)我所知,敬王府的二管事就住在那塊地界!” 魏大智眉眼不動地扯了一下嘴角,“跟主子爺先前預(yù)料的差不多, 這些人的手伸得也未免太長了,當(dāng)咱們這一屋子都是死人吶!” 綺麗奢華的留芳園里,即便是在冬天也有兩三處過眼的景致。 穿了水紅撒花小襖的大丫頭文繡抻著脖子左看右看就是不見半個人影進(jìn)來, 不由火大地低聲嘟囔道:“這個魏大智的譜子越來越大了, 回到府里來不先緊著給娘娘請安問好, 還有膽子到處溜達(dá), 實在是太過猖狂?!?/br> 靠著一只大紅金線蟒紋迎枕的麗人半坐起來,彈了彈尾指上的鏤金嵌瑪瑙鳳尾花護(hù)甲,皺著眉頭道:“如今西郊別莊的王妃娘娘生了正兒八經(jīng)的嫡世子,有些人見風(fēng)使舵也是有的, 何必跟他們講一般見氣?” 大丫頭文繡就輕框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子, “我就是見不得這種墻頭草, 原先在外頭見著咱們留芳園的人, 遠(yuǎn)遠(yuǎn)地就笑得跟朵喇叭花兒一樣。如今見那邊蹦出個金疙瘩出來,臉嘴全都變完了。也不好生想想,那位才二尺長還沒滿周歲,長不長得成人還是兩說呢?” 這位二十幾歲的麗人正是王府的范庶妃,這話說到她的心眼子里去了。就用手絹托著一只顏色鮮妍的金桔,慢慢用尾指將桔瓣上的白色脈筋一一撕下,最后才把汁水四溢的果rou塞進(jìn)嘴里。 等那股甘甜慢慢浸盡心肺里,又接過白色絲帕將指甲擦得干干凈凈,這才慢條斯理地昂頭道:“我的謖哥即便是庶子,那也是庶長子,那個連話都不會說的小崽子還能越過他去不成?” 這話的尾音有些飄,讓門外廊下侯著的魏大智聽了個正正著。 門口侍侯打簾子的小丫頭嚇得面無人色,她本來想在范庶妃面前討個好兒,這才沒待通稟就領(lǐng)著魏總管到了上房門口,這樣好顯得大家親近一些不是?前一向范庶妃身邊的文繡jiejie還親手給魏總管竹了一只織金緞的荷包送過去…… 呆若木雞的小丫頭正在惴惴不安,忽見魏總管輕手輕腳地向外急走十?dāng)?shù)步,然后恭恭敬敬地站在院門,側(cè)頭示意她出聲通稟。 小丫頭恍然大悟,面上不由浮起感激之色,連忙揚著聲氣兒喊了一聲:“魏總管請見娘娘——” 一身玫瑰紅蹙金廣綾褙子的范庶妃神情端莊地聽完魏大智回稟的幾件事,心頭怒火一股一股地往外冒,卻還是努力維持著臉上的淡然。 “……康先生畢竟有個兩榜進(jìn)士的正經(jīng)出身,我原想著他是禝哥的啟蒙師傅,在京里又無親無故,這才想給他做份體面。爺若是不允許,那就算了。這件事是我考慮的不周,給爺和王妃娘娘添麻煩了?!?/br> 魏大智微躬著身子笑得再和氣不過,“這段時日別莊那邊有些不太平,處置了幾個手腳不規(guī)矩的奴才,娘娘空閑時也要敲打一下身邊的人。爺吩咐過,不管是服侍了多久的奴才,就是再尊貴體面也只是家里的奴才,該打發(fā)就打發(fā),該變賣就變賣!” 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那邊抓到了什么把柄,范庶妃心里冷不丁咯噔了一下。 一旁的大丫頭文繡一臉的恍然大悟,連忙賠笑道:“前段時日是有個叫孟婉的看園丫頭忽然被人帶走了,我還奇怪來著,原來她的手腳不干凈啊!不過她不是我們留芳園的人,她的親娘是王妃娘娘身邊貼身伺候的孟嬤嬤……” 魏大智就定定地望過來兩眼。 這眼光意味莫名,只看得文繡心中忐忑不安。正不自在時,就見對方忽然綻開兩朵再燦爛不過的笑容,“這個孟婉兒的確牽涉到一樁偷盜案,說起來算是家丑就沒對外張揚。卻沒想到我手底下的小崽子拿到她的時候,這姑娘膽小怕事竟然已經(jīng)提前服了毒,話沒說一句人就沒了……” 范庶妃一臉的驚嚇,拍著胸口道:“看著挺清秀俊俏的一個小姑娘,膽子怎么這么大?” 魏大智就垂了眼眸慢慢道:“誰知道呢,有些時候有些人忘記了自己的本分,暈了頭犯了擰,一門心思地奢望自己夠不著的東西。最后竹籃打水一場空不說,還搭上了自己的性命?!?/br> 心中本就有事的范庶妃總覺得他話里有話。 魏大智看著臉色逐漸變蒼白的女人,語氣卻漸漸緩和下來,“咱們爺這些年雖然不怎么管事,但是心里跟明鏡一般。誰要是想在他面前瞎糊弄,那就跟自個找死一樣。主子爺高興,咱們也跟著高興。這不昨天早上,爺已經(jīng)向禮部上了折子,為王妃娘娘所生的小世子正式請封……” 范庶妃猛地抬起頭來,眼里再也掩飾不住憤恨和不滿。 她早就想到了這一天,但是絕沒有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么快。她力持鎮(zhèn)定下來,但涂了鮮紅胭脂的嘴唇抖個不停,帶了護(hù)甲的手指直直刺在手腕的肌膚上,兩道紅痕立刻大剌剌地顯現(xiàn)出來。 魏大智憐惜地看了她一眼,微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爺還吩咐了幾句話,說從下月起新晉的李側(cè)妃就要搬回什錦胡同住。王妃娘娘懷孕至生產(chǎn)這段時日,李側(cè)妃將西郊別莊打理得很好。王爺夸她精明能干處事公正,日后府里的迎來送往諸般雜務(wù)就全由她總領(lǐng)?!?/br> 范庶妃這回才徹徹底底地驚住了。 她一眼不瞬直直望著眼前的再卑微不過的人,忽然間就明白自己往日動的那些手腳,興許早早就明晃晃地落在了別人的眼皮子底下。這么久無風(fēng)無浪,且半點沒有沾染到自己的身上,就沾沾自喜地以為所設(shè)的籌局□□無縫,不過是別人暫時騰不出手腳罷了。 那李側(cè)妃是個什么人,不過是個在書房服侍過的末級女史。更早之前是俞王妃悄悄買來固寵的丫頭,聽說生得有幾分顏色,才得貴人偶爾駐足留了意。就這么個下賤胚子,何德何能竟然青云直上一舉爬在了自己的頭頂上。 憑什么? 范庶妃憤恨地幾乎要咆哮出聲,忽然震驚地瞪大了眼睛——這是王爺對自己的警告,是王爺對自己的不滿。要不然也不會抬舉一個婢子出生的下賤側(cè)妃,就這么堂而皇之地盤踞于自己的頭上? 自從生了謖哥以后,范庶妃心里想當(dāng)然地以為端王對自己多少有些不同。什錦胡同的王府里以自己為尊,什么吃的用的,不管當(dāng)季不當(dāng)季總是第一時間就送到自己的面前。 這是份極難得的體面,憑借著這份體面,她在府里牢牢站住了腳跟,甚至一度連俞王妃都要讓步三分! 魏大智迎著范庶妃的目光不閃不避,語氣平靜至極,“這些年爺一直修煉佛經(jīng),修得不怎么待見凡事間的俗事。我這個當(dāng)奴才的抖著膽子揣測一二,爺之所以抬舉李側(cè)妃,是因為李側(cè)妃最知道自己本分……” 范庶妃打了個寒噤,恐懼而茫然地看著魏大智,低聲喃道:“王爺,是在說我不知道本分嗎?” 魏大智就又笑得無比和氣,“爺是天潢貴胄,我也只是胡亂猜測兩句罷了。您聽得進(jìn)去就聽,聽不進(jìn)去就算了。好歹咱們都是宮里一同出來的老人,往日里也算抬頭不見低頭見,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您往窄路上走?!?/br> 他說完幾句話后,規(guī)規(guī)矩矩的行禮告退。走到屋門口時,看著一臉煞白的大丫頭文繡,忽地露齒笑道:“你竹的荷包很好看,可我一個當(dāng)奴才的用不了這些。你好生收著,日后再送給能用的人吧?!?/br> 身形顯文弱的內(nèi)侍背脊挺直得像根竹竿,手心里遞過來的是一只綠地四合如意紋織金緞的荷包,里頭多半還有一只上好的馬上封侯羊脂玉佩。 文繡再無往日的伶牙俐齒,木楞楞地接過荷包。還沒等她問出一個字,就見那人已經(jīng)利落地轉(zhuǎn)身離去。 織錦緞的荷包拿在手里還帶著那人的體溫,背脊生寒的文繡忽然覺得自己錯過了什么。然而還不等她想明白,屋子里忽然傳出一陣杯碟掃落在地上的脆響。她跺了跺腳,連忙收拾心神回轉(zhuǎn)身子。 上房里已經(jīng)是一片狼藉,屋角紫檀嵌琺瑯面的高幾被推倒在地,早上才新插的幾枝梅花和著水汁濺得到處都是。 文繡忽然有些心煩意亂和不耐,扶起高幾后低聲勸道:“娘娘且收斂一些脾氣吧,……若那位李側(cè)妃搬進(jìn)來,再比不得從前了,這下面不知有多少人想在她面前討好賣乖。到時候在王爺跟前添幾滴油加幾點醋,為難的又是娘娘你!” 范庶妃想起剛才的委屈不禁勃然大怒,胸中的憤懣再難抑制,根本聽不進(jìn)一句勸,隨手抓起多寶閣上的沉香山子擺件重重砸在地上。百金難求的山子登時硑裂開來,濃郁得令人窒息的香氣竄得滿屋子都是。 文繡嚇得腿腳一軟,手心里的綠地織錦緞荷包被一下子甩在水污和碎瓷堆里,光滑精致的緞面立時就污上了不能洗卻的臟漬和水痕。 ※※※※※※※※※※※※※※※※※※※※ 這些統(tǒng)統(tǒng)都是配角……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 野渡舟橫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shg 第一二五章 庶妃 留芳園的上房一片狼籍, 各式珍貴瓷器和稀罕擺件的碎渣遍陳, 但很快被拾掇齊整恢復(fù)成原樣。范庶妃臉上帶著殘存的怒氣, 在軟榻上呆呆坐著。直至手腕上的刺痛一股股地提醒她,剛才的一切都不是幻境。 大丫頭文繡跪在地上苦勸, “娘娘,娘娘,你千萬清醒些。魏總管過來只是敲敲邊鼓,并沒有說什么見真的話, 咱們千萬不要自亂了陣腳!” 她機(jī)警地壓低了聲音,“那件事情敗露后那孟婉兒明知必死,立刻下了無數(shù)保證, 又當(dāng)著咱們的面兒把致命毒藥揣在了胸口。本來所有的線頭到她那里就斷了根,可誰知這個妮子死之前有沒有留下什么要命的線索,王爺那邊縱然起些疑心也是自然的。” 范庶妃微微動彈了一下, 眼神也重新變得活泛了些。 文繡忙將白玉瓷瓶里的紫草無痕膏拿過來, 用長銀匙一點點挑在傷處, 細(xì)聲道:“在這世上孟婉最恨的就是俞王妃, 我跟那丫頭從小一起長大,最知道她認(rèn)死理的性情。她……還指望您日后扳倒俞王妃出氣,所以即便是死也決不會賣了咱們!” 終于鎮(zhèn)靜下來的范庶妃緩緩點頭,臉上也恢復(fù)了婉柔。 “說的是, 我竟然讓魏大智那個兔崽子繞到溝里去了。唯一知道咱們在這件事當(dāng)中做了手腳的人, 如今已經(jīng)死得不能再死了, 大可不必如此驚慌。王爺讓李側(cè)妃過來, 應(yīng)該不是為這個……” 文繡終于放下心來,回頭看著空空如也的紫檀嵌螺鈿多寶格又是一陣頭疼。什錦胡同以前是娘娘一個人當(dāng)家,砸碎了什么物件到庫房里找?guī)准钛a上就行了。但從今往后就是李側(cè)妃當(dāng)家,行事自然就沒有以前那么便宜了。 有些事她這個當(dāng)丫頭的反而要看得通透一些,西郊別莊那邊的人雖然沒有找到什么切實的證據(jù),但還是起了疑心。所以才有李側(cè)妃堂而皇之的到來,其實就是變相地捋奪了娘娘在這邊的管家之權(quán)…… 服侍范庶妃歇下后,文繡回到自己的房間,一邊慢慢地清洗那只綠地四合如意紋的荷包,一邊想著剛才的事。 那天范庶妃忽然得知住在西郊別莊的俞王妃順利生了嫡子,心生妒嫉之下也想給謖哥討份象樣的體面。 這份體面既不能太招人眼,也不至被人看低。范庶妃左思右想,就想讓謖哥的開蒙師傅康先生參加王府的年尾家宴。一來讓康先生心生感激日后更加盡力,二來顯得她這一脈在王府中地位尊貴特殊。 想法很好,但需要有人在王爺跟前不著痕跡的遞話。 端王的性子向來沉肅寡言,雖然不怎么管事,但更不喜歡別人多事。范庶妃知道王府總管魏大智在王爺面前一貫有幾分臉面,就讓身邊的大丫頭文繡到庫房里挑一件金貴體面又易保存的小物件作為謝禮。 結(jié)果文繡一眼就瞧中了這塊馬上封侯的羊脂玉,不但意頭好成色也極佳,自己留著或者拿出去送人都很適宜。她又極細(xì)心地挑了自己親自竹的一個綠地四合如意紋的荷包,將這塊玉件裝好。 那天趁無人時,她將荷包塞給了前來請安的魏大智,期期艾艾地說了范庶妃的隱晦念想。那人笑了一下,沒說答應(yīng)也沒說不答應(yīng)。 現(xiàn)在,這個荷包又回到了文繡的手中,包里馬上封侯羊脂玉件所幸并未摔壞。就連織金緞的繡面洗過熨燙過,粗粗看起來與以往相差不大。但終究下了一回水,顏色就不復(fù)最初的鮮亮了。 魏總管走的時候說的那幾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好意提醒還是鄭重警告,現(xiàn)下都不得而知了。現(xiàn)在想想,也不知當(dāng)初為什么會有那么大的膽子,竟然做下那般大不韙的事兒,若是事情爆開自己有幾個腦袋只怕都不夠砍? 俞王妃有身孕這件事瞞得極緊,等什錦胡同得到確切的消息時,那位已經(jīng)坐穩(wěn)了好幾個月的胎。 那段時日范庶妃整日像油煎一樣坐立不安,直到不知從何處得到一張方子,說這幾味藥摻雜在一起放在孕婦身邊,不出三五日就會造成血漏。且悄無痕跡,就是御醫(yī)過來也查不出什么不妥,只會以為那是孕婦本身的體質(zhì)薄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