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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豺狼當(dāng)?shù)涝诰€閱讀 - 第175節(jié)

第175節(jié)

    顧瑛心頭感動,“本來特意把你接到京城來養(yǎng)老,沒想到這么大歲數(shù)了還讓您跟著我們受奔波。還好我和哥哥每年都寄銀錢回去,族長顧九叔也幫我們把田產(chǎn)房屋都打理得干凈。這會兒雖然事出突然,但總算有個妥當(dāng)去處。”

    張老太太緩緩點(diǎn)頭,“你們做的很好,這時候主動求去總比他日被別人逼到坎邊。衡哥從小骨子里就爭強(qiáng)好勝,沉寂幾年再求復(fù)任也是好事?!?/br>
    兩人正在說話,就見門簾子一掀,顧衡大踏步的走了進(jìn)來,也不多問一次喝干了放在桌上的茶。

    張老太太看著又好氣又好笑,忙不迭地叫顧瑛去張羅,“你這個猴崽子,那是我喝剩下的。你走的急身上發(fā)熱,當(dāng)心冷水喝了肚子痛?!?/br>
    哪怕顧衡已經(jīng)是三個孩子的爹,在老太太眼里都還是個“猴崽子”。

    顧衡拉住準(zhǔn)備忙碌的妻子,臉上終于露出一絲異色,“皇上已經(jīng)準(zhǔn)了我的辭呈,卻另外給我派了差事,出任山東巡撫……”

    顧瑛和張老太太不是一般的婦孺,聽了這話后一時都驚得合不攏嘴。本來一家子老少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卷鋪蓋走人了,卻沒想到上頭不但沒有怪罪為難說酸話,還另行給了一個大餡餅。砸的人頭昏腦漲的同時,也擔(dān)心餡餅里頭摻了砒~霜。

    一般而言,巡撫的官階都是從二品,但是也有例外,例如山東巡撫和陜甘總督是正二品,所以這兩個地方的巡撫要高于其他地方巡撫的官階。

    且在這兩個地方的轄區(qū)內(nèi)沒有設(shè)立一般的地方總督,所以巡撫要處理的事物很多,例如要籌集軍中所需的軍餉、安撫百姓、考核官員等等,同時也掌握了軍政大權(quán),實(shí)際上它就是這個地區(qū)的老大。

    山東是靠近海邊的,所以有非常多的出海港口,同時山東也是靠近京師的,所以歷代君王特別重視山東的防御。如果敵人從海面進(jìn)攻的話,再加上攻破了山東,那么敵方很有可能直接威脅到京師。

    京師是帝王居住的地方,所以歷屆帝王都特別重視山東巡撫,一般都是君王身邊的大紅人擔(dān)任的。

    君臣之間最忌諱的就是相疑,顧衡從皇帝抬舉康先生時,就知道這位從前的故交也開始講究帝王制衡。這也許是個必然的結(jié)果,但細(xì)想之下不免讓人神傷,實(shí)在是因?yàn)檫@幾年自己竄的太快了。趁著這回太子的莽撞,顧衡想借機(jī)急流勇退。

    卻沒想到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不知觸動了皇帝哪根筋脈,竟然給他另外委派了一個大肥差。

    顧衡接過媳婦兒遞過來的熱帕子擦了擦臉,“前任山東巡撫已經(jīng)年逾六十,朝中不少人都在摩拳擦掌的爭這個位置。傻子都知道一任巡撫過后,只要沒有什么大的差錯,名和利可以雙得,幾任首輔次輔早年都擔(dān)任過這個職位?!?/br>
    顧衡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我倒是動過心思,只是我的年歲不夠資歷不深,如今的一品刑部尚書已經(jīng)是機(jī)緣巧合。加上我的籍貫本來是濟(jì)南萊州,不得本地為官,所以根本就沒做此想。”

    顧瑛聽得疑惑不解,“既然如此,皇上為什么還讓你擔(dān)當(dāng)此職?”

    張老太太卻已經(jīng)聽明白了,“就想一塊上好細(xì)點(diǎn)心,放在桌子上引得人人流口水,皇上自然要護(hù)著避著。衡哥斬釘截鐵的當(dāng)著眾人說不吃那道點(diǎn)心,皇上就徹底放心了,就拿了另外的花饃出來做補(bǔ)償。”

    顧瑛聽得目瞪口呆,細(xì)想之下卻又覺得祖母的話精辟至極入木三分。

    顧衡哈哈大笑,“果然家有一老如有一寶,誰都沒有咱家老太太看得明白。山東巡撫的大位就像花饃一樣,又好看又能填肚子。我想了一下就干脆答應(yīng)下來,沒道理為了避開太子連現(xiàn)成的前程也不要了。至于不能為本地官,皇上金口一出誰敢亂言?”

    既然是外派為官,自然跟一家倉皇返鄉(xiāng)不同。先前已經(jīng)收拾好的行李包裹都要重新翻檢一遍,笨重的家私就沒有必要運(yùn)回去。但這回到山東赴任也說不準(zhǔn)要去幾年,所以能帶走的金玉細(xì)軟和貴重些的擺設(shè)還是要盡量帶走。

    張老太太坐在軟榻上,笑瞇瞇的看著仆婦們忙來忙去。她也鬧不清楚巡撫到底是多大的官,反正比縣大老爺還要大上許多。

    老太太中氣十足地指揮著人把這樣收起來,把那樣放回庫房里。心想幸好自己的腿腳還靈變,還能幫著衡哥瑛姑掌掌舵。京城的人一句話里有七八個意思,遠(yuǎn)沒有老家的人大方爽朗。這回回去如同錦歸故里,一定要把從前相熟的人家都請來好好酬謝一番。

    顧瑛悄悄過來看了幾眼,見老太太精氣神兒十足這才回了屋子。挨著丈夫坐下,遲疑問道:“你和皇上都如了意,詡哥……那邊怎么說?”

    換了常服的顧衡拋下手里的書,臉不是臉嘴不是嘴的哼道:“他還能怎么說,平日的溫和知禮全部頂?shù)焦范亲永锶チ?,莽撞的像一頭剛出圈的牛犢。聽了我撒手不干準(zhǔn)備回鄉(xiāng)種田,他就在一旁干傻了眼。”

    顧瑛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那孩子不就是擺了你一道,用得著這么嚇唬他嗎?”

    顧衡一轱轆坐直身子,“那小子還用人嚇唬嗎,膽子肥的跟什么似的,竟然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將我一軍,讓我險些下不了臺。我是吃飽了撐的,愿意唱大戲給朝里那些老狐貍看?!?/br>
    畢竟有一手帶大的情分,顧瑛對詡哥的態(tài)度總有一絲縱容,“那孩子從小沒了娘,也有幾分可憐……”

    顧衡越發(fā)氣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對親爹親娘還不如沒有。你說他可憐,他好歹還有個親爹一心一意的護(hù)著,怎么不說我更可憐?”

    顧瑛簡直要扶額,這人的歲數(shù)越大怎么越愛胡攪蠻纏。忙夾了一塊窩絲糖塞進(jìn)他的嘴里,哄勸道:“你最可憐,這天底下人人都該以你為重。詡哥是自作自受,不該不自量力的過來搶你家的掌上明珠?!?/br>
    這下輪到顧衡舒服了。

    他搖頭晃腦的嘆息,“一國之儲君,再可憐也有限。等過兩年這件事情淡了,他娶了出身高貴的太子妃,又抬了貌美的良娣、側(cè)夫人進(jìn)門。數(shù)不清的嬌花團(tuán)團(tuán)圍著,他就會覺得今日之事不過是年少時的沖動?!?/br>
    想了一下又側(cè)頭叮囑道:“咱們到了山東后就仔仔細(xì)細(xì)的給囡囡相看,各州各府有數(shù)不清的好兒郎。這回全聽你的,只要對囡囡真心好,一心一意的和她過日子,咱們就不拘門第高低。若是敢捻三捻四,我打的他找不著北。”

    顧瑛心想,也許早早離開京城也是一種極好的事。在這里天長日久的處下去,詡哥不見得會歇下這門心事。以丈夫睚眥必報的性子,幾乎可以十成十的肯定,詡哥但凡起一點(diǎn)歪心思就絕沒有好果子吃。

    也許……就是基于這點(diǎn)幾乎一致的考慮,皇上答應(yīng)大哥外放才會這么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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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零一章 緣淺

    顧芫芷把最后一包行李放到門廊上, 看著空落落的屋子轉(zhuǎn)頭笑道:“我都沒有想到我有這么多東西, 零零碎碎的恐怕要裝滿一整個馬車?!?/br>
    寒露給她遞了一碗熬得恰到好處的酸酪,“放心吧, 以你爹的本事過不了幾年就能回來。聽說當(dāng)了山東巡撫的人,一多半返回京城后就直接入內(nèi)閣。要是在京城死熬, 十年二十年都不見得輪得上!”

    顧芫芷意氣風(fēng)發(fā)的接嘴, “那是別人, 我爹和別人怎么會一樣?”

    見這姑娘終于恢復(fù)的和往日一樣爽朗明艷, 寒露放下心頭一塊大石。舉著手里的小碗勸道:“這是我特地用沙銚子幫你熬的, 女孩子吃了皮膚好, 多少給個面子多吃一碗?!?/br>
    顧芫芷撥動了一下瓷勺, 見雪白奶酪里有核桃仁、紅棗丁, 表面還出了一層厚厚的花生碎, 不由笑道:“以后就吃不著這么地道的京城美食了, 不過我聽說山東也有許多好吃的東西?!?/br>
    寒露如今最大的愛好就是做各式各樣的美食,聽了這話不由得翻了個白眼, “你娘開的榮昌布莊一年不知掙多少銀子, 貼補(bǔ)了好幾個慈幼局。你要是想吃什么就給我說一聲,她要是敢克扣家里的用度, 我就到老太太面前去告她的黑狀?!?/br>
    顧芫芷哈哈大笑, “我娘每年接濟(jì)慈幼局的銀子,都是我經(jīng)的手。我娘才不是小氣的人, 她只是看不得那些老弱婦孺連口飽飯都沒有。她常常說要不是曾祖母慈心, 她興許早就餓死在外頭了?!?/br>
    顧瑛怕孩子們聽到外頭不好的傳言, 早早就把自己的出身來歷跟長女交代了一遍。她并不覺得孤女有什么低三下四,每個人腳下的路都是自己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來的。

    這也是寒露最佩服顧瑛的地方,一輩子活得坦坦蕩蕩,就連最低賤的出身也敢于示人。她輕嘆了一口氣,“像你娘這樣的人沒有幾個,像你爹這樣的人也沒有幾個。偏生他們就正正好湊到了一起,成了人人羨慕的登對夫妻。”

    她幫著拂去小姑娘身上無意沾染到的灰塵,“女人最緊要的就是一定要看得起自己,才能遇到對的人。我沒有你娘的運(yùn)氣,這輩子都沒遇到入我眼的男人,但最起碼我不后悔。你還年輕,千萬不要為別人委屈自己……”

    顧芫芷仰了仰頭,勉強(qiáng)抑制住險些奪眶而出的淚意,“姑姑你已經(jīng)說了好幾遍了,我不會做糊涂事的。要不然,第一個就是對不起疼愛我的爹娘。他們?yōu)榱宋?,竟然愿意拋下京城的一切……?/br>
    寒露搖了搖頭,知道有些心結(jié)到底要自己才能打開。這姑娘看著大大咧咧,多少還是被這回的事傷到了。因?yàn)槟翘斓氖露唆[的太大,這姑娘的好人緣竟然被摧散大半。眼下已經(jīng)要離京了,竟然沒有幾個昔日的小伙伴過來相送。

    兩個人正在說著話,門外伺候的丫頭帶了一個穿著體面的婆子走了進(jìn)來,是太仆寺卿蔣家的姑娘派人過來,說特意在匯仙樓設(shè)了小宴給顧姑娘餞行。

    寒露聽的眉毛一跳,貼過來低聲道:“果然是傳說當(dāng)中的太子正妃人選,這份氣度就跟平常人不一樣。只是在這個時點(diǎn)上請你過去,還是小心些為好?!?/br>
    顧芫芷想起生辰宴那天蔣宜珍離去時滿臉掩飾不住的不自在,總覺得臨走時解釋幾句也是有必要的。

    她正準(zhǔn)備答應(yīng),就見那個婆子眼睛滴溜溜的亂轉(zhuǎn)。一時心中起疑,就隨口問了一句,“到匯仙樓要經(jīng)過郭家燒餅鋪,我記得蔣jiejie最喜歡里面三丁餡的蟹殼燒餅,要不要我?guī)退訋讉€過去?”

    那婆子怔了一下,然后滿臉堆笑,“那趕情好,我家姑娘昨天還念叨著要吃,我怎么沒有想到這一茬子?”

    顧芫芷的眼神慢慢冷了下來,面上卻絲毫不顯,“勞煩嬤嬤在外面等一會兒,先前我在外頭收拾行李,攪了一身的灰塵。容我洗漱一遍,再去跟蔣家jiejie說話?!?/br>
    婆子自然不敢再催,束手退到外面等著。

    顧芫芷一邊換衣服一邊冷笑道:“難不成我都要走了,還有人給我下馬威?這人根本不是蔣宜珍派來的,我跟她認(rèn)識兩年,知道她最討厭吃燒餅。我倒是想去看看,有什么人會借著她的名頭賺我出去?”

    正在幫忙收拾衣服的寒露一愣,她萬沒想到這小姑娘現(xiàn)今心細(xì)至此,一個照面就看出了那婆子的不妥。

    她迅速理清思緒,把手按在顧芫芷的手上輕聲道:“能知道你對蔣家姑娘有一絲抱歉之意的,一定是那天在場的人??催@婆子恭恭敬敬,又是去會仙樓那種公開的場合,想來不敢對你不利。我想除了宮里那位,只怕也沒別人會這么細(xì)細(xì)揣摩你的心思?!?/br>
    顧芫芷心里縮了縮,正在解盤扣的手也停了下來,房間里也靜寂了好大一會兒?!岸家呀?jīng)這樣了,他還想做什么?”

    寒露撫著她僵直的手指,慢了慢嘆了口氣低聲道:“去見一面吧,不管是拒絕還是離別都和他說清楚。人這一輩子短得很,不必這樣為難自己。就算你對他沒有男女之意,這么多年相處下來也有幾分兄妹之情?!?/br>
    匯仙樓上下兩層沒有幾個人,顧芫芷帶著寒露進(jìn)去的時候,一眼就看出那幾個喝茶的客人都是練家子。

    聽到門響,一身月白長衫的詡哥回過頭來,臉上是一如既往的和熙笑容,“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順利出來,所以就借了蔣家姑娘的名頭??丛谖医o你帶了好幾樣宮中點(diǎn)心的份上,千萬不要怪我?!?/br>
    不大的圓桌上用了巴掌大的小碟子,密密麻麻的盛放著桂花糖蒸栗糕、珍珠翡翠丸、松子百合酥、藕粉圓子。

    顧芫芷有些悶氣的看著他,倒也不客氣的拈了一個香甜軟糯的圓子塞在嘴里。阿爹說過,天大的事都不能跟吃的過不去,填飽了肚子才能想招。

    詡哥暗暗舒了口氣,也拿碗盛了幾勺蓮葉羹慢慢的和吃著。寒露看了幾眼,知道這兩個人多半要說些私密話,想了一下就老老實(shí)實(shí)的退在門外。

    那畢竟是日后的君王,多少還是要留幾份面子。

    顧芫芷眉不動眼不抬地使勁吃,詡哥看的好笑,悄悄遞過去一杯水道:“這里也沒誰跟你搶,你慢慢吃就是了?!?/br>
    顧芫芷喝了一盞茶,又拿手巾擦去身上粘著的碎屑,慢騰騰的道:“這幾道京味點(diǎn)心做的極為地道,以后多半吃不著了。所以這回趁著還能吃,就先把肚子墊吧墊吧?!?/br>
    詡哥低頭看了她一會兒,突然收斂了臉上的笑容,“你知道處在我這個位置上有很多不得已,我盡力做到最好,卻還是讓很多人很失望。我知道我沒資格攔你,可是為了我……你也不愿意留下來嗎?”

    顧芫芷垂著頭沒有接話,過了好一會兒才閉了閉眼睛道:“我從來沒有想過把你當(dāng)做日后的丈夫,把那座皇城當(dāng)成我日后的家……”

    詡哥的心一點(diǎn)點(diǎn)往下墜落,就像春天飛揚(yáng)的楊絮飄忽不定,幾乎連站起來的力道都沒有。呆了片刻后,才努力找回自己的聲音,“我知道你生日那天我做的有些唐突,可是我父皇那邊又催得實(shí)在緊。我怕我再說不出自己的心思,他就會強(qiáng)行讓我娶別的官家女子?!?/br>
    顧芫芷默然的看著他,屋子里靜寂得仿佛能聽到彼此的心跳。

    詡哥回看了她一眼,聲音有些發(fā)緊,“你再好好想想,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對彼此知根知底兒,除了你我也不會喜歡別人。再則宮里也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可怕,你可以和我一起住在鐘粹宮,關(guān)起門來你愿意怎么樣都行?!?/br>
    顧芫芷有些怔神,下意識的揉著手腕上的蝦須細(xì)金鐲。過了好一會兒才忽然警醒過來,“我娘說你性子淳樸良善,這樣的人當(dāng)一個閑散的世家公子再好不過??僧?dāng)一國的君主,你還有很多東西要學(xué)?!?/br>
    說到這里,她咬了咬嘴唇繼續(xù)道:“我的性子疏闊懶散,不適合在你的身邊扶持你。還有宮里那些千條萬條的規(guī)矩,能活活壓死我。夫妻兩個相處時,僅憑著少時的一點(diǎn)情份不足以支撐走一輩子?!?/br>
    年輕秀美的女孩臉龐白皙細(xì)嫩,微微上挑的烏黑眉毛透著一股絕不妥協(xié)的固執(zhí)。

    詡哥心頭火辣辣的疼,仿佛一塊巨石壓在胸口上。

    他幾乎僵在當(dāng)場,“你……你不想留在我身邊嗎?我答應(yīng)你,不管以后如何艱難,我都一心一意的守著你。父皇說那是把你架到火上烤,我不管他說什么都隨他去……”

    顧芫芷摳著蝦須鐲的手微微頓住,仿佛畏寒一般縮了一下,“你的太子妃應(yīng)該進(jìn)退有度雍容識大體,我只是個什么都不懂的毛丫頭。我爹說,宮里的女人要想活下去活得好,必須讓自己的腸子冷的不能再冷。”

    年輕女孩聲音飄忽,卻偏偏有一種難以扭轉(zhuǎn)的堅(jiān)定。

    “我想到北邊去看看大漠的孤煙,想到南方去看看浩渺的大海,想到更遙遠(yuǎn)的地方看看那些比天還要高闊的大山河川。這處巍峨聳立的宮城里雖然有天下人難以想象的富貴尊崇,但那些輝煌的琉璃瓦遮住了天遮住了地,在我眼里實(shí)在是太小了……”

    詡哥一個字一個字都聽明白了,但合在一起卻怎么也不懂其中的意思。他扶著桌子慢慢站起來,苦澀的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顧芫芷手指動了動卻沒有伸手相幫,看著他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

    過了許久,寒露輕手輕腳的走了進(jìn)來。看見年輕女孩端端正正的坐在桌邊,斯斯文文地吃著那些精美的點(diǎn)心。不知為什么她心里有說不出的難過,“詡哥……是真心的,你要是實(shí)在舍不得,總還有別的法子可想……”

    顧芫芷迎著她的目光,眼角似乎有隱約的淚意,仔細(xì)一看卻什么都沒有。

    她利落地把最后一塊點(diǎn)心塞在嘴里,下意識的搖了搖頭,“不管多大的傷痛,時日久了……總會過去的,我們到底不合適。我知道爹和娘的意思,我性子剛強(qiáng)眼睛里容不得半點(diǎn)錯處,他卻是天下至尊。與其日后成為一對怨偶相看兩相厭,不如就此散了……”

    寒露半輩子跳脫開朗萬事由心,卻被這姑娘短短的幾句話鬧騰的極為難受。太深的道理她也不懂,戲詞里那句話是怎么說的——向來情深,奈何緣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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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想讓他們在一起的,但是寫到后來就分開了。有讀者說,是因?yàn)閻鄣貌粔蛏睿铱词且驗(yàn)檫@個男人沒有給顧芫芷不顧一切的勇氣。

    第三零二章 返鄉(xiāng)